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蓮花樓內,陽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地麵,塵埃在光影中輕輕飛舞。


    方多病滿臉寫著不情願,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就這樣被李蓮花沒好氣地攆去駕車了。


    屋內,淡淡的檀香氣息彌漫,蘇蘇今日倒是極有閑情,正悠然安適地品味著香茗,一隻手輕輕托著茶杯,另一隻手用茶蓋緩緩撇去浮沫,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透著閑適。她的身旁,坐著笛飛聲和李蓮花。


    笛飛聲淺抿了一口茶,眉頭緊蹙,目光如電般緊盯著李蓮花,雙手抱在胸前,表情嚴肅,眼神中滿是質疑地問道:


    “李蓮花,你為何執意要讓我避開百川院?我笛飛聲可從不畏懼他們!”


    李蓮花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先將鼻尖湊近,深深吸了一口那嫋嫋升騰的茶香,臉上流露出沉醉之態,而後才不緊不慢地轉頭看向笛飛聲,微微搖了搖頭,表情凝重,目光中透著憂慮徐徐說道:


    “笛飛聲,你可莫要小覷了百川院。雖說你武功卓絕,於江湖上聲名遠揚,但你在這武林之中所犯下的惡事不計其數。百川院向來對這些江湖惡事追查甚嚴,一旦被他們盯上,哪怕你有驚天的本事,也定會陷入重重麻煩之中。我讓你躲避,實是為你考量。”


    此時,微風從窗口溜進,輕輕撩動著屋內的帷幔。


    笛飛聲聽罷,心中雖仍存諸多疑問,但也深知李蓮花此番言語不無道理。他冷哼一聲,雙手猛地一揮,表情不屑,眼神中閃過一絲輕蔑言道:“哼,即便如此,我笛飛聲也未必懼怕他們。不過,既然你這般言說,我暫且依你所言。”言畢,他敏銳地覺察到兩人之間縈繞著一絲緊張的氛圍,便不再多言,站起來拍了拍衣袖,表情無奈,眉頭微微皺起,即刻起身,朝二樓匆匆走去。


    他在心中暗自嘀咕:


    自己可不願在這兒癡癡地充當什麽電燈泡,這兩人的眼中壓根就未曾將他放在心上。


    蘇蘇微微抬頭,目光追隨著笛飛聲離去的背影,窗外的樹枝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而後又仿若無事般給自己再次斟滿了一杯茶,嘴角微微上揚,眼中卻閃過一絲憂慮,神色略顯擔憂。


    “他可察覺到了什麽?”


    蘇蘇抬眸朝外麵正在趕車的方多病瞥了一眼,問話的口吻隱晦而審慎,一隻手不自覺地捏著衣角,眉頭緊鎖,臉上滿是緊張。


    李蓮花輕輕頷首,目光深邃幽遠,若有所思地說道:


    “方多病這小子聰慧至極,近日來他的神態變化皆被我盡收眼底。我感覺他恐怕已對我的身份起了疑心。”此時,他的臉上寫滿了擔憂,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此時,一隻飛鳥撲棱著翅膀從窗前掠過。


    “這可如何是好?倘若他真的知曉了真相,會不會......”蘇蘇麵帶憂色,身體微微前傾,表情緊張,雙目圓睜。


    “這小子,真是愈來愈精明,愈發難以糊弄了。”李蓮花輕歎了一口氣,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表情無奈,眼神中透著一絲煩躁。


    “想好如何應對了嗎?”


