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啊!豆豆好像燒得更厲害了!”秦媽緊張地說。


    花兒趕緊放下苗苗,臉貼著豆豆的額頭,又看了看她的臉色。“真的燒起來了,這可咋辦?現在好像精神也不大好了……這樣不行,咱還是去醫院。”


    “狗子!狗子!”秦媽喊道,“花兒說去醫院,豆豆她燒起來了!”


    狗子放下手裏的活兒,趕緊跑了過來。他也摸了摸豆豆的額頭,“哎呦!趕緊走吧!店我先讓隔壁的大叔幫著看一下。”狗子抱起豆豆,就往醫院跑。


    “醫生!醫生!有沒有醫生?”狗子慌張地喊,秦媽和花兒抱著苗苗,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


    一位護士聽見了,趕緊領著狗子進了醫生的辦公室。


    “醫生,我家孩子發高燒,也不知是什麽原因,這可怎麽辦?”狗子著急地問。


    “別急,你先別激動,先把孩子放下,我看看。”醫生說。


    醫生拿出聽診器,前前後後給豆豆聽了半天。“昨天和今天吃了什麽?”醫生問。


    “就跟我們一樣,正常吃飯菜。哦對了!昨晚上吃了不少西瓜,還是井水冰過的,會不會是吃多了,受了涼?”狗子問。


    “這就不好說了,目前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引起的,也不排除著涼的可能性。這樣吧,我先給你們開點兒孩子的退燒藥,你們先吃著,看能不能壓下去。要是燒退了,問題就不大。如果燒退不下去,或者反複發燒,那就建議你們再來做個詳細的檢查。”


    醫生一邊說,一邊給豆豆開了藥方,“一天三粒,每頓飯後吃一粒。如果不燒了就不用吃了,燒得厲害的時候,拿溫水給她擦擦身子,特別是發熱的部位,這樣孩子能舒服點兒。”


    “好的,那麻煩您了,醫生。”狗子抱著懷裏滾燙的豆豆,想趕緊回讓她吃藥。


    “對了,”醫生指了指花兒懷裏的苗苗,“這個孩子也是你們家的?”醫生問道。


    “啊?是啊,這個也是我們家的,還小,不滿一周歲。”花兒回答道。


    “這兩個孩子盡量分開,不要挨在一起,現在不清楚是什麽情況導致的,就可能會傳染。”醫生提醒道。


    “哎!好的,好的,謝謝你,醫生,謝謝!”花兒說。


    狗子一行人從醫院出來後,秦媽主動說:“既然這兩個孩子要分開,要麽這樣吧,我帶一個,你們看呢?醫生說了,咱還是得注意點,別把小的也傳染了。這個小的,畢竟是早產兒,體質還是要差一些的,可馬虎不得啊。”


    “要我說,今天我和秦媽還是先回去吧,兩個孩子我們都帶回去,狗子,你就在店裏稍微辛苦些。這樣萬一有啥事兒,家裏還能有個大人出來報個信兒。”花兒看著狗子說。


    “行,你們說的對,那我先送你們回去,然後我再回店裏。那就辛苦你們倆了,有事兒你倆就派個人來跟我說。”狗子把豆豆抱得緊緊的,心裏心疼壞了,他覺得還是自己疏忽了,對不住豆豆。


    幾人剛一到家,秦媽趕緊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把醫生開的藥拿出來,給豆豆喂了下去。


    “這豆豆我在堂屋照看著,花兒你還是去裏屋帶著苗苗,她時不時還得喝奶,離不開你。有什麽事兒我就叫你,你放心啊。”秦媽說。


    花兒不舍得,看著豆豆,心裏很是兩難。豆豆這麽難受,肯定想和媽媽在一起,可是花兒要是照顧了豆豆,回頭又必須得給苗苗喂奶,又怕傳染給苗苗。幾番思量之後,她隻好接受秦媽的提議。


    “秦媽,有啥事兒一定叫我啊。”花兒擔心地說。


    “放心吧,一會兒我來給她擦擦身子、散散熱,到點兒了,我就給她喂飯、喂水、喂藥。有什麽事兒我就叫你,你踏實在裏麵帶著苗苗,可得把她弄好了,不能生病。這早產的孩子,平時看著還好,沒什麽不同,一旦生病,還是比別人吃虧些。去吧,先去帶苗苗歇著吧。”秦媽知道花兒不放心,於是說了很多。


    “唉……”花兒進了屋,關上了門。她突然有種感覺,那是一種罪惡感。這道門她親手關上,仿佛就是自己選擇了苗苗,放棄了豆豆。可她不愛豆豆嗎?為了苗苗,卻又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可憐的豆豆……”花兒想著想著,不禁濕潤了眼眶。


