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路上慢點。”楊柳將雲喬和馮娟送到門口。


    雲喬點點頭:“嗯,我們走了,你回去吧。”


    馮娟打開手電筒,照亮腳下的路,母子倆互相攙扶著,冒雨返回了家裏。


    雲喬脫下雨靴,換上居家的拖鞋。


    馮娟把醫療箱放回原位,給雲喬倒了杯水,見她張嘴打了個哈欠,便道:“喝點熱水驅驅涼,這會兒離天亮還早著呢,回去再睡一會兒。”


    “好。”


    雲喬小口小口的喝了半杯水,用痰盂解決了個人問題,便脫鞋重新上了床。


    她懷孕六個月了,肚子已經很明顯的隆起,平躺著開始喘不過氣,最近一段時間,雲喬都是側躺著睡的。


    但長時間的側躺特別累腰,馮娟就給她縫了一個長條形的小靠枕,抵在她的腰後,這樣再側躺,腰就不會疼了。


    雲喬靠著小靠枕側躺,手指握拳輕捶後腰。


    馮娟從外麵進來,見狀走上前去,輕聲問:“累著了?”


    雲喬點點頭,“有一點。”


    長時間的彎腰捏脊,牽拉腰背的肌肉,雖然不疼,但很酸脹。


    馮娟說道:“你睡吧,我幫你揉一揉。”


    “嗯,謝謝媽媽。”雲喬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馮娟輕輕地按摩著雲喬的腰部,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小,雲喬的呼吸變得均勻,馮娟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起身,扯過被子,蓋在雲喬的肚子上,隨後便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女兒的睡顏。


    漫長的十八年分別,讓她完完全全的錯過了女兒的成長期,她女兒剛出生時的模樣在她腦海中已經模糊,她從來沒見過女兒牙牙學語和蹣跚學步的樣子,更不知道女兒的幼年時期和童年時期是怎樣度過的。


    第一次見她,她就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


    她錯過女兒的成長良多,而時光飛逝而過,如今,她的女兒也要成為一位母親了。


    馮娟溫柔的注視著女兒,心裏感慨萬分。


    *


    夜裏折騰了大半個小時,重新睡著之後,雲喬睡得很沉。


    她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便聽見了窗外的落雨聲,以及鄰居袁嘉惠和她媽媽說話聊天的聲音。


    雲喬起床換上衣服,在房間的痰盂裏解決了個人問題,這才趿拉著拖鞋走出房間。


    袁嘉惠見了雲喬,笑道:“雲喬起來了。”


    雲喬點點頭:“嘉惠姐早上好。”


    馮娟說道:“洗臉刷牙吃飯吧,嘉惠包了蜜棗粽,送來了倆,你嚐嚐。”


    雲喬誇讚道:“嘉惠姐,你的手真巧。”


    “都是一點點練出來的。”袁嘉惠笑道:“我家衛軍是個饞嘴貓,一門心思的就一個吃心眼,啥東西都想吃,結果就是把我的手藝給練出來了。這次也是,不年不節的,非要吃粽子,沒法子,隻能想辦法弄點蘆葦葉回來,包幾個粽子給他拉拉饞,不然他天天在我耳根子前麵念叨,能念叨半個月不帶停的。”


    “那我們這回是占了衛軍的光了。”雲喬笑道:“我記得衛軍喜歡吃公社食品廠的橘子糖水罐頭,正好前兩天我小叔寄過來幾罐,嘉惠姐你回去的時候給衛軍帶一罐。”


    袁嘉惠也沒推辭,笑著應下,說道:“那他可要開心死了。”


    雲喬去洗臉,袁嘉惠說道:“對了,昨天夜裏,我好像聽見給崔雪枝看孩子的那個小楊來你家敲門了?咋回事?又出啥事了?”


