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從早點鋪跑出來以後,找了個沒人的巷子,一頭鑽了進去。她靠在牆上喘著氣,緩了好一陣兒。


    豆豆按著自己的胸口,想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我跑什麽?我為什麽要跑?”豆豆詫異地問自己,卻怎麽也想不出答案。“我為什麽要躲著他呢?難道我不是希望看到他嗎?還是因為突然見到了,心裏有點兒緊張?”


    豆豆想看清自己的內心,想讓自己頭腦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她從那巷子裏又走了出來,盡量讓自己平靜,可她卻又害怕在街上再遇見他。豆豆理了理頭發,扯了扯衣服,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體麵一些。“豆豆,下次你可不能再這樣了,有失體麵。他有什麽可怕的?下次一定不能再跑啦,要大大方方地說話。”


    短短一天時間,豆豆覺得自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心裏麵好像一直有什麽東西在隱隱作祟,讓她不能平靜。為了不讓家裏人看出來,問東問西,她決定繼續在街上逛一逛,緩一緩。等書店開門了,再進去買幾本書,看能不能讓自己內心平靜些。


    郝少爺在豆豆跑開之後,又重新打開了她的手帕,並仔細欣賞了一番。這條粉色的手帕一角,還繡著一朵孤芳自賞的荷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帕子還真是適合她。”郝少爺的嘴角微微揚了起來,他知道這一次他倆的邂逅絕對不是最後一次,下一次,就該是他還手帕的時候了。他已經想好,下午要再去一趟那服裝店,找老板娘打聽打聽,看看這個姑娘到底是誰家的,家住在哪兒,也順便問問她到底叫什麽名字。


    好不容易,書店才開了門,豆豆已經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了。


    “啊?姑娘,你是要買書嗎?這麽早!”書店老板看豆豆站在門口等著,感到十分驚訝。


    “嗯,我買書。”豆豆不好意思地走了進去。


    “你想要什麽書,我給你找找?”老板看她一大早就等在門口,估計是著急買什麽。


    “哦,沒有,我隨便看看。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看就行。”豆豆又說。


    老板遲疑了一會兒,看了看豆豆,覺得她有點兒奇怪。“好,那你自己看,有什麽需要的就叫我。對了!那邊一排都是新書,剛到的,你可以看看。”老板指著門口的書架說。


    豆豆點了點頭,便一頭紮進書堆裏了。她拿起一本書翻了翻,感覺好像不太能看得下去。於是,她又換了一本,從目錄開始看,覺得應該是挺有意思的。結果,還是沒看一會兒,她又走神了。


    豆豆沒好氣地把書塞回了書架。“唉,我這是怎麽回事?總是心神不寧的!算了……買幾本兒新書,回去再慢慢看吧。”


    豆豆提著買好的幾本書,慢悠悠地在路上走著。她感覺腦子裏昏昏沉沉的,就像有一團漿糊一樣,有點兒不清醒。她甩了甩頭,加快腳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哎?豆豆!”說起來很巧,狗子竟然在街上遇見了她。“書買回來了?”


    豆豆抬頭一看,被嚇了一跳。“哦!爸,是的,買回來了……你中午回去吃嗎?”


    “我不回了,我還有事兒沒辦完呢。你趕緊回去吃飯吧,估計都等著你呢。”狗子說。


    “哦,那我回去了……爸,你晚上早點回來。”豆豆說。


    “嗯。”狗子看著豆豆離開的背影,覺得她神情怪怪的,剛才看到自己好像還嚇了一跳,這明擺著是心裏有事兒。狗子覺得還是得找時間跟豆豆好好聊一聊。總是這樣黑不提白不提的,看她這樣迷迷糊糊,也不是個辦法。閨女兒大了,父親總是要操心些的。


    豆豆剛一進家門,大雙就叫起來:“你這個人,怎麽出去逛也不叫我?害我一上午在家裏,無聊得要命。我還想著等你回來,跟你一起再出去逛逛呢,結果卻一直等到吃中飯。”


    “好啦好啦!下次會喊你一起的,我今天去買書,你不是不喜歡去書店嗎?”豆豆把書放在桌上說:“你看!我又沒騙你……我又不是一個人去偷吃什麽好吃的了?”