    苗苗突然在花兒的懷裏躁動起來,張著嘴巴,身子扭個不停。


    “哦,哦,媽媽喂奶,媽媽喂奶。”花兒趕緊擦了眼角,掀開衣服給苗苗喂奶。


    苗苗趴在花兒的懷裏,兩隻小手貪婪地抱住媽媽,大口大口地吮吸著奶水。她閉著眼睛,一副很安心、很享受的樣子。


    “唉,還好,苗苗還好。”花兒自言自語,“吃完咱就睡一會兒啊,一定要好好吃、好好睡、好好長,這樣才能不生病。豆豆姐姐生病了,可憐著呢。咱可不能生病,一定要好好的啊。疾病都來找媽媽,不要找豆豆和苗苗啊。”


    此時此刻,花兒深刻地意識到,每個媽媽都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替自己的子女承擔痛苦、忍受煎熬,這是一種天性,一種天然的母性。所以,能與這天然的母性相對抗的,究竟是什麽強大的力量呢?


    苗苗喝完奶,就乖乖睡了。她躺在大床上,肆意地伸開四肢。而那道門外,豆豆正在承受著煎熬。


    花兒忍不住走到門邊,將門開了一道小縫。她透過門縫往外看,秦媽正用毛巾給豆豆擦身子。花兒覺得自己很不稱職,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甚至還不如秦媽付出得多。


    秦媽聽到門開了,回頭看到花兒無助地站在門縫邊,於是小聲說:“喝了粥,吃了藥,也喝了不少水,現在沒之前那麽燒了,放心吧!”秦媽給花兒點點頭,笑了笑,讓她放寬心。


    下午很早狗子就回來了。“怎麽樣?豆豆怎麽樣?”狗子一進門就著急地問。


    “好多了,那藥管用著呢,吃完了就慢慢退燒了。退燒以後豆豆睡得也踏實了些。”秦媽說。


    “那就好,那就好。秦媽,你辛苦了,你歇會兒,晚上的飯我來做!”狗子說完就準備進廚房。


    秦媽一把拉住了狗子,“飯我來做,我不累。你進去陪陪花兒,她呀,心思細,估計心裏還擔心著、難受著呢,你去寬慰寬慰她。”秦媽嘴上什麽都不說,心裏卻跟明鏡兒似的,她知道花兒心裏一定不好受,但為了苗苗,卻隻能忍著。


    “哎,好,那我先去看看,再出來幫你。”狗子心裏很是感動,秦媽不僅主動照顧著豆豆,還能洞察到花兒的心情。狗子再也不想把她當成一個老媽子了,而是當做家裏受人尊敬的長輩。


    狗子輕輕推開了房門,看見花兒愣愣地坐在床邊,看著苗苗。花兒發現狗子進來了,心裏的委屈和不安一下子全湧了上來。


    “狗子,你回來了?”花兒的聲音低沉而虛弱,提不起半點精神。


    “你這是咋了?你可得打起精神呀。”狗子坐在花兒身邊,握著她的肩膀。


    “我沒事,我好得很,就是心裏擔心,也感到愧疚。你說豆豆一直叫我媽,她這個時候我竟然躲在屋裏,一點兒忙也幫不上。我想想豆豆難受的樣子,我心裏就……”花兒說到這兒,眼淚也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狗子伸手幫花兒擦了眼淚,“你不能這麽說,這不也是權宜之計嗎?你要是照顧豆豆,苗苗可咋辦呢?回頭兩個都生病了,才是我們的罪過。這是沒辦法的事兒,等豆豆她好了,咱加倍疼她、補償她。豆豆那麽懂事,一定懂得這個道理,也能理解你的。你放心吧,啊?”狗子抱著花兒,感覺她壓抑的心髒在“撲通通”地跳。


    “話雖是這麽說,我還是感覺自己很不稱職,但我又沒得選。這個小的還在喝奶,不然我就把苗苗丟給你,我和秦媽一起去照顧豆豆。”花兒說。


    “別想那麽多了,剛我問秦媽了,豆豆燒退了,好些了。你總是哭也不吉利呀,所以你快別哭了。”狗子故意這樣說。


    花兒一聽,趕緊坐直了身子,自己擦幹了眼淚。“好,我不哭了,怪我沒用,沒用才哭。你快去看看豆豆,幫幫秦媽吧,我帶著苗苗在這兒,也沒什麽事兒。去吧。”


    狗子轉身親了親正在熟睡的苗苗,就出去幫秦媽準備晚飯了。


    晚飯時,豆豆的胃口終於好了些,能吃下一些白粥和青菜了,但精神也還是差一些。狗子伸手摸了摸豆豆的額頭,“嗯,好多了!吃完飯再把那藥吃了,咱明天就好了啊。”