    雲喬淡淡道:“沒什麽事, 小孩有點發燒,請我過去幫忙看看。”


    “大半夜的,還下著雨,就不能等一等?或者去醫院嗎?非得趕著來人家裏喊人,讓旁人擔著風險過去。”袁嘉惠沒好氣的說道。


    說完,又看了雲喬一眼,歎氣道:“你也是性子太好,下那麽大的雨,她們都不願意冒雨去醫院看病,偏你願意冒著雨出去接診,路上那麽滑,你大著肚子出門多危險呀。”


    “主要還是為了孩子。”雲喬解釋道:“那孩子早產,本來身子就弱,又高燒,我擔心他長時間高燒不退,再留下什麽後遺症。孩子可憐,如果是其他的情況,我是不會冒著風險出去的。”


    “還是你心善。”袁嘉惠感歎道,“換成其他人可不一定願意冒這個險。不過你以後也得注意著點,雨天路滑,你身子重,可別一不小心再摔了。這孩子為啥身子弱,是怎麽早產的,崔雪枝不就是個前車之鑒嘛。”


    雲喬知道袁嘉惠完全是替她著想,她也承情,笑著說道:“嘉惠姐,謝謝你這麽替我著想,我以後會小心的。”


    “你知道就好。”


    雲喬家裏要吃飯了,袁嘉惠也沒有在這邊多留,又聊了兩句,說起‘這雨下起來沒完沒了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歎了一口氣,隨後便離開了雲喬家,走的時候帶了瓶雲喬塞給她的橘子糖水罐頭。


    馮娟把她說的那句話聽進了心裏,吃飯的時候就有些食不下咽。


    雲喬擔憂的碰了碰她的手:“媽……”


    馮娟勉強扯了扯唇,說道:“也不知道你哥現在在哪兒,人安不安全。”


    馮娟話音落下,雲喬也跟著沉默下來。


    不止馮娟擔憂秦錚的處境,雲喬也憂心哥哥的安危。但在這個通訊不發達的年代,她們除了等,也沒有別的辦法能夠和秦錚聯係。


    沒有消息,反正是最好的消息。


    而此時,被雲喬母女牽掛著的秦錚,正坐著木船來到了一處被洪水圍困的山坡。


    這邊的雨暫時停了,但洪水的水位絲毫沒有下降的跡象。


    山坡下曾是富強農場的營地,但此時房屋已經被洪水淹沒,隻剩下尖尖的屋頂還露在水麵上,他們逆水行船,阻力頗大,時不時的就能看見船的周圍被水流衝走的動物屍體,甚至還順手救了一名被洪水衝走的中年男人。


    男人大約是近視眼,上了船下意識的往臉上伸手去摸自己的眼鏡還在不在,摸了一圈沒摸著,最後隻能眯著眼睛看人。


    男人摸索著抓住秦錚的胳膊,往下摸,握住他的手跟他握手,一臉感激的說道:“謝謝你們了軍人同誌,真是太感謝你們了,哎呦今天要不是有幸遇見你們,我就要交代在這個洪水裏了。哎呦大難不死了我,今天真的是死裏逃生……太感謝了太感謝你,你們給了我第二條命呀!”


    男人大約是嚇壞了,說話顛三倒四,不停地說著感謝地話。


    秦錚等他平靜下來,問他:“你是哪裏的人,怎麽掉進水裏的?農場的人都撤走了嗎?除了你,這裏還有沒有其他的幸存者?”


    男人立刻點頭:“有!有幸存者!我們有三十幾號人呢。”


    他伸出手,指了指前麵的山坡,說道:“洪水剛來那會兒我們就都躲到山上去了,山上地勢高,洪水漫不到山上去,所以還算安全,就是沒吃的。當時洪水發的太急了,我們跑的也倉促,幾乎沒帶什麽吃的,撐了兩天就斷炊了,從昨天到今天都沒吃飯,實在是餓的不行了,沒辦法隻能派人下山來找吃的。


    誰知道我這麽倒黴,吃的東西還沒找到,坐的小船就被水裏飄的大木頭給頂翻了,把我連人帶船都給掀進了水裏,叫洪水給卷跑了。幸好是遇見了你們,被你們給撈了上來,不然我肯定是活不過今天。”


    說到這兒,他又忍不住對秦錚他們說了一大串感激的話。


    秦錚耐心聽完,又問他:“山上的三十多號人都是你們農場的職工嗎?”


