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讓孟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這並不一定會耽誤兩個人的感情,反倒有可能促進兩個人的相處。有的時候,感情就像手裏的沙子一樣,握得越緊,流失得就越快。但凡想通了,稍微鬆一鬆手,也許沙子自己就不想溜走了。


    人大多是矛盾的,自打從一個小孩兒起就這樣。如果有個人總想讓你做這做那,你很有可能就偏偏不想做,即便這件事情本身你並不反感;但如果別人給了你應有的尊重,讓你自己選擇,也許你就會出於良知主動選擇讓步或犧牲。這就好像一個小孩兒找另一個小孩兒要好吃的,很有可能他就不想給;但如果這個小孩兒咽了咽口水,忍著內心的欲望不去要,那他就有很大幾率得到個意外驚喜。


    豆豆並不想讓孟遠覺得他對自己有所虧欠,隻要孟遠高興,豆豆也就高興。


    “孟遠,你放心,努力去爭取吧,我知道你一定能被選上。”豆豆微笑著,看著孟遠說。


    孟遠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她一點兒也不自私自利,總想著為自己好。孟遠也是個有良知的人,豆豆越是這樣,他就越想對豆豆好。


    “豆豆,我說過了,你放心,我是去學習的,是為了咱們以後有更好的將來。如果我真的出國了,咱們還是要保持聯係,不然,我還怕你跟別人跑了呢。”孟遠開著玩笑說。


    “哈哈!好啊,要是你到時候不回來,或者你在那邊不好好聽話,那我可就要跟別人跑了。”豆豆摸了摸孟遠的手,感覺他的手骨骼堅硬,十分有力。


    “那我可得立馬飛回來,把你們給拆散了。唉……要是咱倆能一起出國就好了。”孟遠托著腮說。


    “我可沒你那個本事,我是小地方來的,外語又不好,就算我想去,也爭取不到這個機會。”豆豆說到這裏,明顯有些失落了。她知道自己還不夠好,不夠優秀,還有些配不上孟遠。以孟遠的能力和條件,他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孩子陪伴他,更何況,學校裏喜歡他的女生也很多。


    “誰說的?我就覺得你很好。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呀!”孟遠說完,便打開自己的書包在裏麵翻找著什麽。


    “你找什麽呢?有什麽好東西嗎?”豆豆好奇地問。


    “還真被你猜對了!真的有好東西!”孟遠把握緊著的拳頭送到豆豆麵前,又突然打開。“看!這是什麽?”


    “大白兔奶糖!你從哪兒弄來的?”豆豆高興地問。“我記得上次吃這糖,還是方蕾從家裏帶來的。”


    “那你就別管了,我自有辦法。”孟遠眯著眼睛自豪地說。“吃吧,快吃!我都怕放在我這兒時間久了,都快被我捂化了。”


    豆豆笑嘻嘻地從孟遠的手裏拿了一顆糖,仔細地剝開,然後突然一下塞到了孟遠的嘴裏。“哈哈哈!”豆豆看著孟遠直發笑。


    “你這是幹啥?”孟遠一下沒反應過來,說:“差點兒把我的嘴唇都戳破了。你吃呀,我是帶來給你吃的,你怎麽還塞我嘴裏了?”


    “要吃一起吃呀。”豆豆笑著說。“有任何好東西,我都要跟你一起分享。如果是我一個人吃,我也嚐不出什麽味道。”


    “嘿嘿……”孟遠看著豆豆,認真地說:“你可真好,你怎麽這麽好?你的爸爸媽媽是怎麽把你養成這樣的?以後咱倆有了孩子,我也得好好教他,讓他跟你一樣善解人意。”


    “跟我一樣有什麽好的?還是跟你一樣吧。”豆豆打心眼裏覺得自己不如孟遠,無論是從哪方麵看。


    孟遠也剝了一顆糖,塞到了豆豆嘴裏,問:“怎麽樣?甜不甜?”


