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薑珂緩過來了一些,開口道:“那個女人……”


    見他有些猶豫,任文斯接過話頭:“先吃飯吧。”


    薑珂微微偏頭看向任文斯,問:“不管嗎?”


    任文斯解釋:“管,隻不過不是現在,等她恢複一些理智再管。”


    薑珂想起她那張半魚半人的臉,抖了一下,下意識裹緊外套。


    任文斯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問道:“冷了嗎?”


    薑珂搖頭:“那她的屍體是不是還在湖裏。”


    任文斯語調平淡,沒什麽感情波動:“死透了,她自己跳的湖,就讓她多待一晚上吧,明天再說。”


    薑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突然意識到,其實任文斯的思維似乎跟正常人的思維不太一樣。


    似乎過於冷漠了一些。


    許久沒聽見薑珂的回應,任文斯察覺到有些不對,他不動聲色瞥了薑珂一眼,見他在思考著什麽。


    任文斯意識到應該是剛剛那句話說錯了,他低頭看路,嚐試性開口:“我們可以報個警。”


    薑珂聽出任文斯話中的試探與妥協,雖然現在的氣氛不對,但他還是有些想笑。


    薑珂覺得有些時候任文斯的偶像包袱真的好重,明明非常細心,但是又要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硬撐著冷漠的外在人設。


    任文斯性格原來這麽可愛,自己之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薑珂不再糾結這些有的沒的,他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情。


    快樂小狗,沒有過夜煩惱。


    水鬼怨靈的事先放下不談,薑珂回任文斯的話:“領導經驗豐富,自然是你做主。”


    任文斯見他態度如常,心下稍定。


    任文斯:“比不上薑專員年輕有活力,機會是留給你們的。”


    薑珂聞言大笑:“主任你好逗啊,這話聽起來像是我爸會說的。”


    任文斯沒有反駁,眼底帶著點笑意。


    靈的本質是自私冷漠的,尤其是任文斯這種天生天長的“靈”。


    他們不過是自然能量的集合體,有些甚至無法生出靈識,有些不能化作人形。


    “靈”不需要同伴,他們不用進食,也不用以物換物。


    他們已經是純粹的能量了,如果沒有過度使用,就無需從外界獲取能量,用來供給消耗。


    簡單來說,他們是純粹獨立的個體,所以不需要接觸社會,不需要融入群體。


    當然,也不用學習社會禮節,不用講文明、懂禮貌,不需要關注他人喜歡或者討厭自己。


    隻要不主動招惹人類,他們可以在自己的領域中肆意而為。


    這些是與生俱來的天賦能力,以至於大部分融入人類社會的“靈”,在交往中顯得自我,他們甚至缺少同理心,也不會為死亡感到痛苦。


    任文斯雖然擁有肉體,但他的內核還是一個純粹的“靈”。


    因為是薑珂,所以他願意去觀察人類的相處模式,去偽裝成一個普通人,不動聲色去模糊“人類”和“靈”的界限。


    這是一個長期的心理戰術,攻略的對象是薑珂。


    “自然靈”數量極少,任文斯生出靈智時王朝還沒滅亡,真正覺醒是在七十多年前。


    覺醒的原因是他的本體被人類發現。


    “自然靈”之所以稀少,是因為他們有很多一部分躲在深山老林中,即使生出了靈智,也隻會待在原地,不願多加動彈。


    任文斯運氣差一些,他被帶到了人類的社會。


    畢竟對於“自然靈”來說,他們的本體並不起眼,有時候是一灘水,有時候是一棵樹,甚至是一朵花、一尾魚、無意間吹過的一陣風。


    華國道法傳承千年,即使在末法時代,也總會出一些能人異士。


    任文斯在世間蹉跎近百年,他見識過最險惡的人心,也曾直視最貪婪的嘴臉。


    人性是複雜的,同時也是簡單的,俗人所求之事,不過簡單的利益二字。


    不過這些彎彎繞繞,對於向來懶惰的“靈”來說,簡直比悟道還難懂。


    人類是世間最複雜的生物。


    人類社會是世間最複雜的“領域”。


    像楊楷樺一樣,主動親近人類的“自然靈”很少很少。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楊楷樺的本體被寺院供養,他從那寺院出來之後就不願再回去。


    偽裝自己是被拐兒童,混進福利院,念書學醫,玩得風生水起。


    直到遇見薑凱,才被揭穿身份,納入非管局編外人員。


    睡了一個下午,帶菜頭出來玩飛盤前,薑珂就已經餓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其他任何事情都沒有幹飯重要。


    薑珂帶著任文斯去吃了一家常去的燒臘店。


    最近想吃碳水,薑珂就點了一份脆皮五花肉加個燒鴨腿,任文斯點了叉燒飯。


    點菜的時候老板還跟他打了一聲招呼。


    燒臘店老板:“好久不見,帶朋友來吃飯啊。”


    薑珂笑笑回應,介紹道:“胖叔好久不見,這是我領導。”


    燒臘店老板五十多歲的模樣,性格很是大氣,是個勤快人,把店麵收拾地幹幹淨淨。


    有一段時間,薑珂每天晚上一下班就過來打卡。


    這家店的燒臘都是老板自己做的,薑珂吃著覺得味道好,便宜大碗。


    老板賣完今天的份額就關門,很是隨緣。


    店鋪開在一條小巷子裏,做的是回頭客的生意。


    店麵不大,做了很多年,薑珂當時剛搬進來,無意間路過,看見剛掛上的烤鴨,饞了,循著味就進來了。


    來了個生麵孔,老板自然就多注意了一些。


    後來薑珂天天打卡,和老板熟了起來。


    薑珂性格好,跟誰都能說上幾句話,老板兒子剛上大學,跟薑珂年齡差不了多少,愛屋及烏,所以對薑珂也比較照顧。


    這個照顧主要體現在薑珂每次來吃飯的時候,老板都會給他多加點肉,一盤子塞得滿滿當當的。


    胖叔態度爽朗接了茬,對著任文斯彎腰諂媚:“領導好,領導今天來視察嗎?”


    薑珂笑到肚子疼,任文斯也沒忍住。


    胖叔今天高興,給他們兩個的飯加了個鹵雞蛋。


    切開兩半當作眼睛,幾根綠色蔬菜擺成稀稀疏疏的頭發,脆皮五花碼成呲起的大牙,白米飯做臉盤,詭異又好笑。


    薑珂接過盤子的時候“哎呦”了一聲,捧場道:“誰的大臉掉盤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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