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魚第一時間查看自己的麵板。


    他現在是「巡獵」令使,多了一項技能,姑且算是多了個召喚物?能讓召喚物代打?


    他繼續看,麵板顯示他仍佩戴著為仙舟提供加成的魔陰身debuff。


    血條隻損失了一小部分,如今正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恢複著。


    嗯,問題不大。


    他試圖坐起身,一旁的醫者見狀立馬放下藥碗,連忙伸出手去扶。


    羨魚擺了擺手,拒絕醫者的幫助,等他坐起身後,醫者看著他又一次被染紅的繃帶,驚叫出聲:


    “元帥大人不要亂動啊!傷口又裂開了——”


    羨魚的注意力被一旁桌案上堆積的文件所吸引。


    收回剛剛的那句話,明明問題很大啊!


    他下意識忽略了周遭的聲音,點開係統地圖查看各個仙舟的滿意度,除了先前出事的羅浮外,整體保持著相當不錯的數值。


    看來下屬們做得還不錯嘛。


    羨魚感受到胸口處的刺痛,低頭一看,那位體格健碩的醫者正淚眼汪汪地、抖著手給他上藥。


    他主動出言勸慰道:“哎呀,問題不大,別哭了——”


    ……結果對方哭得更大聲了。


    策士長:“……”


    勸得很好,下次別勸了。


    人在哭泣的時候,根本聽不得“別哭”這種話啊!


    就像是不小心摔倒的孩童,四周無人時能拍拍髒掉的褲子站起來,可一看到父母,看到能讓自己安心撒嬌、哭泣的對象後,就會越發控製不住情緒。


    策士長凝視著手足無措、努力勸慰醫者的上司,心中五味雜陳。


    刺殺對仙舟元帥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


    元帥殺過金人,也殺過蟲子,還主動帶領著下屬們一同處理災禍,做了宇宙中其他勢力不敢做的事。


    或許是因為解決災禍的方式飽受爭議,因此,總會有人接連不斷地試圖殺掉上司。


    至於讓元帥改正、換更溫和的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上司和下屬都是一脈相承的護短,是屬於寧可自己受傷,也不願意讓雲騎冒任何風險的類型。


    能讓元帥主動派出雲騎出戰,那必定是能夠輕鬆獲勝的戰爭。


    總的來說,仙舟聯盟在一定程度上遏製了災禍。


    而侵擾各個星球、帶來紛爭的源頭,正是自稱「帝皇」魯珀特,和「螟蝗禍祖」。


    魯珀特認為,有機生命沒有智械生命完美,有機生命的決策漏洞百出,哪怕創造出怎樣的盛景,也都會步入末路。


    於是,魯珀特在宇宙中散播「反生命」程式,讓無數星球上的機械失控,機械們紛紛成為魯珀特理念的踐行者,主動掀起叛亂。


    其中就有仙舟的金人,它們奪取艦船控製權,讓仙舟人苦不堪言。


    至於蟲子,出自「螟蝗禍祖」之手,哦,這隻是仙舟人自己的稱呼,宇宙中對其的稱呼是「繁育」星神。


    祂所繁育的蟲群,吞噬著生靈,侵蝕著大地和海洋,所到之處都被蟲群所覆蓋。


    蟲群汲取著各大星球的生機,同時接連不斷地留下蟲嗣。


    除了原地用巨像打爆星球、一勞永逸地處理掉誕生的、即將誕生的蟲子外,別無他法。


    得益於仙舟的巨像,宇宙中的智械危機和蟲災被有效遏製。


    將軍們開著巨像卷生卷死,打下上百個宜居星球,被打成礦的、被蟲災侵蝕不宜居住的星球更是不計其數,捷報接連不斷地從前線傳來,甚至讓元帥這個頂級卷王叫停……


    至於為什麽元帥沒有直接出手解決……或許對方有自己的想法?


