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也有些焦急,原地走來走去,轉了一會兒還是向右邊的通道走去。它不再像之前那麽從容淡定了,精神抖擻,如臨大敵。


    我明白了,它就是從這條通道溜進來的,但是外麵有敵人,我走出去就會被敵人發現,隻能硬衝。我有些擔憂,雖然吃了一點東西,肚子不那麽難受了,但體力和精神還沒有恢複,隨便進來一個人就能把我打倒。特別是那個養小鬼的神秘人,必定會使用邪法,再加上小鬼幹擾,驚動了他我絕對不可能逃走。


    我下意識地往口袋一摸,裏麵是空的,手機、錢包以及徐廣利家的鎖匙都被搜走了,除了手裏的微光小手電沒有別的東西。


    不管前麵是什麽,我都必須麵對,因為隻有這一個出口,不想給那些死嬰做伴我就得衝出去,我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跟在黑貓後麵。通道每隔五六米就有一個低瓦數的小燈,剛好可以看到路,向前走出不遠通道變了模樣,上下左右都是水泥澆鑄成,已經長了些青苔,估計是最近十幾年建成的。


    這條通道比我預料中要長,走了足有二三十米還沒有到盡頭,黑貓突然停步,發出低沉咆哮:“喵~”


    這是怎麽了?我剛轉過這個念頭,前方已經傳來了腳步聲,急促而雜亂,快速接近,不止一個人!


    前有敵人,後無退路,這可怎麽辦?


    我僅猶豫了幾秒鍾,已經可以看到前麵晃動的人影,以及閃動的刀光,敵人手裏有利器!以我現在的狀態,公平單挑都沒有機會,更何況是幾個拿著武器的壯漢?我下意識地轉身就跑,不跑命難保了。


    沒跑幾步我就覺得胸悶頭暈,喘不過氣來,通道內的氧氣含量很低,我的身體很虛弱,慢慢走問題不大,一跑問題就出來了。可是凶神惡煞般的敵人緊追在後麵,我隻能不顧一切狂奔,一路踉踉蹌蹌跑到了分岔路口。我沒有勇氣往原路跑回去,裏麵數不清的死嬰和噩夢般的黑暗石室已經對我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我寧死也不願被困在裏麵,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拐向了另一邊。


    另一邊不可能也是那麽多死嬰吧?即使也是死嬰,也不會更壞,所以我的大腦反應過來後也沒有回頭。


    通道盡頭是石門,與我之見到的兩個石門一樣,外側手柄隻能上下扳動,開啟和關閉石門。內側的手柄則多了一個反鎖功能,反鎖之後外側的手柄就失效了,這種設置是用來防止敵人衝進通道時,躲在裏麵的人可以把敵人拒之門外。現在隻要我跑進石室,把石門關上並且機關反鎖,外麵的人短時間內就抓不到我了。


    我毫不猶豫把手柄扳下,石門開始向側麵滑開,我側身閃了進去,立即去摸內側的手柄,用力往上扳。我用了很大力氣,卻沒有扳動,原來開、關石門都要等石門到位後才能進行相反操作,不能開了一半就關上。這個設置本來也沒多大問題,但現在卻可能要了我的命,因為兩個拿著砍刀的人已經追過來了,石門還在開啟狀態。


    我急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不料那兩個人跑到門口,不約而同地停步,竟然沒有直接衝進來。我的手電光掃過其中一個人的臉時,那張臉上帶著畏懼和猶豫,似乎前麵有可怕的東西。石門滑動的時間其實不長,約三四秒,“咯”的一聲輕響停下了,我用力把手柄向上扳,可以扳動了,石門開始滑動合攏。


    我不知道那兩個人為什麽停下來,給了我機會,但是石門合攏到一半時,他們反應過來了,一起向前衝。危急關頭我也顧不上對方手裏有刀了,用力一腳踢出,正中一個家夥的腹部,他倒退了兩三步,我向後摔倒。同一時間另一個人驚叫後退,“當”的一聲響,砍刀掉落在地,原來是黑貓撲向他,在他前臂上咬了一口。


    黑影一閃,黑貓躥了進來,緊接著石門一聲輕響,完全合上了。我大喜過望,急忙爬起,抓住了手柄橫向一扳,反鎖了機關,從外麵無法開啟了。


    “呯呯……”


