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李蓮花邁著略顯疲憊的步伐,踏上歸返蓮花樓的蜿蜒小徑。


    路兩旁的野花在微風輕撫中輕輕搖曳,宛如翩翩起舞的仙子,散發出淡雅而迷人的芬芳。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層巒疊嶂,在湛藍天空的映襯下,仿佛一幅雄渾壯闊而又寧靜悠遠的水墨畫。當他還在遠處時,便望見樓內升騰而起的縷縷炊煙,那嫋嫋升起的煙霧,如同輕盈的薄紗,在微風的簇擁下悠悠舞動,讓他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期待,滿心歡喜地以為歸來的會是蘇蘇。


    然而,當他懷著那份雀躍,輕輕推開那扇熟悉的有些斑駁的門時,映入眼簾的卻是方多病在廚房中忙碌不停的身影。


    廚房裏彌漫著騰騰熱氣,灶台下的柴火歡快地燃燒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好似在演奏著一曲獨特的樂章。“你這是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了嘛?”李蓮花望著在廚房中忙得熱火朝天的方多病,微微皺起眉頭,話語中帶著幾分無奈。


    “你可算回來了,我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啦。算你有口福,今兒我可是下足了功夫,做了好些美味佳肴呢。”方多病聽到聲響,趕忙回頭看向李蓮花,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興奮地說道。此刻,絢爛的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如金色的絲線灑在他滿是汗水的臉上。


    李蓮花走上前去,伸手端起碗,小心地嚐了一小口。那滋味竟出乎意料地美妙,令他不禁微微挑眉。


    “方多病,就你這手藝,不當廚子可真是太可惜了。”


    “我會的本事多了去了,你可千萬別小瞧我,得好好珍視我喲。”方多病斜瞟了李蓮花一眼,神色極為鄭重地說道。


    李蓮花目光專注地回望過去,語氣誠懇而認真:“我從未有過小看你的心思。”


    方多病一直都是個極為出眾的人物。


    方多病瞬間愣住了,他著實沒料到李蓮花會如此直白地表達。


    “我今兒跟你明說了,本少爺闖蕩江湖的決心堅如磐石,你就算不拿我當知心好友,也別總把我當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兒。”方多病一臉堅定,目光炯炯地盯著李蓮花,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緊接著又補充道,“還有啊,別再使那些個心眼,妄圖讓我回天機堂,行不行?”他瞅準了李蓮花此刻難得的正經模樣,趁機趕忙把心裏的要求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此時,屋外的蟬鳴聲此起彼伏,宛如一首激昂的交響樂,似乎在為他們的對話增添一抹別樣的氛圍。


    方多病向來都是個善於把握時機的機靈鬼。


    “我從天機堂逃出來,那可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不容易著呢。”方多病撇了撇嘴,一臉委屈,可憐巴巴地說道。


    李蓮花忍不住笑出聲來,望著一臉哀怨的方多病,心底不由地泛起一絲憐憫和心軟。此時,一陣輕柔的微風從窗外悄然而入,帶來絲絲沁人心脾的涼爽。


    他轉身走到櫃子前,翻找出一個酒壺,動作嫻熟地倒了兩碗酒,說道:“那咱們就把過往的種種糾葛做個徹底的了斷。來吧,敬新朋友。”


    方多病一臉茫然,滿臉疑惑地問道:“啥?新朋友?”


    “是最好的朋友。”李蓮花說完,拿起酒杯碰了碰方多病的酒杯,隨後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方多病臉上寫滿了狐疑,心中暗自揣測,這人該不會又在糊弄自己吧?畢竟被坑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


    “你這酒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我都已經喝了。”李蓮花看著遲遲不敢喝酒的方多病,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歎,這人還真是被自己忽悠怕了。


    方多病這才放心地露出笑意。


    “反正被你騙了這麽多回了,也不差這一次。”說完,他仰頭將酒一口喝幹。


    “哎,要是蘇蘇也在就好了。不行不行,蘇蘇不能喝酒,她要是喝了肯定會醉得不省人事。”方多病獨自琢磨了一番,搖了搖頭,說道。而且他心裏清楚,蘇蘇肯定會攔著他們,不讓他們過量飲酒。此刻,院子裏的樹葉沙沙作響,宛如輕柔的低語。


    “既然咱們如今是至交好友,那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方多病眼中閃爍著神秘的光芒,看著李蓮花,興致勃勃地說道。


    “我舅舅單孤刀其實不是我舅舅。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李蓮花聽聞這個秘密,臉上的神情卻出乎意料地平靜。


    “你也知道了。”方多病猛地站起身來,伸手指著他,驚訝地說道。


    “你早知道了?那你還有什麽秘密瞞著我?”方多病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原以為自己透露了個驚天大秘密,沒曾想對方竟然早已知曉。


    “我也是在調查單孤刀死因的過程中才發現的。”


    “單孤刀並非死於金鴛盟三王之手,而且當時的那個屍體也是假的,他很有可能還活在人世。”


    “他的這件事恰好成了挑起金鴛盟和四顧門爭端的導火索。在這背後,顯然有人精心布下了一盤極大的棋局。”