    外人無從得知元帥的想法,等到「不老不死」轉變為詛咒之後,元帥就關閉了巨像的使用權限,隻有得到批準後,其他仙舟才能使用。


    減少巨像的使用頻率後,災禍再度卷土重來,在其他星球掀起紛爭。


    元帥沒有再管,策士長不知道對方的打算,他見過許多次滿身是血的上司,但大多數時間,血都是別人的。


    隻是這一次尤為特殊。


    獲得「帝弓司命」賜福的上司,毫無防備地、被刺客洞穿了胸膛。


    等他帶著雲騎趕到時,胸口被開了個洞的上司打暈了刺客,沒有使用令使的力量下死手。


    原因很簡單,一是想要從刺客口中套出更多信息。


    二則是,刺客的模樣就像是幼小的孩童,上司下不去手。


    上司見策士長帶人趕來後,歎了口氣,語氣平靜到好似不是他瀕臨死亡一般,事無巨細地向雲騎下達接下來的指令。


    要不是他迅速出手,打暈對方,估計轉頭這人又要坐在桌案旁工作了。


    策士長冷笑一聲,對端著藥的醫者說:“再多加些黃連——”


    羨魚:“……”


    雖然羨魚對中藥並不了解,但他也知道這味藥材的味道……


    剛剛那口藥已經夠苦了好嗎!你怎麽還加黃連啊!


    醫者憋回眼淚,出言安撫道:“元帥大人放心,黃連不在您的藥方裏……”


    羨魚一回想起那口喝完就令人作嘔的湯藥,就感覺頭皮發麻,但瞅著醫者仍帶著淚痕的臉,還是硬著頭皮接下藥碗,一口悶掉。


    等醫者留下包裹好的中藥、離開兩人視線後,策士長開口道:“刺殺你的人,不是小孩,他們種族都是那副模樣,真是搞不懂你……”


    古人言,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作為引領整個仙舟聯盟的元帥,更不可能是什麽對敵人心慈手軟的人。


    這個無數次把他氣到血壓飆升的上司,總會在某些奇怪的地方,保留著部分人性。


    羨魚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向來對小孩多幾分寬容,但是誰能想到,對方會突然暴起傷人啊!


    換種說法,你會防備史萊姆嗎?哪怕是吸引了它們的仇恨,也完全不會在意吧。


    他萬萬沒想到,還真有能創死人的史萊姆啊!


    這不跟史萊姆暴起把頂級盾輔創到掉血一樣離譜嗎?


    羨魚的目光再次移向那堆文件。


    策士長再次冷笑:“你就躺著好好養傷吧——”


    被勒令養傷的羨魚閑來無事,在庭院中四處溜達,剛好被他發現一盆長勢喜人的綠蘿。


    羨魚當機立斷,把藥湯盡數倒進盆栽裏,一連倒了三天,都沒人發現。


    直到醫者再次替羨魚診脈時,發現了端倪。


    醫者欲言又止,他對著元帥不好說什麽,隻能轉頭將病情告訴給策士長。


    策士長溜達一圈,找到了那株半死不活的綠蘿,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無力感。


    藥都不好好喝,你以為你是什麽上千歲的熊孩子嗎?!


    策士長冷笑,很快想出了對策。


    隔天,辦公地點擺滿了盆栽,羨魚定睛一看,認出了盆栽的品種——發財樹。


    羨魚:“……”


    他看向策士長,對方嗬嗬一聲:“你以為我沒有對策嗎?再倒啊——”


    羨魚:“……你狠。”


    羅浮剛打完仗,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策士長你居心何在啊!狠,太狠了!


    羨魚憤怒地一口悶掉湯藥,開始琢磨著接下來的事。


    他最初選擇的就是唯物和平等,仙舟人的衣食住行不用說,肯定是要有最基本的保障。


    住所的話,至少得免費提供吧?人均得四十平朝上吧?現階段麵積不夠,隻能慢慢琢磨了。


    對於願意為仙舟付出的人,他向來大方,會竭盡全力提供最優越的條件。


    至於剩下的人……他會盡量讓下屬調配資源,平均的、公平的分配給他們。


    這種僅存在於夢境中的、烏托邦式的生活,他會盡量去營造的。


    至於仙舟聯盟打下的星球,和主動依附過來的附屬星球……暫且放到一邊吧,他沒什麽精力管理。


    等拉滿各個仙舟的滿意度,再處理其他星球。


    多改造幾個度假星球,到時候當作年會抽獎的獎品好了……


    羨魚的思維越來越發散,他靈光一閃,對策士長說:


    “我們可以把那些失控的機器搬過來,修一修讓它們給咱們幹活啊——”


    策士長:“……”


    羨魚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開始給策士長灌輸自己的想法。


    他們仙舟的觀念是唯物和平等。


    全員都是唯物主義者,自然不會認為智械是獨立的個體,更沒有所謂的人權。


    而且它們比金人矮小得多,還很好控製,在法律上不給薪水不違法,把它們拆成零件也不違法,自己出故障還會維修,多好的工具啊。


    策士長:“……閻王聽了都得原地讓位給你。”


    羨魚很是不解。


    把失控的、傷人性命的機器拆拆改改,讓它們為人類做事,難道不算是節約資源嗎?


