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名身穿步人甲的禁軍軍官見此情形頓時大怒提著手中長槍就朝著趙銘殺來。


    按趙銘這個打法,不出片刻,他們的退路就得被鑿穿。


    到時候別的不說,士氣肯定大跌。


    然而他剛殺過來,就感覺不妙。


    對方的兵器長度竟然比他的長槍還長些許。


    看到迎麵劈來的大刀,他麵色驟變。


    退是沒法退了,身後人擠人的。


    見此他也不慌,雙臂橫舉起長槍,兩手握持高度一上一下,槍頭稍稍往下傾斜,呈現出卸力姿態。


    他這杆長槍雖然是木質,但他所用的材料可不一般,乃是一把馬槊杆長槍。


    這玩意采用柘木為主要原材料,槍身用多種材料包裹纏繞。


    比如有魚泡膠進行黏合,再用很結實的麻繩纏繞在外圍,再加防腐的液體。


    這樣製作的長槍,將會在不影響柔韌度的情況下,極大增強長槍的堅韌度,以及極長的使用壽命。


    正常來說,這樣的槍杆,擋住尋常刀刃劈砍完全不是問題。


    哪怕鉚足勁全力猛劈,隻要不是那種天生神力之輩,破開都不成問題。


    豈料今天他就踢到鐵板了。


    啪嗒!


    刀刃落下的瞬間,槍杆應聲斷裂。


    饒是如此這名將領神色依舊從容,他可是披著重甲。


    然而刀身落在肩頭後,他一張臉再也維持不住。


    哢嚓!


    鏘!~


    刀刃和鐵片撞擊的聲音響起,還伴隨著一陣密集的骨裂聲。


    但骨裂聲僅有這名將領能聽到。


    他身形搖曳,勉力想要站起。


    這一刻他在對方臉上看到的不是喜悅,而是一臉詫異。


    似乎在說,能扛住?有些出乎我意料。


    然後他就被這把壓在他肩頭的大刀再度湧入的勁力徹底壓垮栽倒而下。


    “破陣!破陣!”


    聽著身後陣陣整齊的低呼,遠處此次領頭的禁軍最高將領就扭頭看去。


    這一看,眼中有迷茫,也有不可置信。


    見鬼了!


    此次為了一舉拿下這股賊寇,周大人可是將那百餘全套步人甲親兵交給他指揮。


    這些人可都是整個馬軍司最能打的精銳。


    為了能保障後路通暢,他還刻意沒有把步人甲精銳一股腦全頂在前麵。


    中間幾排更是穿插了好些個身披步人甲的精銳。


    剛剛他就命令了至少五十名步人甲精銳參與拱衛事宜,務必保證城門後路通暢。


    如此隻要破了抵擋在前的敵軍,他們馬軍司便可源源不斷的湧入騎兵,頃刻就能拿下這座城。


    可以說,按照之前的計劃,那他的主要任務就是破開阻擾在前的敵軍。


    可現在,後路被斷,他還得分出精力重新打通退路。


    否則外麵的弟兄進不來,裏麵的又出不去,軍心大亂。


    猶豫再三,他還是一咬牙高呼道。


    “給我再加把勁,他們撐不了多久,給我破陣!破陣!”


    不再遲疑,他決定先一股腦把前麵敵軍方陣給衝散。


    趕時間,他在趕時間,己方士氣大損這會就得從其他地方找補。


    且他對城門外的弟兄有信心,希望那邊的弟兄能配合城內後排弟兄重新打通道路。


    隻是他腦子裏還是滿心的疑惑。


    怎麽也想不通,己方精銳,竟然會被一夥賊寇給打成這樣?


    這還是賊寇?賊寇能有這戰鬥力?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阻擋在前的敵人依舊在負隅頑抗。


    雙方徹底殺紅眼。


    攜帶的百餘枚震天雷用光了,己方士卒在這並不算寬闊的街道已經死傷快近百人。


    對方死傷同樣不輕,區區兩百人,打到現在已經隻剩下八十人不到在負隅頑抗。


    至於那些頂在最前排的重甲步兵已經被他們解決的七七八八,不剩下幾個。


    在這名將領心中,這些頂在最前排身披重甲的必定是賊軍精銳,也是士氣最旺盛的。


    後排那些身穿棉衣和竹甲的賊軍想來並無多少士氣,隻要他們解決這前麵的重甲兵,後麵的賊軍定然士氣全無。


    可是打到現在,他驚愕發現,那些身穿棉甲和竹甲的賊軍士氣竟然絲毫不遜色那些重甲兵。


    或許他們的廝殺手法更顯稚嫩,看起來一個個也十分年輕。


    可硬生生把他們攔在這僅僅六七米左右寬的街道之上。


    “混賬!你們是不是沒吃飯!給我衝!衝衝衝!


    率先破開敵陣者,賞銀百兩!”


    將領在聲嘶力竭的大吼,想要繼續催促弟兄們不顧一切的鑿穿賊軍防線。


    可是在麵對眼前這群沉默的賊軍時,他們卻感覺十分無力。


    這些年輕的賊軍根本不懼死亡,殺了一個後排繼續頂上。


    殺伐手段的確是稚嫩了一些,但這群人的士氣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加之對方的作戰技巧愈發嫻熟,且那種原本肉眼可見的懼色,這會也逐漸消失。


    這一幕看的這名將領直呼奇怪。


    此前他們參與剿滅火匪之戰時,也沒少遇到一些士氣十分旺盛的老賊。


    但那些老賊往往就是第一波凶悍,如若將他們這股氣勢給打回去,對方就像是瞬間垮塌的洪流,士氣和實力迅速暴跌。


    反觀眼前這群人,死傷越多,他們反而愈發興奮,士氣愈發高漲。


    尤其是這群人有些人嘴裏不斷念叨著,也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麽。


    如若他們能聽到,一定會直呼不可思議。


    因為安新軍士卒,念叨的無非就是一些數字。


    一個人頭,兩個人頭,三個人頭.....


    許大郎已經有些麻木了,這種麻木比第一次參與張家村一戰更甚。


    這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麻木。


    他一開始的位置是頂在比較靠前位置的。


    在他前麵就是身披重甲的勝捷軍老卒,然而打到現在那些勝捷軍老卒死的都差不多了。


    除了七八個老卒還在抵擋,許大郎這邊前麵的老卒已經死光了。


    之前老卒還在的時候,靠著老卒熟練的作戰能力,以及身上的重甲,為許大郎承擔了絕大多數的風險。


    而隨著敵軍方陣投射出一個個黑糊糊的壇子,好些個勝捷軍老卒被炸的東倒西歪。


    有一些甚至被直接炸死,就連後排的不少安新軍弟兄也死傷慘重。


    不過許大郎運氣不錯,他沒死。就連他這個伍,也沒被那玩意波及。


    隻是到了眼下,整個小隊,僅剩下他一人頂在最前麵,旁邊則是其他伍的袍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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