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薑子塵自然不知道千裏之外赤血崖發生的事。演武場上,他正雙目微閉,一遍又一遍地運轉真元,壯大體內真氣。


    日上三竿,晨訓的時間很快就過去。薑子塵迫不及待地衝進了父親書房,然而房間空無一人:“看來父親外出了。”


    尋人無果,薑子塵便獨自在庭院中磨練武技。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那夜他雖然昏睡,但隱約間也聽到了父親和白發老者的對話,自小倔強的薑子塵不願一輩子躲在父親的羽翼下,他想要像父親那樣頂天立地,震懾他族,想要像劉師口中的刀客那般行俠仗義,斬妖除魔。


    唰!唰!唰!庭院中,一道瘦小的身影不停地騰挪,帶出一道道破風之聲。追風步和碎石拳雖小有所成,但薑子塵並不滿足於此。


    入門,小成,大成,圓滿,一步一個台階,這兩門武技對於薑子塵來說還有極大的提升空間。


    “呼~”長舒一口氣,薑子塵停了下來:“還是不行,隻有數尺距離。”看著自己的腳印,薑子塵無奈地發現使出的追風步依然停留在小成之境,僅比入門時的距離遠了那麽一尺。


    唰!唰!唰!砰!薑子塵拚命地練習,一次又一次地施展追風步和碎石拳,直到體內真元耗盡,癱坐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身上的衣衫早已浸濕,額頭的汗水一滴一滴劃過臉頰,滴落在地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


    雖然在別人眼中薑子塵天賦異稟,但背後的勤奮和痛苦卻不為人所知。每當身上血網爆發時都會一點點地吞噬著他的血肉,猶如千萬隻螞蟻在撕咬。這樣的折磨也讓薑子塵意誌比尋常同齡人強大許多,這也是他能更加刻苦的原因所在。


    靜靜地坐在地上,薑子塵雙眸微閉,一邊等待真元恢複,一邊反思自己剛剛的武技運用,溫故而知新。


    這一個月,薑子塵都是這樣度過的,每日的晨訓之後,這小小地庭院就成了他的演練場所,除了必要的吃飯時間,餘下時候都是在這庭院中磨練武技。而每日的夜晚,薑子塵便會花幾個時辰運轉功法,壯大體內真元。


    “呼~”輕吐一口氣,感受到體內真元恢複些許,薑子塵起身繼續開始訓練。


    時間飛逝,落日西斜。轉眼之間已到傍晚,夕陽拉長身影,寒意逐漸升騰。庭院中,薑子塵的身影瘦弱卻堅強,一身衣袍早已幹了又濕,濕了又幹,隻有那衣衫上的一塊塊汗漬證明著曾經的苦修。


    此時,薑子塵體內真元已所剩無幾,他雙眸緊閉,兩耳微動,似乎是在感受風的律動,準備使出最後一擊。


    “嘩!”一陣清風吹過,樹葉飄落,薑子塵右耳微動,似乎捕捉到了什麽。


    “唰!”轉瞬之間,薑子塵身影一個模糊,立即使出了追風步,激射而出。他右拳緊握,真元湧動。


    “啪!”一聲輕響,他的右拳不偏不倚剛好砸中了一片飄零的落葉。


    樹葉並未被掀飛,而是“啪”的一聲,裂成數塊,四散飄落。緩緩睜開眼眸,薑子塵咧嘴一笑:“碎石拳終於大成了。”


    夜幕漸漸降臨,薑家府邸外,兩頭石獅子靜靜聳立,散發著攝人的氣息。不遠處的街道上,兩匹壯碩的駿馬緩緩踏步而來。


    房間中,泡完藥浴的薑子塵正在床榻上運轉功法,忽然聽到了些許動靜,他心中一動:“想來是父親回來了吧。”


    穿戴一番,薑子塵便朝著薑天鴻的房間走去。


    然而當薑子塵推門而入時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此時薑天鴻正麵色蒼白地坐在凳子上,發白的嘴唇混著幾絲血跡,而最讓他震驚的是薑天鴻的左臂處空無一物,已然被人齊肩斬斷。猙獰的傷口血肉翻開,殷紅的血跡浸透了包裹的紗布,將其染得血紅一片。


    一旁,劉烈正在小心翼翼地給薑天鴻拆布換藥,而隨著紗布的每一次扯動,薑天鴻便會忍不住地發出痛苦的呻吟之聲,額頭細密的汗珠也接連冒出。


    “是,是塵兒啊。”看著推門而入的瘦弱身影,薑天鴻擠出一絲笑容,重傷的身體讓他聲音都有些顫顫巍巍。


    “父,父親,您怎麽,怎麽會這樣?”看著重傷的父親,薑子塵眼中滿是難以置信,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沒有大礙的,來,快過來。”薑天鴻抬起僅存的右臂對著薑子塵招手。


    薑子塵急忙走上前,看著父親猙獰的傷口,隻覺一陣揪心:“父親,我來幫您包紮吧。”


    薑天鴻笑了笑:“沒事的,有你劉叔在。來,我有東西要交給你。”說著便從懷中摸出三塊奇石。


    “我觀你身上的蛇紋血網快要爆發了,到天星閣給你兌換了三塊奇石,快回去用真元引動,壓製頑疾吧。”薑天鴻將奇石塞進薑子塵的手中,囑咐道。


    這三塊奇石正是薑天鴻出發前在天星閣花了三百兩黃金兌換的,本想直接回來交給薑子塵,沒成想在天星閣還得到了三血蝙蝠的行蹤,這才耽擱了時間。


    感受著手中帶著體溫的奇石,血跡已將奇石的一角染的鮮紅,薑子塵一言不發,默默地走回了房間,然而內心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到底是誰將父親重傷,斬斷手臂的?”


