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實不是大乾不給力,而是敵人太給力了。


    其實如若趙銘知曉,也能理解。


    因為古代為官也不容易,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熬到這個位置,結果出了這檔子事,大多想著的是息事寧人。


    講究的是能自己壓下去,就自己壓下去,絕對不麻煩老板。


    就好比之前浮山縣為何敢和覆卮山賊寇勾結,圖謀私鑄錢幣?


    這在宋朝還真有人這麽幹過。


    比如北宋仁宗時期大臣梅堯臣的詩作《送施屯田提點銅場兼相度嶺外鹽入虔吉》之中就有一段篇幅,幾乎明確指出官商相互勾結,私鑄錢幣之事。


    江西采銅山未竭,南越熬波海將結。


    主人貪利不畏刑,白日持兵逾盜竊。


    銅私鑄器鹽奪商,死共吏爭蛇鬥穴。


    奸豪乘勢倚蠻陬,劫掠聚徒成蟻垤。


    這位可是大臣,人家就這麽明晃晃的指出。


    大臣高高在上,知道的還隻是典型的個例,可見底下到底混亂成啥樣?


    宋朝時期,私鑄錢幣早就不是稀罕事,越是南宋時期,那市麵上的通貨膨脹達到一個很恐怖的地步。


    而官匪勾結更是常態,如水滸就是十分典型的描述當時的情況。


    雖然隻是小說話本,但幾乎是體現了那會的現狀。


    官府征剿,梁山弟兄們越打越親。


    正所謂將領做頭領,小兵做嘍囉。一會兒官成了匪,一會兒匪成了官,官匪一家,天地一家春。


    亦或者宋朝的一位大海盜,鄭廣。


    這位也是狠人,早年出海無惡不作,燒殺劫掠各路船隻。


    後來朝廷實在是無力圍剿,幹脆就給詔安了。委他為福州延祥寨統領也可以叫保義郎。


    有一日,鄭廣參加福州府衙聚會,滿座都是官員,談笑風生。


    當時他見沒人理會他一個粗人,他索性也就擺爛了。


    表示吟詩一首。


    他的打油詩,如下!


    鄭廣有詩上眾官,文武看來總一般。眾官做官卻做賊,鄭廣做賊卻做官。


    這話幾乎是赤裸裸的揭開了當時官場上的黑幕。


    當官的幹的卻是匪人幹的事。而匪卻想著當官,何其荒謬,何其讓人譏諷。


    當時的百姓也有一句總結,正所謂要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


    也可以理解為殺人放火金腰帶。


    故而鬱州府衙如今這態度,你說他不合理吧!


    他確實不合理,起碼放在後世看來,這不是傻子嗎?


    養虎為患難道不知道?


    可仔細一想,在如今這年代,如今這大環境,貌似又十分合理。


    在府衙官員看來,大乾是造反建國稱帝了。


    正所謂,規模不大,這要是捅出去,鬧出來的動靜絕對小不了。


    這種情況,如若是一些憨憨選擇上報朝廷。


    那喜提訓斥,外加全力圍剿,辦好了無功還要免不了訓斥,辦不好罷官。


    權衡利弊,聰明人都知道怎麽選。


    可現在大乾現在就成了鬱州尾大不掉的問題。


    繼續捅出去吧,朝廷肯定讓曹文山全力圍剿,可他清楚地知道,肯定圍剿不成。


    連禁軍都吃癟,如今的鬱州更不成。


    畢竟前不久才遭遇火匪之亂,又接連在趙銘這邊折戟沉沙,根本無力繼續發動大規模圍剿。


    可朝廷又不知道,你丫的把事情壓了這麽久。


    這事兒就更不能如實交代了,交代了這烏紗帽鐵定沒了。


    死倒不至於死,如今的大燕與大宋差不多,還沒有斬殺文官的先例。


    這樣一來,那就更好選了。


    老實交代,烏紗帽不保。繼續壓下去,除了擔心這大乾鬧出什麽幺蛾子外,貌似也沒什麽問題。


    大不了花點錢穩一穩,隻要能成功拖到他調任,那就是下一任接盤俠該頭疼的事了。


    至於下一任會不會說前任的過錯,將前任之事揪出來上報朝廷。


    那倒不必考慮,能來西南道這鬼地方任職的能有啥靠山?


    現在曹文山已經把張開山給拖下水了,人家朝中是有人的。


    下一任識趣點,就會捏著鼻子認了,然後繼續戰戰兢兢的熬過去,等待下一任接盤俠。


    現在鬱州府衙就如同一場擊鼓傳花的遊戲,誰最後接到那朵花,誰倒黴。


    然而這些趙銘渾然不知,可能猜測到一些,但畢竟不清楚鬱州官場的現狀。


    此時他已經帶著柳文和來到了校場,這會校場靠近忠靈祠的方向已經圍滿了人。


    柳文和起初還有些不解,為何要親自下來一趟。


    當隨著跟著趙銘來到近前,他就發現情況不對勁。


    就見一側湧來一群人,這群人明顯不是軍士,而是全都身穿素縞。


    且更奇怪的是,這些人有的拿著琴弦,有的抱著琵琶有的拿著二胡等等樂器。


    然後柳文和還在其中看到了一個熟人!


    “咦!這不是黃縣令嗎?”


    柳文和忍不住驚呼,因為這群身穿素縞,手持樂器的樂師之中領頭的赫然是許久未見的黃縣令。


    他還記得上次與黃縣令這位隔壁縣的同僚把酒言歡的日子,隻是沒曾想再次一見會是如此場合。


    “嗬嗬!柳先生且看便是了!”


    趙銘淡淡一笑,也不多做解釋。


    見此,柳文和隻好耐下性子。


    此時士卒們也被這一幕搞得有些迷茫。


    就見這群樂師站在忠靈祠外麵的院子正中間一字排開。


    而黃縣令同樣身穿白袍,頭上綁著白色絲巾一副格外嚴肅的模樣。


    從袖口中取出一份折子,此時一字排開的樂師已經彈起一陣陣悠揚的曲目。


    曲目起初一聽很是悠揚,但細細一聽,一種悲涼之感油然而生。


    似哭似泣,琴弦每次撩動,都好似在撥動一眾士卒的心弦,讓人忍不住緬懷,讓人忍不住悲從中來。


    漸漸地竟是有人眼睛紅了。


    大夥之前進入忠靈祠,看到石碑上那些兄弟的名字本就格外悲傷,此時被這一撩撥,好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淚水在這些七尺男兒眼眶中流轉。


    柳文和已經徹底被震撼到了,目光瞥向趙銘,心道這年輕人花樣還有多少?


    此時黃縣令也是一臉的悲痛,聲音哽咽,高呼道,


    “英靈常在,鑒我此心。諸君賢行,後世知音。掩涕永哀,歸道阻長。升歌清廟,伏惟尚饗。


    悲風送蕭瑟,墓歌遺哀傷。蒿裏悼斯逝,魂兮歸故鄉。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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