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


    折騰了許久,薑知意方才睡過去。


    徐聞業讓破念去靈重宮取了幾道符咒送過來。


    徐聞業一直都很聰明,不止是體現在修行上。


    他隻要想學什麽東西,或者說想了解什麽,那都是很快就能上手的。


    以前他一心悟道修煉,所以對於旁的事情一概都不關心,他不願意花心思,也不想知道,通通將其歸於雜念。


    如今,為了薑知意,他確實花了不少精力去思考過情愛這個東西。


    他想了很多件事情,有他在靈山看到的,有他在人間修行時見過的,這些都是他可以參考的事例……


    相關的記憶被他找了出來,然後他再從中細細翻著和感情有關的一切。


    此前,他還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他歡喜——他們二人真心相愛。


    但是現在,他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他們之間有些奇怪,至少和他在記憶裏見到的那些人的感情都不一樣。


    起心動念。


    徐聞業向來也沒什麽耐心。


    他問了,然後她不願意說,她支支吾吾,那他隻能想辦法讓她說。


    “一點都不聽話。”他親了親她的唇角,又伸手去摸她散落的頭發。


    薑知意繼續睡著,對現在所發生的事毫不知情。


    破念很快就回來了。


    黑色的符文紙條,上麵畫著金色的咒語,有幾分詭異。


    這符咒是徐聞業從前下山曆練時偶然所得,那還是一段頗為有趣的故事。


    當時他扮作仙門普通弟子遊曆人間,路過一處山城,他不慎暴露了修為,便被當地一位富商纏上,一直向他求助。


    富商交代說自家夫人被妖邪附體,迷了心智,竟然喜歡上一個妖物。


    如今他惶惶不可終日,若再不把妖邪趕走,不僅是他夫人,恐怕就連他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本來徐聞業不欲管這閑事,富商說那妖物極其厲害,自己已經請了很多仙師都束手無策。


    富商一直苦苦哀求他幫忙除妖。


    徐聞業這才沒有拒絕,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妖怪在此作亂。


    富商說道:“這符咒本是一位道士所贈,他說我用了這符咒,不管我問我夫人什麽,她都會如實相告。”


    “我本想用其試探一下夫人對我的真心,沒想到她居然說自己喜歡城外的一個妖怪,怪哉!”


    “我想她定是被妖邪附了身,所以才會說出這樣離奇的話。”


    “我與夫人一直十分恩愛,怎能容忍妖物作祟?求仙人救我夫人一命!”


    於是徐聞業便在富商府中待了三日,很快他就發現了真相。


    不曾想富商的夫人竟然是妖怪所化,嫁給他隻是為了謀取錢財,她與城外的那隻妖也早就已經相識。


    徐聞業本欲將這兩隻妖全都殺了。


    沒想到知道真相的富商竟然又苦苦相求,讓他饒了自己夫人一命。


    “仙人且慢,此事我準備自行解決。這幾日辛苦仙人了,我有厚禮相贈。”


    徐聞業這才沒有動手。


    至於後來的事情富商是如何處理的,他也並沒有關心。


    當時徐聞業著急趕路,他隻向富商討要了幾張符咒,便直接離開了。


    ……


    徐聞業望了眼漂浮在空中的符咒,他又看向自己懷裏的人。


    符咒開始燃燒……


    “薑知意,你最喜歡的人是誰?”他輕聲問著。


    富商告訴他說這符咒效果有限,最好是挑在人醉酒或者是熟睡的時候用,所以此刻正是好時機。


    薑知意在夢裏迷迷糊糊的,隻聽見有人一直在問她問題,煩人得很。


    她又聽見那個聲音和她說,隻要她乖乖地回答,他就不煩她。


    如果她不回答,那就要一直折磨她,不讓她好過。


    “沒有!”薑知意說出了這個答案。


    她最喜歡的人當然是自己。


    但是她覺得一般這種問題都是要先排除自己的,所以她隻能回答說沒有。


    徐聞業愣了愣,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他又換了一個問法。


    他問道:“那你在乎的人是誰?”


    薑知意皺著眉頭思索,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哦。


    她有好多好多在乎的人,全都說出來要說好久,很累的。


    “我弟弟……”薑知意準備一個一個慢慢地說。


    徐聞業想起來她確實有個弟弟,姐弟倆感情很好。


    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相處的,但是肯定不會是像自己和師姐那般。


    長姐如母,師姐一直是照顧自己的那一個。薑知意肯定不會照顧人,估計還得要她那個弟弟來伺候她。


    “還有嗎,隻有你弟弟?”


    “還有飲歡,她真可愛。”薑知意想起來自己已經許久沒有見她,改天要去找齊飲歡敘敘舊聊聊天。


    “繼續說。”


    薑知意又說了不少人的名字,大多是合歡宗的弟子,和她關係還不錯。


    徐聞業自然是不滿的,他一直逼著她還要再想一想,再多說些。


    “我想到了,還有小徐,小聞還有小業。不過它們不是人,可以算嗎?”薑知意問了一句。


    徐聞業氣得臉都黑了。


    這三個名字是靈重宮殿外的仙泉裏養著的三頭靈獸。


    那時候薑知意故意戲弄他,非要給那三頭靈獸取這樣的名字。


    之前那些時日,他其實不怎麽願意見她,她就待在靈泉那陪著靈獸玩。


    “小徐,你怎麽又在這裏吃草,你給兩個弟弟留一點啊!”


    “小業,你怎麽看起來好像要死掉了,你是不是三天沒有吃飯?!”


    薑知意每天都扯著嗓子在那和靈獸對話,吵得他什麽事都幹不了。


    很多時候,他被逼無奈隻能放她進來,然後她又纏著他要雙修。


    “還有沒有,你是不是落下一個最重要的人沒有說?”徐聞業問她。


    薑知意擰眉想了許久,確保自己沒有任何紕漏。


    “沒有了!我已經說完了。”


    她把自己藏在了被子裏,直接睡死過去,後來再沒有回答一句。


    徐聞業冷眼瞧著麵前的符咒許久。


    倏地,他直接擬訣喚了烈火。


    他看著那點點火光將符咒全都燃盡,灰燼也消失在空中,再不見任何蹤影。


    歪門邪道,不信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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