    “嗯!”豆豆點了點頭,“甜,當然甜。特別是你喂給我的,更甜。”


    豆豆陪著孟遠,開始夜以繼日地泡在圖書館裏學習,每天都要到圖書館閉館他們才肯回去休息。豆豆開始特別地照顧孟遠,隻為了讓他能夠專心學習,好好準備,爭取交換生的機會。豆豆包攬了一切瑣事,比如幫他打開水,給他整理筆記等等。既然這是孟遠的理想,豆豆就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孟遠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知道豆豆跟自己在一起,不是圖一時新鮮,也不是有什麽虛榮心在作祟,而是真的喜歡自己、對自己好,她甘願付出時間、精力和感情成全自己的理想。


    孟遠像打了雞血一樣地學習準備,他對交換生這個難得的機會勢在必得。豆豆時常盯著孟遠認真而努力的樣子發呆,她很享受這樣的畫麵,她最喜歡看孟遠為了理想而努力奮鬥的樣子。


    傍晚時分,圖書館裏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都去吃飯或洗澡了,可孟遠還不願意走。


    “豆豆,要不你自己先去吃飯吧?我還不餓。”孟遠低著頭,邊寫邊說。


    “你不吃?你怎麽可能不餓呢?你現在吃得越來越少了。”豆豆把孟遠手裏的筆拿走,認真地看著他說:“努力歸努力,飯還是要好好吃的呀。你看看,大家都去吃飯了,你也不差這會兒功夫吧。”


    孟遠說:“我總覺得自己準備得還不夠充分。別人休息的時候,我不休息,這樣才能比別人跑得快呀!”


    “跑得快?餓著肚子能跑得快嗎?不行,必須得去吃飯,這你得聽我的!”豆豆輕輕地掐著孟遠的胳膊說:“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要用力掐你啦!”


    “哎!別別別!”孟遠在圖書館裏不敢叫出聲來,“我去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豆豆高興地笑了。“走!咱們今天吃點兒好的,給你補補腦子。”


    “我這腦子還用補嗎?不需要吧?”孟遠嬉皮笑臉地說:“那你等我會兒,我去趟洗手間,馬上就來。”


    “嗯,你去吧。”豆豆看孟遠一溜小跑地去了洗手間,便開始收拾桌子。她打開了孟遠的書包,想把孟遠的杯子給放進去。


    “咦,這是什麽?”豆豆一眼就看見了孟遠的書包裏躺著一張粉紅色的卡片。


    豆豆愣住了,她很想看看那張卡片裏寫了什麽,但又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好。她拿起孟遠的水杯,慢慢地把它放進了書包。她盯著孟遠的書包看了一會兒,心裏還在糾結和猶豫。


    “走吧,咱們走吧。”孟遠從洗手間出來,看到豆豆正盯著他的書包,趕緊一下子把書包給拿了過去。“咱們走吧,書包我自己收就行了。”


    豆豆敏銳地發現,孟遠的表情裏有一絲不自然,他有點兒難過地坐在那兒,並沒有起身。


    “走呀,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吃好吃的嗎?”孟遠把書包背在身上,拉著豆豆的手說。


    豆豆抬頭看著孟遠的眼睛,想等他主動說點兒什麽。


    “怎麽了?怎麽不高興了?”孟遠有些心慌地問。


    “你書包裏……怎麽有一張粉紅色的卡片?那是什麽?”豆豆知道孟遠自己絕對不會用粉紅色的東西,更何況那分明是一張卡片,裏麵可以寫滿曖昧文字的卡片。


    孟遠聽了豆豆的話,把書包又放了下來。他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臉上滿是為難的表情。


    “怎麽?不能說嗎?這是你的什麽秘密嗎?”豆豆失望地問。


    “不是!絕對不是什麽秘密!我隻是怕……我說了你會不高興,所以才沒有告訴你。”孟遠支支吾吾地說。


    “那算了,那就別說了。”豆豆站起身,背起自己的書包就走。她頭也不回地一個人快步走在前麵,腦海裏已經不可控製地浮現出了各種不好的可能性。


    孟遠拿起書包,緊緊跟在豆豆身後。一直等到出了圖書館才一把拉住了她。“我說我說,我告訴你。”


    豆豆停住了腳步,她看著地麵,喘著氣。很顯然,她現在既生氣,又難過。


    “好了好了,你別這樣了,看著我心裏怪難受的……這張卡片,是我們班一個女同學給我的。”孟遠打開了書包,把那張卡片拿了出來。“給你,你自己看吧。”


    豆豆看著眼前粉紅色的卡片,上麵還有精致的玫瑰花圖案。這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女孩子送給他的充滿心意的卡片。


    豆豆堵著氣說:“我不看,我不想看!你求我看我都不會看!”


