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沒想歪,就你想歪?”雲喬一把圈住鄭文靜的肩膀,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調侃:“文靜,你的思想不太純潔哦。”


    “我哪兒有啦!”鄭文靜俏臉一紅,攥緊小拳頭輕輕捶了雲喬一下。


    “不過說真的啊。雲喬,你跟何同誌,你倆感情這麽好,又水到渠成的要結婚了,真的沒幹過什麽嗎?”


    鄭文靜滿眼好奇,臉上滿是八卦的神色。


    雲喬直接搖頭:“沒有。”


    陳鳳霞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麵前,現在就挺著微隆的肚子天天幹活,活的跟寡婦差不多,她是瘋了才會走她的老路。


    最多就是親親抱抱,至於更深的親密接觸……結婚之前,絕對不可以!


    鄭文靜:“那親親呢?親親總有吧?”


    “你問這個幹嘛?”雲喬不自然的攏了攏額前並不存在的劉海。


    “好奇呀。”鄭文靜道。


    少女臉頰薄紅,眼睛亮晶晶,佯羞的臉上帶著一抹新奇。


    “雲喬,你試過沒有呀?親親到底是個什麽感覺?是不是跟愛情小說裏說的那樣,渾身發軟,像過電一樣,站都站不穩?還有沒有一種仿佛時間靜止,天地都為之變色的感覺?”


    “還,還好吧。”雲喬可不想跟鄭文靜談論這種私密事,連忙轉移話題:“你從哪裏看的什麽小說? 還有這種形容?”


    “就今年剛流行起來的手抄本,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聽說是某個農場的知青寫的。”鄭文靜悄悄對雲喬說:“雖然隻是知青寫的,不是啥有名作家,但是不得不說,寫的還挺好的。特別是感情描寫,特別的細膩。”


    “看出來了。寫的是挺好,不然也不會把你勾的春心萌動。”雲喬悠悠道:“看完戀愛腦又犯了是吧?”


    “那,那倒也沒有。”鄭文靜心虛一笑:“我就是,就是純好奇。”


    其實雲喬也能理解鄭文靜。


    畢竟哪有少女不懷春的,她們隻是來下鄉,又不是斷情絕愛的。


    她自己都要結婚了,更不可能限製鄭文靜說不讓她談戀愛。


    她就是擔心鄭文靜這個小缺心眼,再被像阮玉屏那樣的壞男人騙了。


    說到這兒,雲喬便忍不住囉嗦了兩句:“文靜,作為朋友,我不反對你戀愛,但是戀愛之前要擦亮眼睛,找個人品好,能靠得住的。好好考察,不要操之過急。犯糊塗的時候想想陳鳳霞,想想她現在 過的日子。”


    “我知道,我就是好奇,沒打算現在就跟人談戀愛。”鄭文靜解釋道:“我還想去團部的文藝宣傳隊跳舞呢。”


    “你心裏有數就好。過幾天我去公社,先幫你探探路,看有沒有什麽機會。”雲喬提醒她:“不過手抄本不要再看了,這種愛情小說打擦邊球,內容還是有點危險的,萬一被上綱上線的人舉報,連裏肯定要嚴查。口頭警告還好,要是在早會上通報批評, 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


    “知道了知道了。”鄭文靜應了一聲,小聲嘀咕道:“反正這本也已經看完了。”


    雲喬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鄭文靜縮了縮脖子:“沒,沒什麽,就是說以後不看了。”


    ***


    結婚登記處星期天不上班,和雲喬的結婚申請批下來之後,何霆鈞一天都等不了,迫不及待的請了假,提前兩天來連隊接雲喬去登記結婚。


    軍用吉普車停在隊部外麵,何霆鈞推開車門,直接從駕駛室跳了下來。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何霆鈞自然也不例外。


    他一身軍裝筆挺,領子上兩片醒目的紅色領章,襯得人更加意氣風發。眼角眉梢帶著笑意,走路都帶風。


    衛生室的門開著,何霆鈞大步進門,環顧一圈卻沒看到雲喬的影子,隻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男人坐在窗前的書桌上看書。


    關策聽見動靜,放下書,站起身,禮貌的對何霆鈞說道:“您好,是來找葉醫生看病的嗎?葉醫生 暫時不在,她出外診了。您要是不著急的話,可以坐下等一會兒,葉醫生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


    何霆鈞沒應聲,而是警惕的上下打量了關策幾眼,眉頭微皺,詢問他:“你是誰?”