    “是繼續這般遮遮掩掩地哄騙下去,還是靜等方多病自行徹底察覺真相。隻是待到那時,方多病最終所做出的抉擇,真會是你所滿心期許的嗎?”蘇蘇神情凝重,目光緊緊盯著李蓮花,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表情焦慮,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先不說這些了。來,咱們聊聊你吧。”


    李蓮花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神情肅穆莊重,目光如劍般直直地射向蘇蘇,那眼神中分明寫滿了一副要秋後算賬的嚴厲之態,雙唇緊抿。


    窗外,雲朵悠悠地飄蕩在湛藍的天空。


    蘇蘇神色不禁微微一怔,顯然未料到話題轉變得如此突兀。但她很快便回過神來,趕忙端正了坐姿,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神色恭謹,臉上滿是小心地說道:


    “花花請問。”此時,她的額頭已滲出細密的汗珠,眼神中充滿恐懼。


    李蓮花見她這副乖巧順從的模樣,心中的火氣倒是消去了幾分,神色也隨之稍稍和緩了下來,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說道:


    “你孤身一人前往女宅,為何不事先告知於我們?你可曉得那是何等危險?”他的眼神中依然帶著幾分責備,眉頭依然皺著。


    “事態著實緊迫,根本來不及告知花花,此乃蘇蘇的過錯。不過,我特意讓吳麗前來找先生,也是考慮到花花您會為此擔憂,所以才作出了這樣的安排。”蘇蘇趕忙解釋,語氣中滿含歉意,雙手不安地擺弄著衣角,眼眶泛紅,淚光閃爍。


    “哼,你行事總是如此衝動,也未曾想想後果。此次就算了,下不為例!”李蓮花輕哼一聲,臉上的表情依舊嚴肅,雙手背在身後,眼神冷漠。


    隻是,李蓮花在聽到吳麗這個名字的時候,禁不住暗暗咬了咬後槽牙,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慍怒,眼中瞬間閃過一抹厲色。


    蓮花樓在曲折蜿蜒的路途上已持續行駛了好些時日,一路上坑坑窪窪,顛簸不斷,那深深的車轍在身後宛如蜿蜒的蛇痕不斷延展。


    阿飛和方多病二人一如既往地待在二樓,或慵懶地休憩,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而一樓之中,李蓮花和蘇蘇則相對而坐,氛圍寧靜而平和。


    對於同塌而眠這種狀況,眾人早已習以為常。每至夜幕悄然降臨,他們都會屏氣凝神,堅持運功,使得彼此的內力相互融合。


    在這當中,效果最為顯著的當數蘇蘇。然而,自從那次從女宅下來之後,她那原本粉嫩的臉蛋卻總是不自然地泛著蒼白,還帶著些許虛弱之氣,仿佛被一層若有若無的陰霾緊緊籠罩,讓人禁不住心生憐惜。


    這正是李蓮花每晚堅持不懈運功的緣由所在。他曾滿懷關切地詢問過蘇蘇,而蘇蘇也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是因為在火災之時用內力救治碧凰所導致。李蓮花聽後,盡管心中仍存有疑慮,但見蘇蘇這般回答,也不好再多追問。


    李蓮花眉頭微皺,輕聲說道:“蘇蘇,你可莫要逞強,若有不適,定要與我直說。”


    蘇蘇甜甜一笑,回應道:“花花,我真的沒事,你就別擔心啦。”


    值得欣慰的是,這幾日,他親眼目睹蘇蘇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機與活力,氣色也日益紅潤,那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緩緩落了地。


    此刻的李蓮花,微微眯起雙眸,目光如炬,仔仔細細地端詳著蘇蘇的麵龐,那眼神之中,滿是關懷備至的柔情與由衷的欣慰。


    待蓮花樓緩緩停下來休整之時,眾人一片忙碌。


    這是一片寧靜的野外,四周青山環繞,綠樹成蔭。一條清澈的小溪潺潺流淌,溪邊的野花隨風搖曳,散發出陣陣芬芳。阿飛和方多病從二樓下來,伸著懶腰,打著哈欠,開始幫忙整理物品。


    李蓮花則找了一塊平坦的石頭坐下,目光深沉地注視著遠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蘇蘇如往常一般輕盈地轉身,步入臨時搭建的廚房準備眾人的吃食。那廚房雖簡易,卻是有條不紊。


