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邪道的人都希望越亂越好,不是所有反麵人物都要整出世界末日,他們也需要維持一個大環境。這樣的道理,小流氓、小混混是想不到的,隻有宰相這樣的人才能想到,我望向陸南天,他也是一臉震驚之色,此人果然有宰相之才!


    陸不同道:“不是說好除了段凝芷都殺了嗎?”


    宰相有些生氣:“現在是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陸不同不敢說話了。我越看越覺得宰相眼熟,不僅人眼熟,聲音更熟悉。為什麽他們約定了不殺凝芷?那麽為什麽陸不同之前又想暗殺凝芷?


    突然之間,各種疑點和線索都在我腦海中貫穿起來,前因後果瞬間理清了,宰相就是段靜軒!


    事實上很早我就懷疑段靜軒了,首先他與顏秀秀和容妙妙曾經有過三角戀,顏秀秀和容妙妙都是非常優秀的人,如果段靜軒沒有點能力,隻憑外貌是不可能打動她們的,所以他不是普通人;第二,他到了秀姑的家,確認了我和凝芷的關係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受到江相派的襲擊,一個多月時間都沒有人來騷擾我們。但是我們與全真教和警方聯手之後,段靜軒就逼我和凝芷回去,那時我就在懷疑了。實際上那時他就已經給了我選擇,要麽選擇凝芷,與他站在一邊,要麽冒著失去凝芷和所有親人的危險跟他作對,我的噩夢就是這件事在潛意識中作怪。


    第三,段靜軒曾經三次要求我們去香港,都是我們處於重要抉擇之時,這也太巧了。特別是第三次,正好是我們要來湘西的前一天,非常明顯是要阻止我們去湘西。


    我之所以排除了對他的懷疑,第一是基於我對秀姑的信任,但秀姑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最有可能被他騙了,女人隻要動了感情就會變得盲目。段靜軒把女兒送到她門下,可能就是為了偷學青蚨門絕技,說不定秀姑受重傷都是他導演的,目的是為了讓秀姑把重要法術傳給段凝芷;第二是我對夢境的錯誤理解,我以為在夢裏宰相殺了我媽和凝芷,那麽宰相就不可能是段靜軒,但實際上我隻看到刀落下,並沒有看到凝芷被砍了頭;第三,如果段靜軒是宰相,就不可能派陸不同來殺凝芷,但我忽略了一點,柳靈兒曾經說過,陸不同與宰相關係並不是太好,所以陸不同是擅自行動的,原因是怕凝芷會泄漏他們的情況,或者是要挑起我們與宰相更大的衝突,宰相死了他就能上位……


    我情不自禁望向凝芷,她正皺著眉頭望著宰相,既有些驚訝也有些疑惑,她這樣的表情更證明了眼前的人就是段靜軒,不必再找其他證據了。


    我又驚又怒又恨,心情激蕩,指著宰相:“你,你是段……”


    宰相眼中閃現可怕的淩利光芒,飛身躍起一掌向我打來,不知是被他眼光所攝,還是被他掌力所籠罩,我想要躲避卻力不從心,竟然無法動彈。


    “不要……”站在我旁邊的段凝芷失聲驚叫,並用肩頭撞我,把我向側麵撞倒了。但是她卻到了我的位置,宰相那一掌快如閃電勢如雷霆,誌在必殺,電花石火之際哪裏還能收得住?


    “呯”的一聲悶響,凝芷胸口中掌,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向後飄飛,重重撞在石壁上。


    “凝芷!”我驚叫一聲向前跑,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樣。你為什麽這麽傻啊,上一次推開我中了蠱毒,差一點點就把命丟了,吃了無數苦頭,現在又做這樣的事。


    段靜軒也驚叫一聲,比我更快衝到了前麵,接住了掉下來的凝芷。她嘴裏不停地往外嘔血,全身像是沒了骨頭,頭和手無力的往下垂。段靜軒一隻手抱住她,一隻手托住了她的頭,用發顫的聲音叫道:“凝芷,凝芷,別怕,我一定能治好你的,會好起來的……”


    我心如刀割,想要托住她的手,段靜軒猛地瞪向了我,兩眼發紅,殺機如潮,那種憤怒和仇恨簡直要把我燒成灰燼。


    凝芷勉力睜開眼睛,艱難地說:“不,不要……殺他。”


    “好,好,我答應你,你們想要怎麽樣都行,我真的不會再幹涉你們了。你一定要撐住,你不能死,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段靜軒完全慌亂了,有些語無倫次,扯掉了麵具,已經滿臉是淚。


    段凝芷眼睛望向我,卻已經不能聚集,頭無力地一歪,不動了。


    天際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天完全黑了


    (第五卷完)


    第一章第二次複活


    “不——”


    我發出嘶心裂肺的吼聲,不相信凝芷就這樣死了,從另一邊抱住了凝芷,想要把凝芷從段靜軒懷裏搶過來。


    “放手!”段靜軒紅了眼,原本儒雅俊朗的臉變得猙獰可怖,“你這個混蛋,蠢貨,是你害死了我女兒,我叫你們不要來了,為什麽不聽我的話?為什麽!”