    豆豆聽話地點了點頭。“爸爸,你讓媽媽別擔心我,我好著呢。”


    豆豆這話一出,秦媽就放下了筷子,趕緊摟住了豆豆。“哎呦,乖孩子,你咋這麽懂事兒呢?媽媽也擔心著你呢,但是媽媽沒辦法,還有個妹妹要照顧,妹妹身體弱,不能輕易生病。”


    “嗯,我知道。我很快就會好的,你們都別擔心。”豆豆說完,就繼續努力地吃飯,她相信,隻要吃得多,病就好得快。


    花兒在裏屋抱著苗苗,努力地忍著眼淚。豆豆越這樣,花兒心裏越難受。豆豆越懂事,花兒越覺得自己不稱職,對不住豆豆叫自己媽媽。


    花兒突然在屋裏大喊:“豆豆!媽媽一直在關心著你呢,你多吃點兒,早點兒睡,明天就好了啊!”花兒努力地抑製著顫抖,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顯得平靜而有力。


    “我聽到了,媽媽!你放心吧,媽媽!”豆豆也大聲回應著。


    狗子摸了摸豆豆的頭,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念頭。他再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這麽乖、這麽懂事。懂事的孩子,會考慮他人感受,總是要讓自己痛苦,甚至還要強顏歡笑,生怕別人覺得虧欠了自己。


    為人父母,有時自然就很自私。希望孩子善良,又不希望他太善良。不希望他自私,卻又希望他稍微自私一些。總而言之,就是很矛盾。希望他是個好人,又不希望他總是吃虧,讓人欺負。


    豆豆吃著飯,吃著吃著,臉逐漸又紅了起來。狗子趕緊摸了摸她。


    “哎呀!這怎麽又燒起來了?下午吃了藥,明明已經好了很多了!”狗子也有些坐不住了,“這藥一吃就好,一停又開始燒,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你先別急,你急,花兒也急。醫生不是說了嗎?小孩兒發燒是會有反複的。一會兒讓豆豆先吃藥,先把燒壓下去,先吃幾天看看。要是吃個三四天還是這樣,估計還得再去找醫生看看。”秦媽說。


    “也隻能這樣了,趕緊好起來呀!孩子生病真是太受罪,太急人了!咱們大人什麽忙也幫不上……這生病的咋不是我?”狗子捶著自己的大腿。


    “來,豆豆,趕緊把藥吃了,多喝些水,然後咱們睡一會兒。”秦媽端著水,拿著藥,看著豆豆把它吃下去了。


    這次吃完藥後,奇怪的是豆豆不僅沒退燒,反而燒得更厲害了。豆豆的嘴唇開始幹裂出血,眼底布滿了血絲,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好。


    突然,豆豆“哇”的一聲,側起身來吐了。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花兒也顧不得別的了,趕緊打開房門就衝了出來。“豆豆!豆豆!你這是咋了?”花兒心疼得聲音都顫抖了。


    “哎呀!這一吐,怕是連飯帶藥,全都吐出來了,這藥還喂嗎?不喂的話,燒肯定退不下去,喂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喂多了。”秦媽也慌神了。


    狗子在一邊手作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這……這要不還是去醫院吧?這可咋辦?”


    正在這時,豆豆突然迷迷糊糊地開始說胡話,身子還有一些抽搐。花兒睜大了眼睛,看著豆豆這副樣子,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了。


    “快!快!快拿勺子,把她嘴撬開!”秦媽在一旁大喊,“快撬開!不然她要咬到自己舌頭!”


    狗子飛快地跑到廚房,拿了一把鐵勺子,小心塞進了豆豆的牙齒間。


    那勺子被豆豆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幾個大人也被嚇得不輕。秦媽見狀,衝上前去按住了豆豆的人中,使勁掐。“別急別急!都別慌!”秦媽喊著。


    過了一會兒,豆豆好不容易冷靜了下來,勺子也從她嘴裏掉了下來。秦媽一直輕輕拍著豆豆,跟她說著話。“別怕,別怕,好了,好了,咱們沒事兒了!”豆豆迷迷糊糊地又躺了下去,昏昏沉沉地睡了。


    “秦媽,這是咋回事兒?”花兒驚恐地問。狗子也站在一邊,張著嘴,目瞪口呆。


    “有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講,也不知道,你們忌不忌諱?”秦媽欲言又止。


    “秦媽,你快說!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怕什麽忌諱?”狗子說。


    “這豆豆怕不是……怕不是……”秦媽抬眼看著狗子和花兒,“豆豆怕不是中了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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