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良借著整理文件的功夫,迅速調整好表情。


    他的職位雖是策士長,但實際上,除了他該完成的工作內容以外,還需要照顧上司的日常生活。


    好在上司對衣食住行沒什麽講究,觀良需要做的,也不過是吩咐府中的侍從,讓他們定期將衣帽間中的衣物送去給專人清洗。


    細數一下,府中有好幾個衣帽間,衣服更是多到數不清。


    當然,除了衣服,元帥桌案上的文件,也是多到數不清。


    上司怎麽可能放著文件不看,特意跑到最遠的那個衣帽間裏呢?


    再加上對方時不時就會忘掉某些事情,怎麽可能會記得自己丟了哪件衣服呢?


    思及此處,觀良心裏絲毫不慌,直接把問題歸結到上司身上。


    “衣服好端端的,怎麽會丟呢?是你的錯覺吧?”


    如觀良所想,元帥遲疑了。


    羨魚考慮到自己有失憶的前科,沒有直接反駁。


    他回想一陣,說:“不是錯覺,是真的,我丟了好幾件外套。”


    觀良又問了衣帽間的位置。


    好巧不巧,正是那間距離書房最遠、他以為上司不會去的衣帽間。


    觀良十分鎮定,麵不改色地扯謊:


    “大概是因為它們的材質比較特殊吧,不能碰水,不能烘幹,哦,還不能幹洗。”


    羨魚心想,什麽玩意兒?不能碰水又不能幹洗,那怎麽洗?總不可能穿一次就扔吧?


    他心下不解,臉上也帶出了些許真實情緒。


    觀良故作詫異,接著幽幽歎了口氣,向自家上司作出解釋。


    “他們在設計產品時,根本就沒考慮到會有人反複穿同一件衣服啊。”


    羨魚:“……”


    合著還真是一次性的啊!未免太浪費了吧?!


    觀良繼續道:


    “就像是不能沾水、沾灰的鞋底一樣,設計師在設計這雙鞋的時候,根本沒考慮過會有人穿著它踩水、踩水泥地一樣。”


    羨魚:“…………”


    連水都不能沾……下雨天可怎麽辦?未免太不實用了吧?!


    觀良頓了頓,十分善解人意地說:“以您的身份,是不用擔心這些的問題。”


    隻要元帥想,完全可以一直走在地毯上啊。


    羨魚:“……你說話怎麽陰陽怪氣的?”


    觀良一聽,徹底放鬆下來。


    元帥不會再追究這件事了。


    觀良連蒙帶騙,總算是過了這一關。


    上司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過多糾纏,比起找人求證衣服的真正去向……對方更願意把精力放到正事上。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元帥起了疑心又如何?


    對方根本懷疑不到他觀良頭上。


    觀良再次想起機械所做出的預言。


    機械說,元帥會被信任之人背叛。


    可真是夠準的……


    正想著,元帥又說:


    “反正也沒幾年了,以後的衣服,我自己買就好。”


    觀良一時無言。


    沒幾年什麽?沒幾年好活了?能不能別總說這種話啊?


    他沒好氣道:“難不成仙舟還差你幾件衣服嗎?”


    羨魚搖了搖頭,說:“如果是造價太高的衣服,那還是算了吧。”


    觀良:“……”


    能不能別對自己這麽摳門啊?!明明年會的參與獎,就夠你買衣服了!


    羨魚陷入沉思。


    他之前特意為了之後的旅行,買了不少衣服和配飾。


    怎麽過了這麽久……還沒送到啊?


    他想了想,隨口把這件事告訴了觀良。


    觀良嘴角抽搐:


    “距離你離開仙舟去旅行,至少還要再等將近十年吧?你現在做準備……未免太早了吧?”


    羨魚十分敷衍地說:“未雨綢繆嘛,哦,對了,還要提前準備新的身份。”


    觀良無法,隻好領了命,他問:“名字呢?”


