回到老宅後,二筒還沒來得及開口,胡貝朵就連蹦帶跳衝了過來,臉上是遏製不住的興奮:


    “筒哥,見效了見效了!有粉絲私信,說聽到內部消息,馬上要出台政策,老鞋廠應該有救了。”


    二筒笑著點了點頭,張了張嘴,卻沒說破中間的各種曲折。


    胡貝朵到底年輕,真的以為小小的一個主播,幾條義憤填膺的視頻,就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當然,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作用。


    積沙成塔,集腋成裘,個體的力量也許是有限的,但一樣可以積跬步至千裏。


    “要不,也用這個法子,為咱們養老院發聲?”


    胡貝朵正在興頭上,高估了互聯網的力量,以為自己戰無不勝的女將軍,


    “眼看就要到月底了,我真舍不得離開。”


    “舍不得就繼續住著,就算以後這裏不再是青年養老院,也歡迎大家隨時過來。”


    想起山下那些如雨後春筍般的加盟商,二筒覺得有必要知會一聲,


    “我們回來的路上,看到了許多即將開業的青年養老院,說真的,天堂坳沒有其他旅遊資源,僅靠如此單一的概念,到底能吸引多少客源,還是個未知數。就算經過一輪炒作能熱起來,應該也是供大於求。”


    “說到這個……”


    胡貝朵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堆花花綠綠的傳單,


    “今天還有人來做宣傳呢,磨磨嘰嘰一個多小時,讓咱加盟……”


    “讓咱們加盟?”


    二筒驚訝極了,指了指那麵白牆,


    “他不認字嗎?咱本來不就是青年養老院?”


    “我跟他說了啊,可人家另有一套說辭。”


    胡貝朵仔細回想,精簡出有效信息,


    “加盟店人多力量大,抱團能取暖,而且客源都由總部解決,自己根本不用操心,服務餐飲也是標準化,在家坐等收錢就好。”


    二筒覺得這些未免太過好笑,沒聽說哪門生意參與的人越多,賺的錢越多。


    市場就那麽大,難道不會攤薄利潤嗎?


    當然,倒也不是說加盟店完全不能碰,但起碼要有合理的區域保護政策吧?


    像山下那種情況,一眼望過去,十家有八家都加了盟,最近的距離才隔了幾米,生意能好才怪。


    他做過奶茶店,有一定的經驗,服務業競爭無非就是從價格入手。


    一旦有一家撐不住了主動降價,其他家必定紛紛效仿。


    低價意味著品質降低,不僅會讓這個行業陷入危機,還會牽連其他配套產業。


    再嚴重一點兒,天堂坳的整個經濟體係都可能受到影響。


    所謂鬧鬧哄哄一陣子,最開始大家的積極性都很高,實際上根本就是虛假繁榮。


    不過,二筒也隻是在心裏想想而已。


    自己的事情,老鞋廠的事情還沒得到妥善的解決,實在沒精力也沒能力幹預那麽多。


    “不管他們,我們做好自己就是了。”


    二筒環視一圈,沒見到梁風荷和楚洪濤,問了一句,


    “濤哥還在屋裏躺著呢嗎?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沒有,早走了。”


    胡貝朵臉上浮現出一絲擔憂,


    “濤哥可能不是太好,荷姐說,大概率受了內傷,總是流鼻血,可嚇人了!可濤哥一直說沒事,倆人爭個不休,最後荷姐強行把人帶走了。”


    “強行帶走?”


    二筒一臉驚愕,山上交通不便,網約車又上不來,梁風荷一個人,竟然能把牛高馬大的楚洪濤帶走?


    “嗯,我們本來要幫忙的,可荷姐說不用,她練過功夫,處理這麽點兒小事,綽綽有餘。”


    胡貝朵吐了吐舌頭。


    學過什麽厲害的功夫,也不能一個人啊!


    況且,究其根底,還是三筒無意中傷了人家,自己不說應該從頭負責到尾,至少得出醫藥費。


    二筒當即把電話打了過去。


    同一時間。


    梁風荷正氣喘籲籲地叉著腰,肩膀上沾染了滴落的血漬,還帶著一絲溫熱。


    她看著坐在石頭上的楚洪濤,皺緊了眉頭:“你這內傷實在太嚴重了,鼻血怎麽流個沒完沒了?”


    “你要是再繼續背著我,還得流。”


    活了三十幾歲,楚洪濤從未如此狼狽過。


    他仰起頭,高舉右手,一臉生無可戀。


    難不成是單身太久,荷爾蒙一下子來得太凶猛了?


    一直努力克製自己矜持一點兒,奈何身體不爭氣,失控的生理反應實在太讓人崩潰了。


    “什麽意思?”梁風荷沒反應過來。


    “沒什麽意思,我自己能走。”


    楚洪濤悶悶應了一聲,他撚了個紙卷塞住鼻孔,慢慢站了起來,


    “你最好別碰我,要不然容易失血多過而死。”


    “莫名其妙!”


    好心當成驢肝肺!誰願意碰你!梁風荷使勁瞪了他一眼。


    聽到手機響,她按了接通鍵。


    “荷姐,你怎麽自己就帶濤哥走了?”


    二筒的聲音傳了過來,


    “到哪了,我們這就去幫忙。”


    “不用,快到了。”


    見楚洪濤咬著牙艱難地往前挪步,梁風荷心裏堵了口氣,


    “他其實傷得不重,行動自如呢!”


    “不重?不是說受了內傷嗎?”


    二筒看了一眼胡貝朵,後者搖了搖頭,表示完全不知情。


    既然楚洪濤逞能,那就讓他吃點兒苦頭,梁風荷故作輕鬆:


    “可能是一出來,吸收了日月精華,在屋子裏本來還挺嚴重的,現在啊,基本痊愈了。”


    楚洪濤不滿地看了梁風荷一眼。


    瞧這嘴皮子厲害的,被江上舟欺負成那樣,不見她說一言半句,就會欺負自己。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梁風荷在前麵走,楚洪濤在後麵跟。


    他疼得滿頭是汗,卻也隻能強忍著。


    梁風荷倒也並非全然狠心,見二人距離拉得遠了,便放慢腳步,假裝東看看西瞧瞧。


    表麵上悠然自得,實際上時時刻刻都觀察著楚洪濤的動靜。


    不知不覺,太陽就往山那邊去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秋天就是這樣,一旦沒有了陽光的照拂,氣溫瞬間就會低很多。


    一陣蕭瑟的風吹來,黃葉紛紛飄落,打在梁風荷的頭上肩膀上,她覺得有些冷,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像之前一樣,估摸了又走出幾十米,於是回頭看了一眼。


    沒想到這一回竟沒見到楚洪濤!


    風勢越來越大,吹得樹枝胡亂搖擺,發出嗚嗚的響動。


    由於光線黯淡,原本清晰的山間小路變得影影綽綽,仿佛一條隱藏在草木間的大蛇,軀幹不安分地左右騰挪。


    路上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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