    “豆豆回來啦!快洗手、吃飯!”花兒一邊端菜,一邊對她說,“上午逛得怎麽樣?”實際上,她就是想問問豆豆到底出去幹啥了?


    “就那樣吧,就買了幾本書,別的地方也沒去。”豆豆說。


    “那你還能逛這麽久?早上你沒吃早飯,給自己買點兒吃的沒有?”花兒好不容易才算是問到關鍵了。


    “吃了。我吃了包子,還喝了豆漿。”豆豆說完,趕緊低下了頭,把自己整個臉都埋到了飯碗裏。


    花兒一看這不對勁,又問,“你一個人吃的?”


    “當然是我一個人吃的!”豆豆立馬急了。


    “你急什麽,媽不就是問問你嗎?”大雙被豆豆過激的反應嚇了一大跳。“哦——你是不是跟別人一起吃的,你不敢承認?快說!是誰?到底跟誰一起吃的?哼!竟然不帶我去!”


    “哎呀,沒有沒有,你們真是的,我偶爾出去一趟,你們問東問西呢。煩死了!”豆豆惱羞成怒。她不想說,她怕說了以後大家又要笑話她。


    “好好好,不說不說,不想說就不說。”花兒趕緊打了個圓場。“咱們家豆豆都這麽大了。有點兒小秘密,是很正常的,幹嘛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呀?”


    “秘密?有什麽秘密?”大雙這一天更來勁了,“怎麽?你跟我之間還有秘密?我可是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全部告訴你了!這不公平!”


    “哎呀,好好好好好,你們別吵啦!我跟你們說就是了……我不是跟別人一起吃的早飯,隻是恰好碰到了一個人,就是那麽巧,不信你們可以自己去問問。”豆豆把筷子放在桌上,也沒什麽心思再吃飯了。


    “是誰?你碰到誰了?什麽人讓你這麽緊張?還遮遮掩掩的……”大雙一下子坐到了豆豆的身邊。貼著她問。


    “哎呀……你見過!”豆豆害羞地說。


    “我見過?誰?男的女的?”大雙繼續追問著。


    “你別問了!我直接跟你說了吧,就是那個郝少爺。”豆豆說完,趕緊用雙手捂著頭趴在桌上。


    花兒一聽,偷偷地笑了。她心想,這可真是緣分呐,緣分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這都能遇上。但她也沒敢說話,隻好當做沒聽到的樣子。


    “郝少爺?哪個郝少爺?”大雙一臉茫然地問。


    “哎呀,你想不起來就算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一直問來問去的,真煩人!吃飯吃飯!再不吃,菜都涼了!”豆豆重新端起碗,“呼啦呼啦”地吃起來。她不想再回答任何問題,於是把整個嘴裏都包得滿滿的。


    “哪個郝少爺?媽,你認識嗎?”大雙轉過頭,又問花兒。


    “哎呀!你這個孩子,好奇心可真重!就是昨天咱們去買衣服的時候,外麵的那個男的,你還不肯出來來著!”花兒給大雙使了個眼色,讓她別再問了。


    “哦!是他啊!他還真是個煩人精,陰魂不散的……我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兒了,隻記得他很煩人、很礙事兒。真是倒黴,吃個早飯還碰到他,要是我,我也不想說。”大雙一副很理解豆豆的樣子,也端起碗開始吃飯。


    花兒被大雙的反應逗笑了,這同樣是一個家庭裏長大的兩個閨女兒,怎麽性格上竟然有如此大的差異呢?花兒正在笑,卻發現秦媽和張嬸兒也在偷笑,看來她們也聽出來了,這個郝少爺,既是大雙心裏的冤家,也是豆豆的心上人啊。


    豆豆還是像昨晚那樣,很快就把飯給吃完了。她打了招呼,提起書就回了房間,她想一個人清靜清靜。


    “媽,你看,豆豆被那人氣得心情又不好了。從昨天晚上開始豆豆就這樣了,這個少爺可真令人討厭,下次我遇到他,一定要讓他好看!”大雙十分義氣地說。


    “哎呦,雙兒,你可別再多事兒啦!”張嬸兒笑著說,“別人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你還是管管自己吧!”


