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城的冬天相比玉京溫暖許多,陽光穿過醫院走廊的落地窗,暖暖地罩著陳知源。錢聚財懷抱著熟睡的人,看著他卷翹睫毛下濃重的黑眼圈,抬手替他擋住落在臉上的光線。


    蘭迪的視頻傳來時,威廉將軍第一時間交給了陳知源的父親和荊文軒的主治醫生。陳父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一遍一遍研究視頻,一夜未歸。


    錢聚財不知道陳父什麽時候出來,抱著好不容易睡著的陳知源,想給他找條毯子蓋上,又一動也不敢動,正想叫手下送來,陳父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


    “···········”


    兩人無聲對視,場麵一度有些尷尬。


    錢聚財清清嗓子,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保溫盒,輕聲說:“我和元寶帶了早餐過來,要不您先吃點?”


    陳父一夜沒睡,本來就頭暈腦脹,看著親密的二人更加頭疼。“你帶他回去睡,在這裏影響多不好。”


    錢聚財不動如山,“他好不容易睡著。”


    陳父使勁按了兩下額頭,朝著一間空病房走去,並示意錢聚財跟上。


    錢聚財小心翼翼地抱起陳知源,跟他進入病房,環視一圈,才抱著陳知源坐在病床上。


    陳父簡直沒眼看,“你還抱著幹嘛?放他自己睡啊。”


    “呃,我怕他醒···········”


    陳父“···········”


    錢聚財嫌棄地瞟了眼白慘慘的被子,問陳父:“有沒有其他顏色的被子,這個色蓋著多不吉利。”


    陳父“···········”


    無可奈何的陳父回到辦公室,找來午休蓋的毛毯,強硬的指揮錢聚財:“把他放下。”


    錢聚財十分不情願,“醒了怎麽辦?”


    “醒了就醒了,一會兒就能眯糊過去。”


    錢聚財隻能輕手輕腳的把人放在床上,陳知源失去了熱源,迷迷糊糊睜開眼,錢聚財趕緊給他蓋上毯子,輕聲哄道:“睡吧,我在這兒呢,我守著你。”


    如雷貫耳的星盜頭子跟哄孩子似的哄著自家兒子,陳父心裏五味雜陳。他做夢也想不到,從小乖巧懂事,從不讓人操心的孩子,給他憋了個大招。


    錢聚財這種人物,是普通人能招惹的嗎?他第一反應就是反對兩人交往,他們隻是普通家庭,沒有任何背景,錢聚財的凶名傳遍整個星聯。兒子要是受了欺負,他就算拚上老命,也動不了錢聚財一根汗毛啊。


    可是看著眼前的場景,陳父又說不出反對的話。這兩個人彼此信任,甚至是彼此依賴,他不知道兩人經曆過什麽才能產生這樣的羈絆。他因工作太忙,缺失了兒子大部分的童年,現在更是不敢隨意插手兒子的感情。


    “唉!”老父親心塞得不行,隻能歎氣。


    錢聚財連忙問:“怎麽了?視頻沒有用嗎?”


    “嗯?哦,有用的。查清楚了病人昏迷的原因,可是沒辦法治療。”


    錢聚財難免失望,“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陳父疲憊的搖頭:“我從醫幾十年,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太匪夷所思了。沒有任何辦法,至少以現在的醫療手段,沒有辦法。”


    錢聚財琢磨,那神選組織會不會有辦法?那些王八蛋到底到把居福星抓到哪裏去了?


    陳父問道:“主刀的醫生,你認識嗎?能不能把他的聯係方式給我?我還有很多疑問想跟他探討。”


    “有的有的,我現在就讓他加您通訊號。”


    “·············”哪有向人請教問題還讓對方主動加自己的,陳父連忙說:“我來加他吧。”


    錢聚財直接打通了怪皮的通訊,“你們到哪兒呢?”


    怪皮剛回到家中,屁股都還沒坐穩,“我剛回安德洛。”


    “你回安德洛幹嘛?蘭迪他們呢?”


    “我回來工作啊,蘭迪把我送回來就走了。”


    “你有個屁的工作,讓蘭迪回來接你,你們一起來鳳凰星。”


    怪皮莫名其妙,“我去鳳凰星幹嘛?”


    “讓你來你就來,哪那麽多廢話?趕緊的。”


    說完就掛了通訊,然後特別狗腿地對陳父邀功:“我把人直接叫來,您有什麽問題盡管問,不問清楚不讓他回安德洛。”


    陳父“···········”


    陳知源一覺睡到下午,難得踏踏實實睡了個飽,一覺醒來人都精神了。錢聚財不在病房,換成老八坐在椅子上,正津津有味的打遊戲。


    “老八。”


    “唉?你醒了。”老八戀戀不舍地關掉終端,“老大被威廉將軍叫走了,晚些時候回來。你餓不餓?”