    石門傳來輕微震動,外麵兩個家夥大概在用刀柄砸門,這石門有三四寸厚,是非常堅厚的花崗岩,用大鐵錘也很難砸裂,用刀柄怎能砸得動?我敢肯定他們就是有工具,也不會輕易把石門毀掉,因為毀掉之後現在沒人能造出這樣的機關石門。


    我暫時安全了,從極度緊張中鬆懈下來,我感覺全身骨頭像散了架,連站著都吃力,靠在石門上大口喘氣。我有些愧疚,逃命的時候我沒顧得上通知黑貓,其至完全把它忘了,可能我還沒有習慣跟一隻貓相處吧?幸好它跟著來了,並且幫我擋住了一個敵人。


    這個石室可能長時間關閉,空氣更加濁悶,也有一種古怪的腐臭味,以及讓我無法形容的不安和難受。


    我用小手電向前照,手電光小而微弱,無法及遠,隻能隱約看到前麵有一個長條形暗影,高約一米,長可能有兩米多,靜止不動。那東西雖然沒動,我卻能感覺到它在散發出邪惡和死亡的氣息,比一隻會動的怪物更可怕,也許那就是讓我產生極度不安的源頭。


    “喵~嗷”黑貓突然發出一聲怒嘯,四足微蹲,弓起背,翹著尾,全身黑毛豎起,整個身體變大了一圈,作勢欲撲。


    我吃了一驚,用手電筒向前照,地麵上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活物。再望向黑貓時,我發現它淡藍色的眼睛已經變成了金黃色,顯得霸氣、沉著、高傲,那模樣和氣勢,簡直像絕世高手拿著寶劍即將發出驚天一擊。雖然它不是對著我的,我也感到了一陣膽寒,真沒想到一隻貓發起威來也這麽嚇人。


    黑貓所對著的方向,正是那個長條狀暗影,毫無疑問威脅就是來自那兒!我大著膽子向前幾步,看得清楚了一些,很像是一口棺材,其他東西不太可能做成這個形狀和尺寸。


    棺材這東西,即使在大白天陽光下,看起來也有些讓人心裏發毛,這在麽黑暗的密室裏就更嚇人了,我想到了那兩個追我的人到了門口突然停下,以及他們臉上畏懼和猶豫,隻怕……


    “呯……呯……”


    疑似棺材的東西裏麵發出了輕微的聲音,這裏非常安靜,我聽得清清楚楚。


    第十四章魯班法


    炸屍?或是僵屍?棺材裏麵發出聲音,隻能讓人想到這兩種情況。


    我從小聽過許多鬼故事,據說人死後被貓、狗之類碰到,或是被閃電擊中,就會跳起來到處跑,甚至會追人、咬人,所以屍體在沒有入殮之前必須有人守著。幾十年前我們村裏就發生過炸屍事件,幸好那個死老頭隻是蹦跳了幾下,被一群人圍住後就倒下了,沒有造成可怕後果,但口口相傳,已經在我兒時幼小的心靈裏留下了可怕的印象。


    至於僵屍,在中國家喻戶曉,老少皆知,影視劇中清朝官員打扮,臉上塗著白粉和腮紅一蹦一跳的僵屍形象更是深入人心,幾乎成了中國僵屍代言人。但現實中卻沒有人真的見過僵屍,都是道聽途說,以訛傳訛,即使古代曾經有過,現在也已經滅絕或瀕臨滅絕,不太可能讓我遇到吧?


    黑貓慢慢地向前移動,發出低沉的示威聲音,它那緊張的樣子,又說明棺材裏麵絕對不可能是老鼠或其他小動物,可能真的是僵屍!


    “咚!”


    棺材裏傳出了更大的悶響,嚇得我跳了起來。門外有拿刀的歹徒,石室裏有僵屍,我全身乏力手無寸鐵,這可怎麽辦?


    我沒有膽量去看棺材裏麵的僵屍長什麽樣,貼著牆壁急走,也許這個石室裏麵還有其他出口。很快我就轉了一圈,回到了進來的門口,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出路了。


    是被人亂刀砍死痛苦,還是被僵屍嘶碎了當食物更痛苦?似乎後者更慘一點,但前者也絕對不好受!