    薑天鴻的房中,劉烈站在身後,緩緩開口道:“家主,此次家族商隊大仇得報,全部依仗的您,但您這次損失也太大了,左臂被斬,重傷而歸。”


    “哼!那三血蝙蝠,已被我斬去其二,宋飛鷹那斯最後也硬生生地受了我一刀,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薑天鴻道。


    “可是家族還需要您來坐鎮,此次您重傷而歸,恐怕族中那幾位長老又要有小心思了。”劉烈麵露擔憂道。


    “哼!”薑天鴻聞言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他心中也清楚,之前自己實力強大,能夠服眾,而此次為了截殺三血蝙蝠卻葬送了一臂,戰力大減,再加上家族中幾位長老,尤其是二長老,對家主之位覬覦已久,恐怕家族中將會暗流湧動。


    薑子塵的房間中,他靜靜盤坐在床榻之上,看著手中帶血的奇石,一想到這是父親拿命換來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我還是太弱小了!”感受著體內微弱的真元,薑子塵默默搖了搖頭,進入真元境中期的欣喜之意早已煙消雲散。


    真元境隻是武學的開始,強大如父親也會被敵人重傷,父親的斷臂讓薑子塵更加認識到世界的殘酷,弱肉強食!


    “變強!我需要變強!我要守護家人不受傷害!我要保護宗族不被覆滅!”父親的斷臂給了他極大的警醒,薑子塵眼神轉瞬堅定,開始運轉真元,吸收奇石之力鎮壓蛇紋血網。


    翌日,薑家演武場,此時眾多少年已然整齊有序的開展訓練,隻是休息時卻開始竊竊私語。


    “喂,你聽說了嗎,咱們家主昨日重傷而回,手臂都被人斷了一條。”一個稍胖少年湊到身旁一少年的耳邊,遮著手悄悄說道。


    那少年一聽,十分震驚,一臉不信道:“怎麽可能!家主可是真極境巔峰的強者,這青雲城還有誰能傷他!”


    “是真的,我爺爺親口告訴我的。”稍胖少年似乎想要極力證明所言為真,嗓門都提高了不少,引得附近的其他少年紛紛側目。


    略微尷尬地掃視了一圈,那稍胖少年繼續低著頭對著身邊的少年說道:“我聽說家主是去追擊赤血崖的匪寇,引發大戰,這才重傷而歸的。”


    薑子塵在演武場的一角,離得並不遠,自然也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但卻並未理會,父親斷臂之事已然成真,日後父親現身,大家自然會知道。


    ......


    薑家府邸深處,一座荒蕪的院落,此時薑天鴻正單膝跪地,低頭不語,左臂的袖管空空蕩蕩,微風吹過,袖管隨風而動。


    過了片刻,薑天鴻才慢慢地抬起頭來,凝視著前方,緩緩開口道:“父親!”


    薑天鴻的麵前端坐著一位銀發老者,老者身著灰色玄袍,長髯雪白,然而麵龐卻宛若嬰兒般柔嫩光滑。聽見薑天鴻的叫喚,灰袍老者緩緩睜開雙眼,一雙星目飽經滄桑。


    “鴻兒,你可知錯!”灰袍老者唇口分合,緩緩開口,聲音如暮鼓晨鍾振聾發聵。


    這灰袍老者正是薑天鴻的父親,也是上一代的薑家家主,薑振東。


    “孩兒沒錯!家族商隊遭劫,孩兒前去報仇,何錯之有?”薑天鴻抬起頭,眼神堅定,絲毫不覺自己所做有錯。


    薑振東輕歎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鴻兒,你恩怨分明,重情重義,本是不錯,隻是勇猛有餘而智計不足。”


    薑天鴻聞言抿了抿嘴,沒有出言反駁,他知道灰袍老者一眼看穿了他的弱點,但這就是他的性格,很難改變。


    看著薑天鴻默認,灰袍老者沒有再說什麽,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遞給薑天鴻道:“此為增元丹,回去勤加修煉,爭取早日突破吧。”說完灰袍老者便閉上雙目不再理會。


    薑天鴻恭敬地接過玉瓶,躬身一拜,便轉身離去。


    “唉,薑家傳承千古,希望不要在我手中斷送。”望了一眼離去的薑天鴻,灰袍老者幽幽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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