    關策聽出何霆鈞語氣裏反客為主的意思,隱約猜到了他的身份,頓時局促起來。


    他有些不自在朝著何霆鈞笑了笑,說道,“您,您是何同誌吧?我是葉醫生的學生,我叫關策。”


    “關策是吧。”何霆鈞狐疑的朝他微微頷首,說了聲‘你好’,隨後又詢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兒,我之前怎麽沒聽她說過要收學生?”


    “沒多久,就是最近這幾天的事兒。”


    何霆鈞眼神銳利,關策心裏很有壓力,他搓了搓手,有些幹巴巴的解釋道:“那個,你們不是要結婚了嗎?老師結婚之後要隨軍,蔣主任不想讓連隊的衛生室關停,所以才想著,讓老師在去隨軍之前,提前培養我成為連隊的新衛生員。這樣既能保證連隊有衛生員接任,也不耽誤老師去隨軍的時間。”


    “原來是這樣。”


    何霆鈞聞言,眼神柔和下來,抬手拍了拍關策肩膀,和善的笑道:“加油,關策同誌,我看好你。”


    何霆鈞轉變態度,鋒芒消散,關策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嗯’了一聲,連忙說道:“謝謝您的鼓勵,我會努力的。”


    何霆鈞微微一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閑聊一樣問關策:“關策同誌,你今年幾歲呀?”


    關策回答:“我今年二十一歲。”


    “哦,比我小三歲。”何霆鈞接著問:“結婚了嗎?”


    “結了。”提起婚姻,關策臉上露出笑容。


    他一笑,露出了兩顆虎牙,黝黑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稚氣。


    何霆鈞徹底放心下來,又問:“結婚多久了,有孩子了嗎?”


    關策老老實實回答:“去年剛結,還沒孩子。”


    何霆鈞點了點頭,說,“你還年輕,要孩子不用這麽早。”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雲喬就回來了。


    她早就看到了停在隊部外麵的吉普車,知道一準是何霆鈞來了。


    “你來啦。”


    “嗯。”


    何霆鈞一看見雲喬的身影就迎了上來,很自然的伸出手,想要去接過她手裏的包袱。


    雲喬雙手往後一背,避開了何霆鈞的手,說:“我自己拿就好,上麵有病毒,別傳染給你。”


    “什麽病毒?”


    雲喬:“流行性腮腺炎,有傳染性的。”


    “腮腺炎小孩得的多,大人沒事。”何霆鈞不以為意,手繼續伸著:“給我吧。”


    雲喬沒給他,而是指了指屋裏,指使他道:“屋裏櫃台下麵有個打藥桶,裏麵是酒精,你幫我拿出來吧,我先消消毒。”


    何霆鈞點點頭:“行。”


    他進了屋,很快把打藥桶拿出來,雲喬讓他對著自己噴灑一圈,又將出診穿的白大褂和口罩都消了一遍毒,扔進門外的臉盆裏,這才進屋。


    進了屋,雲喬走到門後麵,一邊接水洗手,一邊說道:“何大哥,你怎麽今天就來了?平時不是都是星期天才來的嗎?”


    “星期天婚姻辦事處不上班,所以我提前請了一天假。”何霆鈞這話一出口,雲喬的俏臉瞬間就紅了。


    何霆鈞的耳朵尖也泛起了一絲薄紅,這話多少顯得他有幾分猴急。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輕聲問:“今天去領證嗎?”


    “結婚報告審批通過了?”


    “嗯。”


    “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去吧。”雲喬應下:“我先找蔣主任開個證明,請個假。再回家跟我媽說一聲。”


    何霆鈞點頭:“好。”


    雲喬洗完手擦幹,轉頭看向關策,問他:“關策,我今天休班,你是繼續在衛生室學習?還是回家?”


