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知意抬眼便瞧見蕭澈站在院子裏,他臉色陰沉,顯然是動了怒。


    “怎麽了?”李朝夜順著她的視線朝屋外看了一眼,很快也注意到了蕭澈。


    方才他已經問過薑知意,薑知意告訴他,她和蕭澈之間什麽也沒有,她不喜歡蕭澈,隻是蕭澈近日總是纏著她,她也頗為煩擾。


    李朝夜不留痕跡地收回眼,道:“蕭公子來了,他是來找師妹你的?”


    薑知意:“我不知道。”


    李朝夜:“來這醫堂求醫的大都是窮苦人家,想來他應當就是來找你的。師妹,你不是說想讓他不要再來打攪你,我如今倒是有一個好主意……”


    “嗯?什麽好主意?”薑知意疑惑地問道。


    李朝夜伸手便將她攬進懷裏,他笑著幫她把頭上的發簪撥正了些,那動作很是親密。


    “師兄……”薑知意下意識想要推開他,雖說她和李朝夜感情深厚,但她確實也很不習慣和他這樣親近。


    李朝夜看出來她的抗拒,道:“師妹,既然你並不喜歡他,那就要讓他清楚,你們二人之間並無可能。平日裏你不忍拒絕他,總讓他誤以為自己或許還有機會,這才會三番五次地來糾纏你。如今倒不如讓他看個明白,也好讓他徹底死心。”


    薑知意知道他說的話有道理,可她莫名有些心虛,心也跳得很快。


    李朝夜:“小的時候你總是纏著師兄抱你,那會兒若是我不答應,你就在地上撒潑打滾,哭得好不可憐。那哭聲隔了好幾塊藥田也能聽見。師父總以為是我欺負了你,還要罰我抄書。”


    薑知意:“是我那時候調皮不懂事,師兄你不要怪我。”


    李朝夜:“師兄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師兄說這些事隻是想讓你知道,不管是從前還是如今,我一直都是你的師兄。你可以永遠相信我。”


    聽到這話,薑知意低低地應了一聲,沒有再抵觸他的靠近。


    兩人不知抱了有多久。


    李朝夜淡聲說道:“他走了。”


    薑知意立馬轉頭看去,方才還在院中的人已經不見蹤影。


    蕭澈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麽滋味兒,總感覺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薑知意從李朝夜懷裏出來,又往後退了幾步,說道:“師兄,我今日也有些累了,我想先回去。”


    “好,你回吧。”李朝夜點了點頭。


    ……


    蕭澈失魂落魄地回了蕭府。


    他剛一進門,蘇芸便將他叫了過去,說是他那蘇家的表弟已經在嫣紅閣裏待了好幾日,讓他將人帶回來。


    雖說蕭澈此時心中很是不快,但母親的吩咐他也不得不聽,於是他便去了一趟嫣紅閣。


    那蘇家表弟在閣裏點了許多花魁娘子,胡鬧了好幾日,蕭澈趕過去的時候,他渾身酒氣,喝得不省人事。


    蕭澈隻能讓下人將他抬走,之後便一同乘了馬車回去。


    隔天。


    薑知意拿了些草藥在集市上賣,旁邊還有許多小商販。


    賣完草藥之後,她又四處逛了逛,她停在一個賣泥人的攤位旁。


    “小姑娘,你想要什麽樣的泥人?”


    薑知意:“就捏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小泥人吧。”


    這小販幹活利索,雙手雖粗糙但異常靈巧,捏出的泥人栩栩如生。


    看著攤位上擺著的都是成雙成對的小泥人,薑知意又說道:“你再給我捏一個小泥人,要身材高大的男子,穿一身黑衣,模樣有些神氣,皺著眉看起來很欠揍,眼睛和鼻子……”


    她按照自己的想象說了許多。


    當小販將做好的泥人拿給她的時候,她隻覺得那小泥人很像蕭澈。


    薑知意又去了賣吃食茶水的小攤。


    她坐在那喝茶,忽然聽見有人在談論蕭家的事,說是那蕭家公子出手闊綽,在嫣紅閣裏一擲千金,閣裏最有名的那幾位花魁娘子都被他叫了去……


    那蕭家的馬車似乎是怕被人看見,刻意等在後門,隻不過還是讓人瞧見了。


    有人調侃道:“這有何奇怪,世上哪個男子不風流?若是哪日我有了錢,我也非得去見識見識,也不知那些美人是何滋味……”


    薑知意心裏生出來幾分火氣。


    想來蕭澈也不是真心喜歡自己,他身邊多的是佳人相伴,以往那些傳言也未必如他所說都是假的……


    忽然沒了繼續再逛的心思,薑知意早早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她趴在桌上發呆,興致不高。


    方才還頗為喜歡的兩個小泥人也被她丟在了角落裏,眼不見心不煩。


    屋外突然傳來幾聲動靜。


    薑知意走過去將門打開,蕭澈正好站在門外。


    “你來幹什麽?”她沒好氣地問道。


    蕭澈見她滿臉的不耐煩和厭惡,又想起那日她和她師兄相擁的場景,心裏是一陣刺痛。


    他沉聲道:“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你,你對我可曾有半分感情?”


    薑知意聞到他身上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不知是從哪個女人身上蹭來的,他如今這副落寞的模樣恐怕也都是裝的,隻不過是故意想哄騙她。


    她賭氣似地回道:“沒有。”


    蕭澈的心倏地一沉。


    在來之前,他早就已經預料到她的回答,可當真正聽到的那一刻還是難以接受,他又不死心地問了她一句:“當真半分都沒有?”


    “是,半分都沒有!都是你自作多情,我不僅不喜歡你,我還討厭你。”


    蕭澈緊握著拳,那力道像是要把骨頭捏碎,良久,他說道:“好,那從今以後就如你所願,我不會再來糾纏你。”


    既然她隻喜歡她的師兄,既然她對他毫無感情,那他也不必再自欺欺人。


    薑知意沒有出聲,算是默認他的話。


    蕭澈看著她,嘴角扯出一絲自嘲的笑,隨即轉身大步離去。


    等他走後,薑知意坐在桌邊靜靜地看著屋外庭院裏的風景,不知何時雨點也悄然落了下來,雨聲淅瀝。


    院牆外有挑著扁擔賣雜貨的小販正在附近的屋簷下躲雨,他吆喝幾句之後又自娛自樂地哼起了曲,仔細聽來,竟是一首訣別詞,“今日一去,再難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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