    陳知源肚子很應景的咕嚕幾聲,老八立馬起身去拿吃的,“我從星艦上搬了不少東西下來,都放在飛行器上,廚師做了不少點心讓我帶來。”


    “你們這次還帶了廚師?”


    “又不是來打仗,當然得帶著廚師。而且老大說了,外星的東西不是人吃的,他得給你好好補補。”


    端著醫院食堂買來的速食餐盒,正準備給兒子送飯的陳父:“·············”


    怎麽就不是人吃的?陳知源在鳳凰星吃了十八年!


    同樣在嫌棄食物的費爾南德癟癟嘴:“鄭喜年送的東西也太難吃了,我們接怪皮的時候正好多搬點吃的上來。”


    蘭迪剛從儲物室出來,麵沉如水,一言不發。他已經跟蘇安娜耗了好幾天,這個女人的嘴可真嚴實,什麽都問不出來 。


    費爾南德見他的表情就知道又失敗了,“致幻劑也不管用?”


    “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她。”蘭迪灌下一口營養液,閉著眼咽下去,“蘇安娜在組織的地位比我猜測的還重要,她對神使很虔誠,信仰很堅定,受過刑訊方麵的訓練,很難對付。


    “那怎麽辦?”


    “也不是完全沒有破綻。”


    “什麽破綻?”


    “她對自己的美貌太過自信,並且非常非常在意她的臉。”


    “那麽,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毀她的容?”


    蘭迪垂下眼睫,“老大說過,對女人和孩子動手是最下作的行為,我本來不想的。”


    費爾南德滿不在乎,“都這個時候了,就別管下作不下作。”


    “你說的對,等會不管聽到什麽,叫兄弟們都別過來圍觀。”


    儲物室的門再次打開,蘇安娜清瘦的身影縮在角落,她埋著頭抱著膝蓋、身體輕輕地顫栗,顯得驚恐又無助。


    “嗬!”蘭迪輕笑,“別裝了,對我沒用。”


    蘇安娜瑟縮地更加厲害,發出輕微的抽泣。


    蘭迪一步一步慢慢走近,語氣帶著譏諷,“你根本就不害怕,做這副樣子給誰看呢?給你送飯的那個小弟?還是門外的看守?不好意思,我們都和老大一樣,不知道什麽叫憐香惜玉。”


    蘭迪走露出一抹鄙夷的笑,“蘇安娜,這套對我們沒用。”


    蘇安娜停止抽泣,慢慢抬起頭與蘭迪對視。


    無聲的較量在兩人之間展開,蘭迪平靜的眼神中帶著輕蔑和嘲諷,似乎在看一件滑稽可笑又齷齪的髒東西。


    蘇安娜成功被激怒,她引以為傲的美貌和我見猶憐的氣質曾經無往不利,卻被這群星盜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甚至嘲諷。


    蘇安娜也懶得再裝,“催眠、致幻劑都試過了,你還有什麽辦法呢?我警告你,我的父親是篷達星執政官,你就不怕給安德洛惹麻煩嗎?”


    “你覺得我會怕?”


    蘇安娜怒視蘭迪,“我什麽都不會說,我絕對不會背叛組織。”


    “我知道,你連死都不怕,多麽虔誠的信仰。”蘭迪輕輕捏住蘇安娜的下巴,慢慢地用力收緊,指尖劃過她嬌嫩的皮膚。


    尖利的觸感讓蘇安娜本能的後退避讓,“放開我。”


    “嗬,可是每個人都有缺點,都有恐懼的事物。”蘭迪緊緊鉗住她的下巴,“蘇安娜,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你最大的恐懼是什麽。”


    蘇安娜回以不屑的笑。


    蘭迪沒再廢話,一把薅住她的頭發,將她從儲物室拖向洗手間。


    蘇安娜猝不及防倒地,一邊掙紮一邊威脅,“住手,住手,我警告你,我父親不會饒了你。”


    蘭迪充耳不聞,將蘇安娜雙手拷在身後,掐著她的後脖子將她懟到光滑的鏡麵前,“蘇安娜,你這張臉確實很美,皮膚也很好,光滑細嫩。”


    鋒利的匕刃溫柔地滑過蘇安娜的臉頰,蘭迪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露出讚賞的微笑,“我把它整張剝下來,這樣的極品,可是難得的收藏。”


    蘇安娜渾身僵硬, 不可置信地看著鏡子裏的蘭迪,“你是個變態嗎?放開我,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神經病,肮髒下賤的東西。別碰我,啊·········啊··········”


    淒厲地尖叫傳遍了整艘星艦,星盜們毛骨悚然,都不由自主的遠離洗手間,“媽呀,殺人不過頭點地,蘭迪到底在幹嘛?”