    “哎呀呀!那我求你,我求你看一看,好不好?”孟遠苦苦哀求道:“我錯了,是我錯了,真的是我錯了,我不應該瞞著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對天發誓,我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兒,隻不過怕你生氣,就沒有告訴你。”


    豆豆把頭別到另一邊去,不想看那張卡片,也不想看孟遠的臉。她的臉氣得通紅,額頭上的碎發也被細細的汗水貼在了臉頰上。


    “這樣這樣!我給你讀,我給你讀一讀,行不行?”孟遠跟著豆豆轉到另一邊,看著她的眼睛說。


    “算了吧!還讀呢?這種東西能讀出來嗎?也不覺得尷尬……”豆豆真的生氣了,她繞過孟遠,繼續往前走,而且走得很快。


    “哎呀,你別跑呀!你先等我解釋清楚,行不行?”孟遠趕緊追了上去,攔住了豆豆。“你就給我個機會說清楚不行嗎?”


    豆豆深吸了一口氣,抱著胳膊說:“行,我給你一分鍾的時間,你說吧。”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班有個女同學,你陪我上課的時候應該見過。我跟她其實不太熟,隻是見麵打招呼的同學關係。我是聽說她對我有點兒想法,可是我對她一點兒想法也沒有啊!她之前給我送過小禮物,我都沒有收,我怕引起誤會。但這回,她是給班上很多人都發了東西,不止我一個,所以我就收了。我也怕總是拒絕他,大家都在一個班級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以後總是會很尷尬嘛。”孟遠老老實實地解釋道。


    “難道,她給每個人都寫了粉紅色的小卡片嗎?”豆豆顯然還是有點兒不相信。粉紅色的小卡片,這種東西根本不需要解釋,誰都知道是用來幹嘛的。


    “我不是為了這個小卡片,她給我們發了大白兔奶糖。我記得我之前聽你說過,你說你很喜歡吃,可是這不好買、也不便宜。所以我想著可以帶給你吃,讓你高興高興。”孟遠說到這兒,心裏也有些委屈。


    “什麽?你之前給我的大白兔奶糖,都是她給你的?!”豆豆突然覺得像吃了蒼蠅一樣的惡心。


    孟遠點了點頭,“對,是她給的,她給班上很多人都分了,不止我一個。”孟遠偷偷地看了看豆豆的眼睛,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解釋還是理虧的。


    豆豆很生氣,她要是知道這大白兔奶糖是這樣來的,肯定是死也不會吃的。可現在明明已經吃下去了,而且當時自己還說好吃、很甜。豆豆越想越氣,眼睛都紅了,她問:“那你為什麽還留著這張卡片?”


    “卡片和糖是放在一起的,我直接塞書包裏了,我也不好當人家的麵給丟掉。我想著,等出了班級再丟,然後……我就忘了……”孟遠撓了撓頭,可憐巴巴地看著豆豆,想得到她的原諒。


    豆豆站在那兒沒說話,隻喘著氣。她顯然還是不能原諒孟遠得做法。


    孟遠見豆豆氣沒消,趕緊把那張卡拿在手上,幾下就把它撕碎了,又丟進了小路旁邊的垃圾桶裏。


    “你!你還沒告訴我裏麵寫了什麽呢?你怎麽就扔了?”豆豆被孟遠氣得直跺腳。


    “什麽?你剛才不是說不想聽嗎?我才……哎呀!”孟遠拍著自己的腦袋說:“我錯了,我又錯了,我真的以為你不想聽、不想看了,我才扔掉的!不過我記得裏麵寫了什麽,實在不行,我再從垃圾桶裏把它撿出來,拚好以後給你讀一遍!”


    孟遠怕豆豆不相信他,便跑到垃圾桶旁邊,準備伸手去掏。


    “別找了!”豆豆突然喊:“髒不髒呀?”


    “嘿嘿,還是你心疼我。”孟遠又跑回來,拉著豆豆的胳膊撒著嬌。“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收她的糖,更不該收她的卡片,絕對沒有下次了!還有,那卡上就是寫的‘送你幾顆糖,希望你的生活和它一樣甜’。沒有別的了!真的!”


    豆豆不太信任地斜眼看著孟遠的眼睛。


    “真的!我要是撒了謊,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孟遠急得開始發毒誓。


    “好啦好啦!別說了,越說越不像話。”豆豆生氣地說:“我是愛吃大白兔奶糖,可我不愛吃她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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