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去挑選劍穗時,剛好看到這雙手套,試試吧。”


    鏡流如此說著,但羨魚和白珩都知曉,這不過是劍首的謊言。


    羨魚依言戴上黑色手套,尺寸剛好。


    嗯,就是材質很特殊,看上去很透?


    雖然不是很理解現在年輕人的審美,但他會一直佩戴這副手套的。


    沒等他道謝,就聽見鏡流又開了口,語調極輕:


    “戴上手套,手就不會髒了。”


    聞言,羨魚隻覺得四周的雜音瞬間如潮水般褪去,讓他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心裏五味雜陳。


    就連他喝醉酒說的胡話,也記在心裏嗎?


    記在心上也就算了,還……特意送上這副手套?


    這樣一來,反倒顯得他花出去的上千億信用點,沒那麽走心了。


    羨魚隻是挑了挑古董珠寶,後續全交給了公司高管代為處理。


    唯一能稱得上走心的禮物,隻有委托給應星的三根簪子。


    他特意選擇了鏡流左臂飄帶上的月亮,當作簪子的元素。


    至於鏡流右臂上的曇花……


    好看是好看,隻是這個品種的花,花期太短,總感覺寓意不太好。


    於是羨魚選擇了桃花。


    對方在戰場發現桃花樹的時候,似乎很開心,還特意折了一枝桃花帶給他。


    果然,還是得繼續打錢催應星加班幹活啊。


    羨魚一邊想著給應星打錢,一邊向鏡流道謝:


    “多謝,我很喜歡。”


    鏡流輕笑,目光落在羨魚那雙手上,盯了一會兒,說:“很適合你。”


    對麵的白珩屏息凝神,連耳朵都不敢亂動,生怕打擾到閨蜜和羨魚。


    狐人左思右想,怕撿來的小孩看不懂氣氛、調皮搗亂,於是小心翼翼地拿公筷,不斷投喂著小孩,把對方喂得腮幫子都是鼓的。


    一狐一小孩安靜極了,十分克製借著餘光,掃一眼、再掃一眼。


    白珩看羨魚戴上和鏡流同款的黑色手套,鬆了口氣。


    現實裏的情節,可要比丹楓、景元他們看的話本子有意思多了。


    讓白珩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三個沒談過戀愛的友人,為鏡流準備的攻略,竟然意外地靠譜……


    鏡流真就靠著追小姑娘的方式,追到了羨魚啊。


    哦,準確來說,還沒有追到,但兩人隻差捅破窗戶紙了,真好,能喝喜酒了。


    白珩思維發散著,越想越開心,她滿心歡喜地喝了口茶,接著投喂身側的小孩。


    羨魚微微垂頭,攤開手心打量著手套,隨後抬眼繼續緊盯阿哈。


    雖說通過係統麵板,確定了阿哈沒有搞事,但他仍對這位星神抱有疑慮。


    奈何羨魚隻是個普通卜者,白珩不主動提及自己的「歡愉」令使身份,他也不好追問。


    一問就暴露了,畢竟,白珩自己又沒有主動說,羨魚又是從何得知的?


    就算是問了白珩,按照對方的性格,也隻會笑著說:


    “看來我還挺幸運的嘛!竟然能被「常樂天君」所看重!”


    然後轉頭將自己的令使身份拋之腦後,繼續大大咧咧地和其他友人打成一片。


    畢竟,那可是朋友遍布仙舟,哦不,遍布宇宙的海王白珩啊,能得到星神的青睞,再正常不過了。


    因此,羨魚不打算問。


    再說了,阿哈在場,他要是問了,白珩再一誇阿哈,不就把阿哈誇爽了?


    他才不樂意讓阿哈高興。


    羨魚見鏡流和白珩都放下了筷子,十分迅速地買單結賬,沒給身側的鏡流一點機會。


    至於阿哈吃沒吃飽……星神又餓不死,無所謂。


    羨魚很是自然地表示要接替的任務,由他來把小孩送到父母身邊。


    白珩眼珠一轉,裝模作樣地掏出玉兆,表示有朋友找她幫忙,放心地把小孩交到羨魚手上。


    狐人跑得飛快,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羨魚回想了下鏡流的飯量,猜測這次對方十有八九又沒吃飽。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點破這件事。


    剛好餐廳附近有條小吃街,肯定能讓鏡流吃飽。


    剛好,人員密集的場所,有地衡司的工作人員,能借著這個理由,讓鏡流放棄幫著阿哈找父母的想法。


    羨魚慢條斯理地拽了一隻手套,和顏悅色地說:


    “小孩,你是化外民吧?要不要試試仙舟的特產小吃?”


