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婦脫光衣服,用身子暖活被凍僵了的丈夫’,這件事情在缺少娛樂的貧瘠北大荒是個大稀罕事,沒過多久就傳遍了附近大大小小所有的村子和連隊。,


    不止宿舍裏有人討論,就連食堂的炊事員們也津津樂道。


    雲喬走到哪兒都能聽見有人談論,直到幾天後,這個話題才算慢慢過去。


    這一天傍晚,通訊員呂勳終於從場部回來,也給她帶來了製作凍瘡膏所需的藥材,直接把藥材送到了知青宿舍。


    傍晚起了霧,呂勳剛從馬拉大車上跳下來,衣服和帽子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渣,就連露在外麵的眉毛和眼睫毛上也都是潔白的冰霜。


    他被凍得直打哆嗦,說話的聲音都有點斷斷續續的。


    “葉知青,你要的藥材我都給你買來了,你打開看看對不對?”


    “先不急著看,進屋說。”


    雲喬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大布包,沒有立刻打開,先領他進屋,拿起自己的搪瓷茶缸,給他倒了杯熱水:“呂同誌,從場部回來這一路被凍壞了吧,快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謝謝。”呂勳扯掉外麵的大棉手套,露出裏麵還帶著毛線半指手套的手,哆哆嗦嗦的接過搪瓷茶缸握住。


    剛從暖壺裏倒出來的水還有些熱。呂勳一口一口的往嘴裏抿。


    熱水從口腔一直暖到胃裏,暖烘烘的溫度讓他漸漸緩過勁來,被極寒凍僵到麻木的腦子也恢複如常。


    裏屋,鄭文靜聽見呂勳的聲音,高興的跑出來:“呂同誌,你把藥材買回來了?”


    她的手這幾天沒有發黑的跡象,但是不出意外的長了兩個硬硬的疙瘩,白天沒什麽感覺,一到晚上睡覺,手背癢的不得了,不管怎麽抓怎麽鬧都緩解不了那種抓耳撓心的感覺。


    她就盼著雲喬早日把凍瘡膏做出來,好緩解她的痛苦。


    呂勳點點頭:“是,都買回來了。”


    他看向雲喬:“葉同誌,快看看怎麽樣?有沒有不對的,回頭我好拿回去跟人換。”


    雲喬已經解開了包裹著藥材的塑料袋,塑料袋裏麵還有一個牛皮紙,兩層包裝將藥材裹得緊緊的,一點也沒有被大霧的濕氣浸透。


    雲喬將藥包拿到燈光下,仔細的檢查,用眼睛看完之後,還拿到鼻尖下,仔細的嗅了嗅味道,全部檢查了一遍,她臉上露出笑容:“藥材沒問題,沒有不對的,也沒有被硫熏過,都很好。”


    “沒問題就好。”呂勳鬆了一口氣:“我這還是第一次去中藥房買藥材,啥也不懂,就怕被坑了。”


    說完,他解開裏麵的衣服,從胸口的內袋裏掏出一個錢夾子,從裏麵拿出一塊四毛錢,遞給雲喬:“葉同誌,這是買藥剩的錢。”


    “怎麽剩什麽多?呂同誌,這麽冷的天,沒給你報酬就讓你跑腿已經夠過意不去了,你可千萬別往裏貼錢。”


    她這副凍瘡膏用料好,雖然她並不清楚現在中藥的具體價格,但她粗略估算過,就算會剩錢也不會剩這麽多。


    “沒貼錢。”呂勳解釋道:“這副藥一共四塊八毛錢,去掉我的那份錢,正好剩一塊四毛錢。再說了,這凍瘡膏也是給我製的,讓我跑腿我樂意。”


    聽呂勳這麽說,雲喬這才把剩下的錢揣進兜裏,說:“今天太晚了來不及了,明天我把凍瘡膏炮製好了直接送你辦公室去。”


    “行。”


    呂勳把頭皮帽子往頭上一戴,說道:“那我先走了。葉同誌再見。”


    “再見。”


    呂勳剛走,齊春回突然從另一個房間衝了出來,和雲喬擦肩而過的時候,刻意用肩膀撞了一下雲喬的胳膊。


    雲喬被撞得胳膊一麻,身體整個往後趔趄了一下。


    齊春回停下腳步,輕蔑的瞥了雲喬一眼,很不真誠的道了聲歉:“對不起啊,走得快沒看見你。”


    說完她也不等雲喬反應,扭頭就往外走,邊走還邊嘟囔:“本事不大,倒是愛現,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語氣很酸,聲音也不算小,像是故意說給雲喬聽的。


    雲喬目光一冷,直接伸出腳。


    “哎呦。”齊春回被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一趴,臉朝下直接趴地上了。


    這時門外突然進來了一個人。


    是端著臉盆的陳鳳霞。


    她剛邁入門檻,腳還沒落下,就看見自己臉前跪了個人,頓時嚇了一大跳,:“艾瑪幹啥呢?”


    不過她很快就從襖子的顏色,認出地上趴在的人是齊春回,心裏頓時就樂了,“喲喲喲,這誰呀?不年不節的?怎麽突然對我行此大禮?”


    她故意埋汰齊春回:“大侄女別跪了,快起來,你再跪我也沒有紅包給你。”


    齊春回氣的咬牙,她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推開陳鳳霞:“陳鳳霞!閉上你的狗嘴!誰是你大侄女!”


    “齊春回,你敢罵我?”


    “罵的就是你,咋地?”


    “咋地?你說咋地?你再敢罵我,我找蔣主任告你去!說你思想沒改好!”陳鳳霞一出手,直接拿捏住齊春回的死穴。


    齊春回一噎,臉上被氣的一陣青一陣白,但到底沒敢再還嘴,悶不吭聲的出了屋子,連雲喬絆她的事都沒計較。


    陳鳳霞冷哼一聲,轉頭將臉盆放門後麵的架子上,接著問鄭文靜:“文靜,你這表姐,一直這樣嗎?有事沒事就陰陽怪氣,跟吃了槍藥一樣。”


    “差不多吧。”鄭文靜不想談論齊春回,怪掃興的。


    她問雲喬:“雲喬,你的胳膊沒事吧?被撞的疼不疼?”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沒事就好。”鄭文靜鬆了一口氣,興致勃勃的開始問:“雲喬雲喬,那你什麽時候開始製作凍瘡膏?我都快等不及了。”


    鄭文靜像是一隻小兔子一樣圍在雲喬的旁邊轉悠,雲喬被她逗笑了:“你別轉了,都把我轉暈了。”


    “那你什麽時候做?”鄭文靜伸出自己的手讓雲喬看:“你看我的手,被凍的地方紅了一大片,它跟我說,今晚就想抹上你親手製的凍瘡膏。”


    正說著話,齊春回突然又從門外推門進來了。


    她渾身怒氣沒處撒,故意將門摔的震天響,路過鄭文靜的旁邊,還故意說了一句:“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敢往手上抹,小心爛手!”


    鄭文靜氣的跺腳:“我想抹就抹!不要你管!”


    “好心當成驢肝肺!遲早有你後悔的一天!”齊春回冷笑一聲,蹬蹬蹬衝進了屋裏。


    鄭文靜對著她的背影嗆聲:“放心,我絕不會後悔!”


    轉頭又哄雲喬:“雲喬你別聽她胡說,我相信你的藥膏肯定有用。”


    要不是雲喬,她的手就要被熱水燙壞了。藥膏有沒有用的另說,單是衝著這個,她也要捧雲喬的場。


    雲喬:“一條瘋狗說的話,我自然不會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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