    我不怕他了,再也不用怕他了,凝芷要是真的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讓他也一掌打死了好!我也衝他怒吼:“你給我放手,你這個死騙子,騙全天下人還不夠,連自己女兒也騙!你不配做她父親,你豬狗不如……”


    “啪”的一聲,段靜軒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把我打得後退了兩三步。緊接著他一腳又踢中了我,踢得我身不由己向後拋起,落地還是不停打滾。頭不知撞在什麽東西上麵,整個世界都在嗡嗡作響,眼前發黑。


    死就死吧,死了還能跟凝芷在一起,我心裏反而坦然。我好像聽到了喵太的怒吼聲和慘叫聲,就像是千裏之外傳來,然後一切都被黑暗吞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恢複了神智,睜開眼睛看到了兩支火把,幾個人圍在我麵前,我一張臉一張臉看過去,陸南天、不癲和尚、張靈鳳、楓羽雲都在,王誠鈞坐在較遠處幾具屍體為發呆,唯獨沒有看到凝芷,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我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


    “凝芷沒有死是不是?”我挺身坐起急忙問他們,希望出現了什麽奇跡,張靈鳳和不癲和尚都多次創造了奇跡,這一次應該也能出現奇跡吧?


    沒有人回答我,所有人臉上都帶著宛惜、痛苦和沉重,低下了頭或垂下了眼光不敢看我。他們的表情已經回答我了,但我還是不願相信,抓住了不癲和尚的手:“和尚,你能救她是不是?你是活佛轉世,無所不能,一定能救她!”


    不癲和尚搖頭:“我不能騙你,我前世隻是一個高僧,不是活佛,就算是活佛也不是無所不能的。除掉了旱魃,我前世之緣已了,沒有特殊能力了,今世要從現在開始修持。”


    我以乞求的眼神望向張靈鳳:“靈鳳,你師父一定有辦法吧?”


    張靈鳳抹了一把眼睛:“這事我已經求過師父了,她說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別人不能插手。”


    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說沒希望了,還是說需要我自己去努力?段靜軒那麽厲害,手眼通天無所不能,一定有辦法救凝芷的,我一定還能再見到凝芷。想到這裏我精神振作了一些,再問張靈鳳:“你能說清楚一點嗎?”


    張靈鳳有些為難:“我師父說的就是這個意思,沒有說別的,如果能救不需要你開口她就救了。你也知道的,有的事情即使是神仙也不知道,不能幹預。”


    這個我明白,張靈鳳以前就給我解釋過了,這樣看來又像是沒有希望了,我感覺心往下沉,身上冰冷,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我昏迷多久了,他們往哪一邊走了?”


    陸南天道:“你昏迷一個多小時了,不太可能追上他們,而且段靜軒正在盛怒之中,你現在追上去隻會鬧得更僵。隻要段凝芷還有救治的可能,他都會竭盡全力,所以……你還是過一段時間再去找他吧。”


    這話好像也有些道理,我這時完全亂了分寸,患得患失,精神恍惚,根本就沒有自己的主意。我看到陸南天胸前有血跡,衣服上也有一個洞,正是在心髒部位,不由得露出驚訝表情。他被大c近距離射中了心髒,怎麽像是沒事的人一樣?


    陸南天苦笑了一下,掀起外麵的襯衣給我看,裏麵穿了一件比正常布料稍厚的白色背心,但遠遠沒有防彈衣那麽厚,而且貼身合體,跟穿牛仔服差不多。他說:“這是用最新的剪切增稠液體技術加工成的防刺服,不算是防彈衣,但具有很好的防刺和防彈效果,子彈打進去不深。”


    我點了點頭,陸南天有些歉意地說:“對不起,你已經懷疑段靜軒是宰相了,是我調查得不夠深入,否則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這事我有責任。”


    我歎了一口氣,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用?我感覺好像少了什麽東西,轉頭四顧,發現喵太躺在我身邊一動不動,已經死了。


    陸南天道:“你被打倒後,喵太攻擊段靜軒,被段靜軒打了一掌……”


    我抱起喵太,它身上是冰冷的,但並沒有僵硬,上一次它中槍之後也是這樣,雖然死了但身體是柔軟的,那麽這一次應該也能複活吧?我抱著喵太再也不肯放開,今天我失去的已經太多了,不能再失去它了。


    我的頭上撞出了一個包,還有一點兒頭暈,臉上和胸口也有些痛,但遠遠不及心裏的痛,這點傷算不了什麽。其他人見我沒什麽事,繼續去處理道士們的遺體了,連馬宗偉也死了,全真教來的人中隻剩下王誠鈞,王誠鈞受到的打擊也非常大。


    我沒看到何至真的遺體,覺得有些奇怪,悄悄問不顛和尚,不癲和尚說我昏迷的時候,王誠鈞想要檢查一下何至真是不是還活著,結果輕輕一碰,何至真就碎了,變成粉末被風吹走了。


    我很驚訝:“變成了粉末?”


    不癲和尚肅然點頭:“我猜可能之前與旱魃相鬥時,他的肉身就被旱魃的屍火燒化了,但是他的元神還在,憑著修為保持著身體沒有散掉,就是為了保護我們一次。但願他已飛升仙界,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我心裏的悲痛又增加了幾分,同時也肅然起敬,無論修為、心性、智慧,何至真都是一個值得欽佩的、該永遠銘記的人。上天何其不公,好人一個個死去,作惡多端的人卻還活著,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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