    “玉城、一品墳、元寶山莊,還有冰片。甚至連蘇蘇也牽扯其中。南胤人在這當中更是扮演了極為關鍵的角色。”


    方多病被這一連串猶如驚濤駭浪般的消息衝擊得呆立當場,他萬萬沒有想到,兩人所要追查的事情竟是如此重大而嚴峻。


    難道他父親單孤刀真的有可能還活著?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蘇蘇,這裏怎麽會有蘇蘇的事?”方多病終於回過神來,想到剛剛李蓮花還提及了顧衍。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如墨色的綢緞慢慢鋪開,屋內的光線也變得有些昏暗迷離。


    李蓮花望著方多病,臉上露出猶豫之色,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將這個消息如實相告。


    “你快說,別瞞著我。”方多病看著李蓮花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心急如焚地阻攔道。


    “蘇蘇原本是十年前氏山莊的後人。當年,她所在的山莊一夜之間慘遭滅門,整個山莊上下無一活口。而如今調查發現,這件事或許跟單孤刀有所關聯。”李蓮花思索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瞞著對方並非長久之計。況且,雖說蘇蘇不會對方多病做出不利之事,但是每次見到她,心中難免會感到難受幾分。他實在不願意讓方多病始終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爹殺害了蘇蘇滿門?我……我和蘇蘇之間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方多病眼睛瞪得極大,聲音因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而顫抖。


    難怪啊,彼時蘇蘇總是以那般冰冷刺骨的眼神望著自己,那目光中竟還時不時地迸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


    “蘇蘇,為何你總是這樣看著我?”有一次,實在忍不住的我問道。


    她卻扭過頭去,一言不發。 (蘇蘇心裏想著:“我怎麽能說,看到你的臉就想起我那滿門被滅的血海深仇,可我又怎能對你下手,畢竟你是無辜的。”)


    她的眼神,恰似寒冬臘月的冽風,仿佛能瞬息間將周遭的氛圍凝結成冰。


    雖然其後,蘇蘇竭力地將這份駭人的殺意隱匿起來。然而,她對待自己的態度依舊起伏不定,時而冷淡,時而熱情,令人難以揣測,其行為舉止之間更是流露出幾分別扭與怪異。


    “蘇蘇,我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我滿心疑惑。


    “沒有,你別多想。”蘇蘇淡淡地回答。(蘇蘇暗自苦惱:“我該如何麵對你,方多病,每次想對你狠下心,卻又想起曾經的情誼。”)


    難道當真隻是因為每次瞧見自己,便會觸動她心底那最為痛楚的記憶,便會讓她情不自禁地憶起家族那令人悲憤交加的滿門血案嗎?那該是何其淒慘絕倫的景象啊,整個家族,老老少少,無一能夠幸免於難。


    可那時懵懂無知的自己,竟然對此渾然不覺,像個魯莽冒失的孩童,一次又一次毫無顧忌地主動湊上前去,一心想要拉近與蘇蘇的距離,卻未曾思量過或許這會給她增添更多的痛苦與煩憂。


    “方多病,你能不能離我遠點!”蘇蘇終於忍不住吼道。


    “為什麽?蘇蘇,我隻是想對你好。”我滿心委屈。


    (蘇蘇痛苦地想:“我不能讓你卷入這可怕的仇恨之中,可你的靠近又讓我備受煎熬。”)


    如今細細回想,當初的自己,是何其的愚昧無知與令人厭煩啊。


    不過,所幸蘇蘇終究沒有狠下心來一劍將自己了斷,想必,這確實是因為她著實將自己視作了摯友,珍念著彼此的情誼,哪怕心中積鬱著無盡的苦痛與仇恨,也不忍心將怒火宣泄在自己的身上。


    “謎團重重,此番探查下去必定危機四伏......”李蓮花滿麵愁容地說道,“方多病,蘇蘇,這其中的危險難以想象。”


    “李大哥,不管怎樣,我都要查個清楚。”我堅定地說。


    “雖說他尚未把後續的話語清晰明了地闡述出來,然而心底卻十分清楚,無論前方等待著的是何種艱難險阻,這真相他都務必全力以赴地探尋個水落石出。


    “我幫你們一同探查。”方多病毫不猶豫,擲地有聲地說道。那堅定不移的語氣裏,彰顯著他矢誌不渝的決心。


    “方多病,此事可不是鬧著玩的。”李蓮花嚴肅地說。


    “李大哥,我知道,但我心意已決。”


    他深切地知曉,此事於自己而言意義非凡,他需要一個確鑿無疑的真相,讓一切真相大白。而蘇蘇,也急切地需要這樣一個明晰的交代,以此來撫平內心那道深陷的創傷。


    所以,他已然下定決心勢必繼續追查下去。在他的心中,他們沒有絲毫的權利拒絕他的介入,更是不能將他無情地摒棄在這件事情之外。


    李蓮花凝視著方多病那剛毅決然的神情,並未加以阻攔,因為他心裏也明了,事到如今,局勢已然變得這般錯雜紛繁、難以把控,任誰也無法輕易地從中安然脫身、脫離幹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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