    蘇蘇挽起衣袖,係上圍裙,動作熟練而利落。她先從米缸中舀出適量的大米,放入鍋中仔細淘洗,那清澈的水在她的手中流轉,仿佛帶著某種韻律。


    緊接著,她開始處理蔬菜。隻見她拿起一把青菜,輕輕摘掉發黃的葉子,然後用清水衝洗幹淨,放在案板上,手起刀落,那青菜瞬間被切成均勻的小段。隨後她又拿起一塊豬肉,熟練地將其切成薄片,還不忘準備好蔥薑蒜等調料。


    方多病也跟著湊熱鬧,扯著嗓子大聲聲明自己想要豬肚雞。


    蘇蘇一邊切著菜,一邊回道:“就你嘴饞,有什麽吃什麽,還挑三揀四的。”


    方多病趕忙賠笑道:“蘇蘇,別生氣嘛,就當我沒說。


    蘇蘇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都別在這搗亂,出去等著。”


    兩人一聽這話,瞬間像霜打的茄子般焉了下來,耷拉著腦袋,噤若寒蟬,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蘇蘇見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那模樣活像一隻驕傲的小孔雀,得意洋洋。


    此時,李蓮花起身走到溪邊,蹲下身子,雙手捧起清涼的溪水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幾分。


    趁著這個當口,方多病悄悄地拿起蘇蘇放在桌子上麵的藥酒,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你幹什麽呢?”


    方多病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李蓮花,我,我這不是看你辛苦,想找你喝點酒解解乏。”


    他連忙轉身,來到站在樓外的李蓮花身後,隻見李蓮花微微皺著眉頭,眼神之中透露出一抹好奇。


    “來,請你喝酒。”


    “我的酒你拿來請我,你可真會說啊。”


    李蓮花扭頭看向方多病,眉頭緊緊皺起,臉上寫滿了無奈,嘴角卻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這人怎麽如此厚臉皮。”


    “這不是找你喝酒聊天嘛,蘇蘇不讓你多喝酒,可這藥酒還是沒問題的。”說著,方多病還刻意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放心,蘇蘇沒有看見。我可是趁她轉身的功夫偷偷拿的。”


    李蓮花接過酒壺,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呀,就會給我找麻煩。”


    李蓮花伸手接過方多病手裏的藥酒,目光在酒壺上短暫停留了片刻,這才緩緩抬眼問道:“聊什麽?”


    “聊你為什麽會揚州慢。”


    李蓮花心中早有預料,知道方多病遲早會問出這個問題,臉上的神情卻絲毫未起波瀾,隻是那眼神之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躲閃。他緩緩轉身,在一旁的石板上隨意坐下,輕輕打開酒壺,仰頭喝了一口,這才不緊不慢地回答:“什麽揚州慢?整天神神叨叨的。”


    方多病著急地說:“李大哥,你別糊弄我,你就跟我說實話吧。”


    “你別裝糊塗。”


    方多病快步跟上,站在他的麵前,雙手緊緊抱在胸前,表情嚴肅無比,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就是你教我的那個心法蘇州快。我告訴你,我方多病既往不咎的機會可不多,你最好老老實實說出來。要是還有其他事情瞞著我,一並都講清楚。”


    “哦。你說那個心法?那不是說在山洞……”


    方多病一聽,心中了然李蓮花又要開始編故事了,趕忙出聲打斷道:“你別再編了,你當這是說話本呢……這故事說得,比話本都離譜。”


    “你……該不會是……李相夷吧。”


    方多病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微微顫抖著,目光直直地盯著李蓮花,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疑惑。


    李蓮花眼神瞬間變得深邃如海,複雜的情緒在其中翻湧,仿佛隱藏著無盡的心事。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平靜,隻是那看似平靜的麵容之下,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


    他心裏清楚得很,這件事情或許瞞不了多久了。但他還是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暗自思忖道:李相夷早就葬身於東海了。就像蘇蘇那聰明伶俐的女孩子說的,這個江湖已經不再需要李相夷了。如今的他,僅僅隻是李蓮花。


    而他,也隻想永遠做那個平凡的李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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