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都城外有一龍首原,龍首原上有一小廟,周文永就站在廟門口一座小亭子內,麵前擺著酒,手裏拿著酒杯,遠遠地看著夜幕裏的聖都城。


    從天色剛剛黑,他就坐在了這裏,就算下屬給他帶的是聖都最出名的烈酒,也依舊一口都沒有喝。


    月色下的聖都就像黑的就如同是一頭沉睡的猛獸,金龍台上那隻閉目的金龍是聖都最高的地方,似乎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當一簇火光亮起的時候,周文永這才一口喝幹了杯中酒。


    聖都醒了,鑼鼓聲不斷,數不盡的水龍車在街市中呼嘯而過,城西火起,濃煙滾滾。


    這片地方是正在修繕的親王府,剛剛被分封的幾位親王府邸全都坐落在這。


    開始隻是一兩處火頭,所有人以為隻是普通失火,當聖都府衙也升起大火的時候,羽林衛出動了,此時的聖都已經處處火頭,到處冒著濃煙。


    羽林衛根本來不及搜索賊人,為了防止火勢變大,隻能先加入救火的隊伍中,哪怕是府衙被燒了也先放在一邊,此時羽林衛副統領林長空親自上陣,要保證這場大火不能燒到皇宮。


    當內務府閣也起火的時候,張升也來到了現場,這裏堆積著供給皇宮的一切物品,張升此時已經感覺到這場火的不對勁。


    小亭子裏的周文永此時已經有七八成醉意,手上這聖都最烈的酒,配合山間冷風,實在讓人上頭的快。


    每一口都如同烈火一般熏烤著他的身體,扯去身上華麗外衣,對著空中明月舉杯,邀月共飲。


    今夜他不得不醉,為了不和這場大火扯上關係,今夜必須喝到爛醉。


    “主子,都辦好了。”


    黑夜中,一位蒙麵黑衣人從漆黑樹林中走來,恭敬的跪在周文成身後。


    “你知道為什麽本王要你去放這場火嗎?”周文永沒有回頭,將最後一口酒也飲盡,用最後一絲理智撐住了身體。


    黑衣人沒有起身:“屬下不知,屬下也不用知道,主子讓屬下幹什麽,屬下就去幹什麽。”


    換做是以前周文永絕對不會這麽多言,此時已是烈酒上頭,看著山下大火笑了起來:“要想繼續爭,要把他從位置上拉下來,本王那大哥就不能再繼續監國。”


    黑衣人不敢接話,周文永也無所謂,繼續大笑:“讓父皇重新理政,這樣才有機會。”


    一切都要靠自己爭取,盡管自己有理由可以賴著不走,但如果他還是監國,就會處處落於下風,他可以肆意用大義約束自己。


    聖都,天下第一城,政治中心,起了這麽場大火,監國有推不掉的責任。


    城裏的死士且戰且退,用光了手中的點火之物,如果沒有了逃生的希望,便會直接投入火海,用自己的身體助燃。


    盡管羽林衛已經開始在大街上搜捕,卻竟然連一位死士都不能按倒。


    聖都徹底成為了不夜城,暗紅色火苗竄上了半空,如同張牙舞爪的惡魔,將各個坊市吞噬殆盡。


    東宮之中傳出命令,隻要是任何出現在街道上的閑人都會被緝拿。


    但是在火龍依舊無法控製的時候,不知是何緣故,本來萬裏烏雲的夜空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雨。


    那些站在紡市中哀嚎的人,正在救火的人,正在搜捕的羽林衛,全都跪了下來,恭敬的朝上天行禮。


    這一場雨讓周文永也清醒了不少,他默默的看著聖都,一條火龍在大雨之下漸漸消失最後隱藏進了黑夜的墨色之中。


    周文永捋了一下濕漉漉的長發,回首最後望了一眼逐漸重新黑下去的聖都,推開小廟的門,今夜就睡在這裏。


    雖然火滅了,但是結果是一樣的。


    明日,就要聖朝就不再有監國。


    見到城內大火被大雨澆滅,周世龍這才轉身回到殿內,太子周文乾此時已不知道在這裏跪了多久,他跪伏在地上,臉緊緊貼著地麵不敢有一絲亂動。


    臉陰沉的仿佛都能滴出水來,周世龍坐在龍椅上,就這樣一直盯著下麵自己的兒子。


    “朕身體剛剛好轉,你就送給朕這樣一份大禮。好啊,真是朕的好兒子,都是朕的好兒子。”


    一方墨硯砸下,周文乾不敢接話。


    “朕給你留些顏麵,明日朝會你自己辭了監國。”


    皇帝拂袖而去。


    周文乾聽著腳步聲徹底消失,這才直起身子,雙手緊緊握拳,臉上全是暴戾之色。


    “我那幾個弟弟都在幹什麽?”


    回到東宮,早已經有人跪於此處等著匯報。


    “稟殿下,諸位親王皆派遣府兵參與救火,但有兩位親王此時不在城內。”


    周文乾坐在書桌之上,著手開始寫著明日奏折,頭也沒抬:“是哪兩個?”


    “楚王殿下和吳王殿下。”


    “孤那二弟和七弟啊。”周文乾好像並沒有感覺到意外,繼續問道,“他們去幹什麽了?”


    “楚王殿下今日去龍首原上禮佛,而吳王殿下昨日便帶著王妃和世子出城遊玩還未歸來。”


    “禮佛?虧他想的出來。”周文乾冷哼一聲,“外麵情況怎麽樣?”


    “羽林衛報告,死傷百姓已經三百多人了。”


    “一些平民百姓罷了,死了就死了。”周文乾語氣毫無波瀾,“沒抓到放火的人?”


    “都是一些死士,沒有活口,隻是在大街上抓了一些趁機鬧事的流氓。”


    “你去操作一下,把這些流氓就當成放火的罪犯弄死吧,帶著口供證據再來找我,明日朝會孤也要有個交代。”


    周文乾冷漠的擺擺手,跪著那個人緩緩退下。


    還沒等寫上幾個字,一名太監就來通報:“殿下,張閣老到了。”


    太子終於抬起頭來:“快請進來。”


    張升快步走到周文乾麵前,拱手通報:“殿下,這場火已經死傷數百位平民,不計其數房屋倒塌。”


    周文乾臉色大驚:“怎會有如此多百姓遭殃!一定要妥善安置,對沒有了生存能力的人我們要救濟,都是我聖朝的子民,我們絕對不能不管!”


    張升繼續通報:“內務府閣也被燒了,囤積的糧食也全都被焚毀。”


    “張閣老,此時皇家要做出表率,宮內的糧倉可以先開放給百姓,我聖朝以人為本!”


    張升伏地:“殿下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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