    “哈哈哈哈哈!”秦媽也忍不住笑了,“雙兒,我問你,你有心上人嗎?”


    “什麽狗屁心上人,沒有!我不需要!”大雙像個男孩子一樣,一點兒也沒有女孩子的溫柔和矜持。


    “那怪不得呢!那你知道有了心上人以後,是什麽樣兒的感覺嗎?”秦媽又問她。


    “什麽感覺?”大雙想了想,“這我倒不知道……我又沒有心上人,我哪兒知道是什麽感覺呀?”


    “這就對嘍!哈哈哈哈哈!你還是吃飯吧!多吃點兒!喜歡吃的再吃一點兒!”秦媽又給大雙夾了點兒菜。


    “大雙啊,在豆豆麵前,可別再提那個人了。”花兒小聲提醒道。


    “誰?你說那個郝少爺嗎?為什麽不能提?豆豆就當不認識他唄,為什麽不能提?那她也太愛生氣了吧……”大雙嘟嘟囔囔地說。


    “行了行了!你這個大傻子,你就記住我的話,別再提就對了,其他的就別管了!”花兒嚴肅地警告道。


    秦媽和張嬸兒一直在偷笑,大雙也是一頭霧水。她覺得大家都奇奇怪怪的,有人高興,還有人不高興。“哎,想不通!我才懶得管你們這些事兒呢。”大雙吃完飯,拿了一個蘋果,也回房間了。


    大雙推開房門,隻見豆豆蒙著被子在午睡,一動也不動。


    “那麽快就睡了……捂這麽嚴實幹嘛?大中午的,不熱嗎?”大雙自言自語道。她坐在床邊啃著蘋果,又發現自己的聲音太大了,怕吵到了豆豆。“算了!我還是出去吃吧,惹不起!”大雙隻好自覺地去找阿丟玩兒了。


    豆豆把自己蒙在被子裏,可她實際上沒睡,也睡不著。她躺在床上靜靜地呼吸,感受著自己的身體漸漸開始冒汗。她想平靜下來,問問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難不成,我真看上他了?怎麽會呢?隻見過兩次,也沒說上什麽話,更談不上什麽了解了。難道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的嗎?我到底喜歡他什麽呢?哎呀,我真看不起你……”豆豆對自己說,可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不斷地在想他,甚至已經開始期待著下一次能在哪裏再次遇到他。


    郝少爺也按照計劃,去找了服裝店的老板娘。老板娘告訴他,隻知道豆豆父親好像是這鎮上幹跑腿兒生意的,有點兒小錢,但也都是辛苦錢。她的母親專門在家裏相夫教子,有好幾個孩子。至於她的名字,也隻知道她叫“豆豆”。其他的,就一無所知了。


    “怎麽?你看上她了?”老板娘一臉八卦地問。


    “看上……還談不上吧?但我覺得,她挺有意思的,跟一般女孩子也不太一樣。你看,這手帕是她的,她不小心把我的衣服弄髒了,於是借給我擦的,好笑的是,她說是不要了,讓我擦完就扔了!哈哈!”郝少爺心裏倒是很坦蕩,很直白地跟老板娘說明了他的意圖。


    “哎呦!那這個帕子你可得留好了!你看,又是塊兒粉紅色的,這不就是信物嗎?你倆要是成了,我可必須得去喝杯喜酒的!”老板娘喜氣洋洋地說,“這麽說來,我還算半個媒人呢!你說是不是?”


    “哈哈哈!老板娘,你說這話還太早了,還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我呢!說實話,我還不是很了解她,她應該也不了解我,就先當個朋友處著吧,如果她願意的話。”郝少爺從胸前掏出一塊兒精致的懷表看了看,“哎呀,時間不早了,我還約了個朋友,那我就先走了。老板娘,謝謝你!”


    “哎呦!不謝不謝!隻要是我知道的,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等你的好消息啊,郝少爺!”老板娘笑臉盈盈地送郝少爺出門了,她站在門口,又回味著昨天下午的場景。“嗯,般配!還真是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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