    阿哈版小孩隻能點頭。


    羨魚一手拎著兩個袋子,用另一隻沒戴手套的手,按在阿哈的後頸處,他對鏡流說:


    “我們先去小吃街逛一逛吧,剛好能碰上地衡司的工作人員,讓他們幫忙找一找這個孩子的父母。”


    鏡流輕輕點頭,同意了這個方案。


    她走在羨魚身側,試圖伸手幫著分擔羨魚手裏的東西。


    羨魚:“……”


    他心下無奈,轉頭對鏡流說:“雖然我是文職人員,但這點東西,我還是拎的動的……”


    鏡流似乎意識到了不妥,目光遊移一瞬,點了點頭。


    兩人肩挨著肩,一同朝小吃街走。


    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就能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圍著街邊的攤位,等待新出爐的小吃。


    鏡流見狀,出言提醒小孩:“跟緊我們。”


    羨魚垂頭,捏了捏阿哈的後頸:“聽見了嗎?跟緊我,要是跑丟了,就隻能被賣到其他星球做苦力了。”


    鏡流很是無奈:“別逗他了。”


    羨魚哪裏都好,隻是偶爾會故意說些逗弄人的話。


    無論是自己,還是隻見了一麵的小孩,他都會逗弄。


    羨魚狀似無辜地朝鏡流眨了下眼,隨後假惺惺地向阿哈說:


    “哎呀,逗你的,放心,這裏可是羅浮。”


    阿哈:“……”


    祂十分了解自己的這位摯友,疑心病太重,從不肯輕易交托信任。


    這句話意有所指,是對方的警告。


    警告祂不要在羅浮的地界搞事。


    祂很想說,別是羅浮了,祂都不會在仙舟搞事啊!祂隻是單純的想看樂子!想看看摯友啊!


    然而,羨魚是不會信的。


    阿哈被羨魚按住了後脖頸,隻能被動地跟著對方,阿哈一個沒注意,就被揪著到了一個攤位前。


    阿哈版小孩身高不夠,看不到攤位上的小吃。


    羨魚微笑,點了一份小吃,隨後蹲下身:“帶你嚐嚐我們仙舟的特色。”


    一旁的鏡流看到這家攤位的小吃後,表情凝固一瞬,語氣辯不出情緒:“你確定要給他吃這個?”


    羨魚擺出那副純澈如稚子的表情。


    清澈愚蠢仿佛沒有受過知識的汙染。


    他很少會露出這種表情,是專門為了摸魚練出來的。


    等到了太卜司,同事全是卷王,他完全不需要露出這種“難堪大任”的表情。


    鏡流可能會喜歡?畢竟,劍首很喜歡保護別人嘛。


    示弱肯定有用,還能創死阿哈。


    羨魚狀似無辜,抬頭與鏡流對視:


    “可是,這就是仙舟的特色啊。”


    阿哈:“……”


    這語氣,真是讓神汗毛直豎。


    這感覺就跟在零下十幾度的室外,拿了罐冷藏汽水放在後頸一樣令人戰栗啊。


    鏡流:“……”


    羨魚為什麽要擺出這幅表情?


    哪怕她知道對方惡劣的那一麵,可對著這張臉,她也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啊。


    就像是尺玉。


    表麵是一隻惹人喜愛、嬌嬌嗲嗲的小貓咪,實則壞心眼多著呢。


    昨夜,尺玉留在了丹楓的地盤,景元、應星、白珩三人,照例睡在龍尊為友人們分的三個庭院裏。


    景元一個沒看住,就讓尺玉打碎了一個瓷瓶。


    尚且年輕、沒掙多少錢的驍衛,連夜盤點積攢下來的巡鏑。


    丹楓倒是無所謂,完全沒在乎這個造價七位數的瓷瓶,摸了摸貓咪的腦袋,掀過了這一頁。


    當尺玉主動露出柔軟的肚皮,邀請人撫摸時,他們瞬間將那個瓷瓶拋之腦後。


    退一萬步講,難道瓷瓶就沒錯嗎?


    鏡流在心裏歎息。


    真是寵似主人,讓人又惱又憐。


    羨魚或許隻會在她麵前,展露如此不穩重的一麵吧。


    那還能怎麽辦呢?當然隻能包容了。


    鏡流雙手環胸,移開視線,思緒亂作一團。


    雖然小吃是蟲子做的,但也確實是仙舟特色,很適合化外民品嚐,怎麽這個小孩就吃不得了?