    蘇安娜經曆了慘無人道的折磨,蘭迪不再問她任何問題,隻是專心致誌剝她的臉皮。


    可是蘭迪的刀工不怎麽好,他露出懊惱的表情,“不好意思,這一刀又劃偏了,寶貝,我們又得重來。”


    治療液流過血肉模糊的半邊臉,臉皮很快就重新長好。新一輪的折磨開始,蘇安娜終於知道了什麽叫絕望。


    “住手,我求你住手,嗚嗚嗚嗚·········救命············救命············嗚嗚嗚嗚···········放過我吧,求你放過我·········啊啊啊········”


    慘叫聲越來越微弱沙啞,最後隻能聽到嗚咽求饒。


    蘭迪走出洗手間,身上濺滿血跡,表情陰冷,猶如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費爾蘭德見到他,向後了三步才站穩,“怎……怎麽樣了?”


    “暈了。”蘭迪甩甩手上的血,心情糟糕透了,他又不是真的變態,自己都快撐不住了。“我去洗洗睡一覺,這活兒真累人。”


    “呃···········那她呢?就這麽扔著?”


    “短時間內醒不了,醒了就看緊點,別讓她死了。”


    費爾南德挪到牆邊,貼著牆角給他讓出通道,“好吧,你去休息。”


    蘭迪顧不上回睡眠艙,先衝向另一個洗手間吐得昏天黑地。


    費爾南德無語地跟過去:“不行咱就換個方法,你這是何必呢?”


    “她快不行了,我得讓她從心理上向我屈服,才能問出真話。”


    “唉,你先把自己洗幹淨好好睡一覺。”


    “嗯,搭把手,我腿軟站不起來了。”


    費爾南德:“………”


    睡夠覺養足精神的蘭迪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我現在是變態,嗯,特別變態。變態什麽事幹不出來?蘭迪,你能行的。”


    連著幾次深呼吸,蘭迪再次提著工具來到洗手間,蘇安娜聽到他的腳步聲無法自控地開始發抖,這次不是裝的。


    蘭迪對著她歪歪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想了想,一直不成功應該是刀不好,所以我特意去找了一些更合適的工具。”


    “刷”地一聲,一個金屬盒彈開,五個夾層裏分別擺放著五把精致纖薄的刀具。蘭迪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每一把刀,用十分溫柔的語氣對蘇安娜說:“今天有了稱手的工具,我們來慢慢試,一定能成功的。寶貝兒,開始吧。”


    蘇安娜抖得跟篩糠一樣,涕淚橫流崩潰求饒:“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我說,我什麽都說···············”


    蘭迪忍住狠狠抹臉的衝動,他終於不用繼續當變態了。


    昭明城中心醫院,居父居母病房內,葉南喬已經在床邊站了許久。半年前見到兩位長輩,他們還曾親切的與他交談過很久。那時他隻當兩位長輩開朗健談,卻不知道是福星已經告訴了父母兩人的關係。


    陳知源推開病房的門,一見到葉南喬眼淚就止不住的奪眶而出。那麽熱情溫暖的大哥,在陌生的玉京城給予他無數關懷照顧的大哥,此時卻冷得像塊冰,身上仿佛都沒有了活人的氣息。


    “喬哥·········”陳知源哽咽的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難以想象喬哥現在承受著怎樣的痛苦煎熬。


    “知源。”葉南喬轉過頭,想盡量扯出一個自然的笑,表情卻比哭還難看。“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本來應該由我來照顧他們的。”


    “喬哥,你別這麽說,我能照顧好伯父伯母,你不用擔心。”


    葉南喬像往常一樣拍拍他的腦袋,“謝謝你,知源,我會找到福星,把他帶回來。”


    “喬哥,你自己也要保重。”


    葉南喬的眼神似深潭泛不起一絲漣漪,隻輕輕點了點頭,“我要走了。”


    “你去哪兒?”


    “搜索任務。”


    葉南喬走出病房,昭明城溫暖的陽光將他的身影拉出長長的虛影,空曠的走廊仿佛隔絕了一切塵世的喧囂,他就這麽一步一步走出了陳知源的視線,仿佛走進了一片虛空之中。


    陳知源淚眼模糊,喬哥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錢聚財出現在走廊的另一側,“小元寶你怎麽站在這兒?葉南喬呢?”


    陳知源指向葉南喬離開的方向:“剛走,錢老大,喬哥他……”


    “我知道。”錢聚財有些無奈的歎氣,他和葉南喬雖然總是互怒互罵,但關係夠鐵也是事實。葉南喬現在承受的一切他完全能感同身受。


    “別擔心,葉南喬不是輕易能壓垮的,你先回病房,我去找他。”


    錢聚財在葉南喬上飛行器前喊住了他,“等等,葉南喬,蘭迪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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