    關策識趣的合上書:“老師,我回家學。”


    雲喬點點頭:“行,那你回家之後,看書有不懂的地方先記下,我明天回來給你解答。”


    “好的。”關策收拾好書本,很快離開了衛生室。


    雲喬去後麵的隔間換了身喜慶的酒紅色針織開衫出來,然後鎖上衛生室的門,前往蔣玲辦公室。


    雲喬敲門進屋,何霆鈞站在門外等她。


    “蔣主任。”


    雲喬一進門,蔣玲就知道她是來幹啥的,她早就看見何霆鈞來找她了。


    “來開結婚證明是吧?都開好了。”


    蔣玲笑吟吟的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出來,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筆,麻利的在上麵填寫好時間 , 蓋上紅章,遞給雲喬:“給你。”


    “謝謝蔣主任。”雲喬將結婚證明收好,說道:“然後的話,我今天還得請一天假。”


    “可以,批了。”


    領證結婚是喜事,蔣玲很好說話。


    開完結婚證明,雲喬從蔣玲辦公室出來,坐上何霆鈞停在隊部外麵的吉普車,前往馮娟租住的房子。


    到家時,馮娟正坐在東廂房外麵的陰涼處教圓圓縫衣服。


    兩人一個教的認真,一個學的認真,兩耳不聞窗外事,還是出來倒灶灰的馮嬸先發現了雲喬跟何霆鈞。


    互相打過招呼,雲喬走到馮娟麵前,輕輕喊了一聲:“媽,我跟何大哥準備今天去領證,中午趕不回來,不在家吃飯了,不用做我們的飯。”


    馮娟笑著點了點頭:“知道了,去吧。”


    馮娟看了一眼雲喬身上的酒紅色針織開衫,問她:“還用不用換身衣服?把你的那身綠軍裝穿上? ”


    雲喬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紅色針織開衫,搖了搖頭,說:“不用。這件紅色的也挺好的,喜慶。”


    馮娟提醒:“霆鈞是穿的綠軍裝呢。”


    雲喬還是搖頭:“不換了,我覺得紅配綠也挺搭的。”


    何霆鈞也說:“紅色好看。”


    馮娟便沒再多說,笑道:“行,既然你們都覺得好,那就不換了。正好紅色也襯你。”


    雲喬‘嗯’了一聲,“我回屋拿個東西。”


    她回到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解開頭上略顯土氣的麻花辮,重新梳了頭,挽了個和紅色開衫相襯的溫婉的鬢,這才拿上個人證件,從房間裏出來。


    “媽,我們走了。”雲喬朝著家裏人揮了揮手。


    “走吧。”馮娟將人送出門外,目送雲喬上車。


    “馮姨再見。”


    何霆鈞發動車子,離開五連營地,駕駛著汽車,一路往公社的方向開去。


    七十年代,結婚證還是在革委會簽發。


    革委會的結婚登記處排隊結婚的人並不多,雲喬她們去的正好,剛到地方,前麵那對新人正好領完證離開,連隊都不用排。


    七十年代結婚的領證流程也更複雜一點,也不知道是因為何霆鈞的軍人身份,還是本身就比八十年代複雜,不僅核對了雙方的書麵資料,還仔細詢問了各自的家庭、工作情況,以及兩人是怎麽走到一起的,確認雙方是不是自願結婚。


    雖然這些信息,何霆鈞的軍人婚姻登記證明和結婚報告上都寫了,但是兩個人還是耐心的跟辦事員解答了一遍。


    因為兩個人的資料都沒什麽問題,何霆鈞的結婚申請又是部隊批下來的,個人級別也高,所以辦事員例行公事的問完問題之後,就給他們簽發了結婚證。


    辦事員將如同獎狀一般的結婚證交到兩個人的手裏,然後交代道:“新婚夫妻憑結婚證可以去供銷社購買兩斤糖果,不要票的,別忘了去買。”


    “謝謝,我們知道了。”


    跟辦事員道了謝,何霆鈞牽住雲喬的手,拉著她一塊離開辦公室。


    當著外麵人當眾牽手,雲喬有些不好意思,瑩白的小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出了登記處辦公室,雲喬輕輕掙紮了兩下,“何大哥,鬆鬆手……”


    “不鬆。”何霆鈞牽的很緊,雲喬掙脫了兩下沒掙脫開。


    察覺到走廊上有人在看她們,雲喬不好意思的抬手遮了遮臉:“別人都看見了,會說我們的。”


    “我拉的是我自己的媳婦。”何霆鈞嘴角咧開,笑容怎麽藏都藏不住。


    牽手怎麽了?


    他就願意牽!


    有證的,合法的,糾察來了也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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