    鏡流想著想著,突然想到了那些久遠的、關於昏君的種種傳聞。


    ……突然有點理解昏君了。


    她眼神放空,誓要把攤主擺放的小吃盯出花來。


    阿哈左看看羨魚,又看看與摯友對上視線後就猛地轉頭的鏡流,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


    等到攤主做好小吃,羨魚一反常態,主動接了過來,甚至還遞到阿哈眼前。


    阿哈瞬間警惕起來,看著竹簽上和晶瑩剔透、像是果凍的小吃,與羨魚僵持起來。


    羨魚輕蹙眉頭,直接舉著竹簽,遞到阿哈嘴邊。


    阿哈:“……”


    不對勁,很不對勁。


    祂仔細打量小吃,發現裏麵有著條狀物,像是筍,但不知道是不是筍。


    阿哈使用的這個分身,看不出什麽端倪,對著摯友逐漸和善的笑容,祂還是硬著頭皮吃下去了。


    入口滑嫩好似果凍,味道是鹹的,加了蒜汁。


    阿哈咀嚼著,仔細品味小吃的味道,意外地q彈有嚼勁,味道相當不錯。


    祂心下陡然一驚,羨魚當個人了?不可能啊!


    羨魚言笑晏晏,繼續給阿哈投喂,接連吃完一整份後,他輕描淡寫道:“是蟲子做的哦。”


    阿哈:“……”


    摯友,你還真是一點沒變啊!


    哪怕是失憶了,也這麽愛給祂吃蟲子啊!


    阿哈真是服了,當即決定等兩人離開後,包下攤位的所有小吃,投喂給自家信徒。


    羨魚隨手將空盒和竹簽扔到攤販們準備好的垃圾桶裏,他站起身,用沒有帶著手套的那隻手,再次按住小孩的後頸,居高臨下地發問:“喜歡嗎?”


    鏡流無奈地抬手拍拍羨魚的胳膊,製止他的逗弄:“別逗他了。”


    阿哈忍不住抬頭,朝著這位被羨魚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女人,投以敬佩的目光。


    祂一時間有些懷疑,到底是誰玩誰啊?若是角色顛倒,那就有樂子看了。


    見鏡流製止,羨魚慢吞吞地移開注視著阿哈的視線,拎著小孩和袋子,繼續購買小吃。


    羨魚開始關注鏡流,例如對方的視線要是停留在哪個攤位,他就會停下腳步,上前購買小吃。


    他接連買了好幾份,都給了鏡流。


    鏡流拎著五六份小吃,不明所以。


    羨魚朝著阿哈的方向,輕輕抬了下下巴。


    鏡流看著悶聲不吭的小孩,心下了然。


    這是被羨魚捉弄得什麽都不想吃了。


    鏡流歎道:“看,逗狠了吧。”


    她主動蹲下身,分出烤串和甜品,遞到阿哈手上,語氣認真地說:“沒有蟲,安心吃吧。”


    小孩安靜地接了過來。


    羨魚冷不丁出聲:“鏡流,能麻煩你去找下地衡司的人嗎?小吃就先給我吧。”


    鏡流點了點頭,站起身將小吃遞給羨魚,轉身去尋找站在不遠處的地衡司工作人員。


    待鏡流離開後,阿哈抱怨道:“摯友,你竟然給我吃蟲子,真是太過分了。”


    羨魚再無鏡流麵前的純良,他深深地注視著阿哈,嗤笑一聲:“這可是仙舟的特色。”


    阿哈:“……”


    你未免太過分了吧?處理蟲災就算了,怎麽還延伸到吃蟲啊?怎麽還成了仙舟的特色小吃啊?


    阿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羨魚一眼看出了對方的怒火,不緊不慢道:


    “我給你巡鏑,你去包下那個攤位,送給你的信徒吃。”


    阿哈瞬間不氣了,語氣感慨極了:“知我者,隻有摯友你啊,怪不得我們能玩到一起。”


    羨魚故作不解:


    “誰跟你玩到一起?我們難道不是塑料摯友情嗎?難道不是那種我快死了,你會上前補一刀的關係嗎?”


    不知為何,阿哈陷入了沉默。


    一人一神一時間無人說話。


    羨魚拎著東西,蹲下身,十分刻意地湊近阿哈: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難不成你還在我的葬禮上,掉眼淚了?”


    他說完這番話,膈應完阿哈後,自己沒忍住笑出了聲,沒等他繼續搞阿哈心態,就聽見一陣熟悉又陌生的怪異聲響。


    好似有什麽東西,自皮肉中長出。


    羨魚緩緩抬頭,看向阿哈身後,那位自胸口生出金黃樹葉的仙舟人。


    四周的攤販瞬間亂作一團,唯有羨魚和阿哈,待在原地沒動。


    羨魚怔愣一瞬,接著收回視線,不緊不慢地將小吃塞進最大的袋子裏。


    他對阿哈說:“處理一下?”


    阿哈注視著羨魚身後迅速跑來的身影,輕輕搖了搖頭。


    緊接著,充斥在鼻尖的、各色小吃的味道,替換成了令羨魚感到熟悉的冷香。


    那隻帶著黑色手套的手,先是擋住了他的視線,緊接著遮住了他的眼。


    羨魚聽見鏡流說:


    “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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