    “咚,咚……”棺材裏麵的碰撞聲越來越大,可能是僵屍在用頭撞棺蓋。


    “呯,呯,呯……”石門外也傳來撞擊聲,外麵的歹徒正在用力敲打。


    黑貓騰空躍起,跳上了棺材,用抓子撓得棺材咯咯響。我靈機一動,裏麵的僵屍想出來不容易,要是我也爬到棺材上麵增加重量,它就不一定能出來了。這時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我鼓起勇氣快步走過去,輕輕一跳打橫坐在棺材上麵。這時我看清楚了,果然是一具棺材,每塊棺板的兩頭都如船首微翹,棺蓋和兩邊棺板的外麵都是弧形的(這樣不僅是為了美觀,也可以最大限度利用木料)。


    棺材漆得鋥亮,為紫紅色,上麵畫有黑色符文,離棺材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香爐,幾個小酒杯,一碗米飯,一碗像血液的東西,已經凝結發紫。


    我猛然醒悟,這個僵屍是有人供養的,僵屍沒有立即出來,不是因為棺蓋很牢固頂不開,而是因為棺蓋上麵有符文在鎮住它。傳說中僵屍力大無窮,渾身刀槍不入,隻有用法術才能鎮住它,然後用火焚燒。現在我身上空無一物,連火種都沒有,當然不可能把棺材點燃,即使我能點著,沒把它燒死就先把自己熏死了,這是行不通了。


    對了,我怎麽把自己學到的咒法忘了!魯班門秘傳抄本中有一個封印棺木的咒法,在合棺蓋或棺材中有異響時使用,現在就是棺材中有異響,也許這個咒法能對僵屍增加壓製效果,讓它不能破棺而出。


    但是另一個問題又來了,使用這個咒法時,需要用公雞血在棺材蓋和兩頭各畫一個符文,我現在兩手空空,到哪裏去找公雞血?


    裏麵的家夥已經迫不及待要出來了,拍得棺材呯呯直響,棺材劇烈震動,幾乎把我震滑下來。看樣子我壓在上麵無濟於事,它很快就要打破棺材了,事到如今,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用我的血來畫符試一試。


    我開始念咒語:“伏以,道香得香,靈寶會香,香道三界,遍滿十方……迎請洪州得道魯班先師之神位,張郎造起巧執斧,童子代木當郎君,弟子頂敬曆代宗師……天無忌,地無忌,年無忌,月無忌,日無忌,時無忌,薑太公在此百無禁忌,圓蓋錢財,火化丙丁,奉納安位,占相伏維……”


    這段咒語很長,還好我在家幾個月,書中的咒語基本都背熟了,隻是一直沒有機會使用。這是第一次用,又是如此危險的情況,著實有些緊張,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念完後我把右手中指放進嘴裏,狠心把指尖咬破,顧不上錐心的疼痛,開始在棺材蓋上畫符。


    魯班門的符文很特殊,許多符文不像人們熟知的道教符籙那樣龍飛鳳舞神鬼莫測,更像是木匠常用的符號或記號,就是一些比較簡單的幾何圖案。比如畫在棺蓋上麵這個,中間畫一個圓圈,再斜著畫一個大十字叉穿過圓圈,十字的每一頭垂直畫三條短線。棺材頭上這個符文是畫兩個對頂的等邊三角形,一條橫線穿過兩個三角形的頂尖,橫線兩頭垂直各畫一條短線。


    我真心不知道這樣的符號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是先有木匠用了這樣的符號才變成符文,還是先有了這樣的符文,木匠們為了熟記把它們當成記號和符號來使用。這個問題就像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無法說清,反正書上這麽教,我就這麽做了。


    道教的符籙畫完要“結煞”,結了煞符籙才有威力,“刀無鋼不快,符無煞不靈”。所謂的結煞就是畫完之後,對著符紙念咒或打指訣,這時要貫注全部精神和力量。我看到張靈鳳這樣做過,雖然她畫的是無字符,也要結煞,不同的符結不同的煞。


    魯班門在這方麵也與眾不同,畫完符不需要結煞,而是畫一個特別的記號。這個記號就相當於我們簽名或印章的效果,蓋上去就具有了法律效力,並且具有明顯的識別特征,同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哪一個祖師傳下來的,沒有這個記號就是野路子。畫這個記號時也需要堅定意誌,貫注全力,這樣既讓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其中,又具有了曆代祖師的特征和傳承,符文當然也就變得更有威力了。


    人在危險的時候會暴發出潛力,我以強大的精神和意念最後畫上了記號——這個記號以前是我太公用的,現在算是我的簽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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