    他們是唯物主義,怎麽可能會共情充電線和手機呢?隻不過都是人類的工具罷了。


    退一萬步講,羨魚這還算是給它們機會向人類贖罪呢!


    策士長嘴角抽搐:


    “要不你問問「帝弓司命」吧,剛好你之前點名要的孽物抓了不少——”


    羨魚皺著眉頭,聞言隻得點了點頭。


    他不了解星神,不知道命途對於嵐來說,是什麽樣的存在,於是隻得讓下屬抓十幾個、幾十個活的孽物備著。


    羨魚準備再和嵐見一麵,借此確定對方是否仍保留著人性,來確定對方是否能為他所用。


    召喚神明,總得有合適的祭品吧?他弄十幾個孽物不過分吧?


    剛好嵐能和他見麵,還能踐行命途,屬實是雙贏啊。


    在對方邀請他成為令使後,仙舟的將軍們接連收到了「巡獵」的賜福,都獲得了召喚物。


    至於仙舟的信仰問題……


    在嵐毫不吝嗇地給出神力,任仙舟使用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爭議。


    嵐的行蹤飄忽不定,用遊戲來表述,現如今的嵐就是在宇宙這張地圖上四處遊走,跟個打野似的,四處搜尋野怪,也就是豐饒孽物。


    遇到無法挽救的星球,就直接射上一箭。


    這讓羨魚感到十分惋惜,浪費,太浪費了!


    但他又轉念一想,感覺就算是留下被豐饒之力活化的星球,也沒什麽大用,就像是被蟲群肆虐的星球一樣,還是炸了最幹淨。


    策士長接著說:


    “哦,還有真蜇蟲,真不知道你要蟲子幹什麽……”


    羨魚不假思索道:“做罐頭啊。”


    策士長:“……你不會還打算賣吧?!”


    羨魚皺起眉頭,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指指點點:


    “你是什麽活閻王啊!怎麽可能會賣蟲子罐頭?”


    策士長聞言,鬆了一口氣。


    “很浪費資源的好吧,做罐頭浪費工業,發電又得吃東西,雖然它們繁殖能力是很快啦,餓死一個很快就能補上——”


    策士長:這口氣鬆早了!


    “總之,還不如炸個幹淨,一了百了。”


    羨魚如此總結道。


    策士長很是警惕,繼續追問,羨魚這才鬆了口,說:“是準備給阿哈的。”


    這一次,下屬不反對了,還十分積極地詢問需要準備幾箱罐頭。


    羨魚忍不住咋舌,這是還在記仇啊?


    但他是個通情達理的上司,十分理解策士長這顆想要報複阿哈的心。


    “嗯……三箱吧,等有機會就給祂帶過去。”


    阿哈自己當○師都會告訴自己的信徒,沒道理有好東西不分給信徒的啊?


    至於為什麽會是三箱……隻能說,再多他就懶得拿了。


    羨魚吩咐策士長準備孽物,隨後他召喚出召喚物。


    召喚物的形態可大可小,最大能站在曜青最前方守衛仙舟,最小差不多有兩人高。


    召喚物的武力值超高,能輕鬆解決刺客,至於毀滅星球啊之類的,羨魚一直待在曜青,暫時沒有嚐試的機會。


    它哪哪都好,就是不會說話。


    他看向身側耀眼的龐大虛影,試探著開口詢問:


    “我要見——嗯……某種程度上,祂應該算是你的父親?總之,我要見嵐一麵。”


    虛影:“……”


    策士長:“……”


    什麽父親不父親啊?怎麽?太子人沒了就開始折騰太孫了?


    虛影沉默半晌,正當羨魚以為它要繼續當啞巴的時候,醫學奇跡發生了。


    虛影開口說話了。


    那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聽起來虛幻又縹緲,好似林間隻能看到、卻摸不到、轉瞬即逝的霧氣。


    “好。”


    虛影頓了頓,接著補充道:


    “不是父親。”


    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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