    羨魚隨手抽了白紙,想也沒想,就落了筆,在紙上寫下名字。


    埃裏克·費什。


    他把紙遞給觀良,當即開始趕人。


    “好了,你快去忙吧,有時間了幫我問問我的快遞。”


    觀良帶著上司處理完的文件,回到工位,拿出玉兆,發現天舶司司舵給他發來了消息。


    或許是司舵認為,觀良與一眾曜青高層有了共同的秘密,彼此的關係比之前更加親密,因此她的措辭也變得隨意起來。


    司舵先是轉了一筆巨款,接著提起元帥剛才提到的衣服。


    她直截了當地表示想要把這批衣服扣下來,並有理有據地列出了理由。


    例如以元帥的身份,就該找上星海最負盛名的設計師,為其量身定製,而不是在網購平台上購買。


    觀良盯著玉兆上的圖片。


    上司現在身上的那一身,可比圖片上的衣服貴得多。


    光是零頭都夠買一萬件了。


    從布料和剪裁來看……普通人穿上隻會像是保險公司的人。


    不過上司長著張人模狗樣的臉,估計是不會被人錯認成公司職員。


    隻是上司穿著這身衣服,被知情人看見……恐怕他們隻會覺得仙舟窮得揭不開鍋了吧?那未免也太丟人了。


    哦,以對方動輒給馬蒂轉賬、給其他星球打錢修路蓋學校的架勢……


    這要是跟著「開拓」星神出去了,豈不是去一個星球做一次慈善?!


    司舵說得好聽,實際上隻是想把衣服扣下來吧?!


    緊接著,司舵又轉了一筆巨款,發來了新的消息,表示不想讓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打擾到元帥大人,她願意承擔所有費用,為元帥準備一模一樣的衣服。


    最後,司舵問起了上司的身體數據。


    觀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真是圖窮匕見啊!


    他看著先後到賬的巨額巡鏑,短暫的愧疚了一秒。


    觀良退回了一半的巡鏑。


    衣服司舵想扣就扣吧,後續的事情……還是讓他處理吧。


    他已經背刺過上司了,可不想繼續背刺下去啊!


    再說了,這筆錢也是他應得的啊。


    換作是正常人,哪裏能受得了元帥廚的精神衝擊呢?


    他可是舍棄了自尊、忍辱負重,承認自己是元帥廚了啊!拿點精神損失費有問題嗎?沒問題!


    觀良先回複了司舵,接著又找了人為上司定製服裝,最後聯絡其他仙舟的將軍,為後續的計劃做準備。


    又過了幾日,他細數著上司畫出的符紙,盯著對方眉眼間蓋不住的疲倦。


    觀良不斷估算著時間,卡著時間給上司遞上司鼎精心調配的安神茶。


    羨魚想也沒想,接過茶水,抿了一口。


    沒一會兒,陌生又熟悉的困倦感襲來。


    他下意識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試圖借此對抗睡意。


    觀良無語凝噎。


    困了就睡覺啊!你掐自己幹嘛?!


    他趁著上司分不出心神的空檔,火速掏出玉兆給「帝弓司命」發消息。


    星神不愧是星神,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元帥身後,趁其不備把人打暈了。


    嵐注視著觀良,欲言又止。


    觀良笑笑:“不過是先斬後奏而已,他不會罰我的。”


    那群下屬直接滅族,元帥不也沒說什麽嗎?


    嵐不發一言,目送策士長離開。


    祂守在床頭,等待元帥蘇醒,好再補上一手刀。


    左等右等,元帥遲遲不醒。


    等待期間,嵐處理了好幾波試圖反擊的刺客,一直等到觀良返回曜青、來到元帥府上,元帥還是沒醒。


    觀良小聲問道:“揍了幾回?”


    嵐搖了搖頭:“他睡得很沉。”


    觀良不由地歎了口氣。


    可惜,太可惜了!


    一神一人等了好久,總算等到元帥醒來。


    觀良湊上前去,瞅著眼神發直、遲遲沒能回神的上司,努力憋笑:


    “你醒了?刺客全死了,感覺怎麽樣?”


    羨魚怔愣一瞬。


    怎麽一覺醒來,刺客全死了?


    他心下詫異,很快把此事拋之腦後。


    羨魚從來不會在死人身上浪費時間。


    他沒有追問觀良,開始思考起對方的問題。


    羨魚若有所思,用一種極為感慨的語氣說道:


    “怎麽說呢?很特殊,很奇妙,想一睡不醒。”


    嵐:“……”


    觀良:“……你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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