    男人搖搖頭:“不是,我們農場的職工基本上都撤走了,隻有我們十來個負責墊後的幹部沒來及的走,被洪水留了下來。剩下的二十多號人,都是去邊防部隊那邊搞慰問演出的文工團裏的。他們才倒黴呢,本來都往前快走到三關廟了,那邊地勢高,洪水漫不上去,他們隻要過去,就不用跟著我們一塊被困了。誰知道走到半路上車壞了,又折返回來找人修車,耽誤一晚上,結果就發水了,走不了了。”


    秦錚聽得眼皮一顫,忍不住追問道:“你說的那個部隊演出團,是哪裏的?”


    “這……這我不太知道,他們沒具體說,應該是需要保密的。”男人說道:“我隻知道那個文工團的女團長,名叫周什麽琳。”


    秦錚說:“周亞琳。”


    “對對對,就是叫周亞琳。”男人激動的說道:“你認識她們?這個文工團難道是你們部隊的?”


    秦錚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而是扭頭交代劃槳的士兵:“往前麵上麵劃,劃快點,我們盡快靠岸。”


    士兵應下。


    男人好奇的問道:“文工團裏有你認識的人?”


    秦錚點點頭:“有我的朋友。”


    他凝眉望著眼前滿目的瘡痍,一顆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有些透不過氣來。


    不知道嚴靜宛現在怎麽樣了。


    在男人的指引下,木船漸漸靠近山坡,秦錚遠遠的便看見一些人站在一塊山坡的大石頭上等待著救援。


    但他隻有一艘木船,隻是用來搜救和探查情況的,一趟最多隻能帶走兩個人。


    “老李,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一個看起來約莫五十歲上下的高個男人撥開人群走了出來,他穿了件沾滿了泥汙的短袖襯衫,人很清瘦,身上有一種書生氣。


    他看著老李,一瞬間眼淚就落了下來,老淚縱橫的說道:“我眼睜睜的看著你被洪水卷走,還以為再也見不上你了。”


    “我當時也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幸好後麵飄著飄著碰見了來救援的軍人同誌,是他們救了我。”老李拉住他,走到秦錚麵前,說道:“王會計,來,我跟你介紹介紹,這幾位就是過來救援的軍人同誌。”


    “軍人同誌,你們好。”王會計一臉激動的跟秦錚他們挨個握手:“盼救援盼了三四天,總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


    秦錚也沒有廢話,直接就開始問他山上的情況和安全問題,以及後續是繼續留在山上等洪水消退,還是跟著他們的救援船隻分批轉移出去。


    如果留下,他們後續將會運送食物和水過來,如果轉移的話,他們回去之後就協調船隻和救援人員進來營救大家出去。


    王會計一秒都沒有猶豫,立刻回答:“不留,不留,我們轉移。我們肯定得轉移出去,這山不安全。”


    王會計說道:“軍人同誌,你們有所不知,這山就是個泥巴山,跟那種堅固的石頭山不一樣。它不結實,雨水下透了,搞不好什麽時候就坍塌了。從我小時候開始,這山每隔十來年就要爆發一次泥石流的,就是有大有小的區別。我印象中最嚴重的一次是我十來歲那一年發生的事,泥石流從山上衝下來,淹沒了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人一個都沒活。”


    “我們這次也是沒辦法了,沒處跑,但凡有一點辦法,我們不往這山上來。”


    秦錚點點頭:“好,我知道了,這山確實危險,回去之後我們立刻協調船隻和救援人員進來營救大家出去。”


    “聽說你們從昨天就已經沒吃飯了,我們帶了些幹糧,但是不多,你們分一分,一人吃個幾口,先墊墊肚子。”


    秦錚心裏惦記著嚴靜宛,安排好救援的事,便開始環顧四周,試圖尋找她的身影,但始終沒看見嚴靜宛的影子。


    他剛想問王會計:文工團的人在哪裏?就看見一張熟悉的麵孔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高興的朝他揮手:“秦團長,真是你!!”


    沈蓉跑到秦錚麵前,一臉驚喜的說道:“我剛剛遠遠的聽見你的聲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沈同誌。”秦錚朝他微微頷首,問道:“怎麽隻有你自己?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在山上。”


    沈蓉說道:“團裏很多人都在淋過雨之後開始發燒,但是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濕了,很冷很冷,我們隻好上山找了個能避雨的地方,把火升起來,盡量把身上的衣服烤幹,可即便是這樣,這幾天還是有很多人陸續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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