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肖玲一邊單手按著酸脹的脖子一邊走出工作間時,已經快下午五點了,她掃了眼手腕上的表,想著之前跟司機約好的時間快到,正想與馮少娜告別。


    剛一走出大廳,大廳一屋清冷,隻有馮少娜一個靠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曬著傍晚的陽光,身邊小茶幾上放著幾本書、一壺茶和一個老花眼鏡,她直直地看著窗外,似在沉思著什麽。


    司徒任瀟不在了,她也沒在意。


    隻覺得他不在,才正常;若然還在,那她不得不多想了。


    肖玲輕聲走過去,並沒有叫她,直到馮少娜回神時,她已經在她身後站了幾分鍾了。


    “你怎麽來了也不叫我?”馮少娜輕笑道,隨手拿起老花鏡戴上。


    肖玲笑了笑,隨意地坐在她旁邊的一張椅子上,“我看你看著窗外出神,不忍打擾!”


    馮少娜眸光閃閃,她不敢把司徒任瀟對她的心思道破,免得她尷尬,她剛剛正是在想,為免那小子深陷下去,想著盡快提醒她那外甥女,讓她趕緊為那小子尋個適當的對象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一老太婆也沒什麽記掛的了,能讓我牽掛的隻有兒孫的事情,想著自己身體還能過得去,就幫襯著能不能讓他們立起來。”


    “兒孫自有兒孫福,能不能立起來,都是他們的造化,您呀,還是省點心,不還有他們父母嗎?”肖玲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以為她在憂心家裏的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不好問。


    “也是!”馮少娜笑了笑,她也這麽一說,如果不是司徒任瀟的事情剛好讓她碰上了,她也沒啥煩心事。


    接著,她又道,“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司機是不是快到了?”


    肖玲張嘴正欲回答,廳裏的電話響了。


    俞嬸連忙從廚房走了出來,拿起話筒接電話,沒多久,她頭轉了過來朝肖玲看過來。


    “肖同誌,您的電話!”


    肖玲愕然,她與同樣詫異的馮少娜對視了一眼,不明白怎麽會有她的電話。


    不過,馮少娜很快反應過來,“去吧,應該是任瀟那孩子!”


    能打電話到這裏找肖玲的,也隻有他了。


    肖玲了然,走了過去,跟俞嬸道了個謝之後接過話筒。


    “喂!哪位?”


    “肖玲同誌,是我!”


    那邊響起的聲音果然是司徒任瀟,隻是不知為何從他的聲音裏似乎感覺到情緒不高的樣子。


    肖玲狐疑之際,那邊已經換了一個人聽電話。


    “丫頭!”許江標誌性的聲音響起,“今晚我要留在司徒安那兒吃晚飯,你要不要過來?”


    本來呢,許江雖然預計得到今晚應該會跟老友吃飯的,但同時他也知道司徒安是工作狂,未必有時間應酬他,所以他並沒跟肖玲提前說過這件事。


    就在剛剛,司徒安請他去他家吃飯,他就想著把肖玲也拉上。


    幸好,司徒任瀟有那邊的電話,就省去叫司機過去叫人的麻煩。


    肖玲挑眉,她沒想到會有這茬,不過也正常,老友多年未見,一見麵免不了吃個飯敘敘舊情。


    隻是.......


    當她掛下電話後,看向一直關注著她的馮少娜,咧著小嘴,嬉著臉皮,“馮奶奶,今晚管飯不?”


    馮少娜笑了,“飯菜管夠,我讓俞嬸多加幾道菜,你愛吃魚不?老昆昨日提了一條石斑回來,說他朋友出海抓的,看著可肥了......”


    她一邊拉著她的手,一邊高興地把她往廚房帶,嘴裏叨叨叨地不停。


    肖玲原身從小除了被收養時享受過幾年父母親情的溫暖之後,就沒有再享受長輩的關注和愛護,自生自滅地自己把自己養大,親情這個詞對她很陌生,被收養時那幾年的溫情早已被艱苦的日子和養父母的剝削,以及對親生兒子的偏心給消耗殆盡。


    此時,看著馮少娜溫暖的手輕輕裹著自己的素手,她莫名有點淚意。


    不知是原身的感受,還是她的,她已經分不清了。


    她想奶奶了,想弟弟了!


    奶奶走了,她也病逝了,隻剩下弟弟,不知他現在如何?


    肖玲打了通電話到部隊找韓越,告訴他今天要留在馮奶奶家吃飯晚回的事情之後,就進了廚房,準備自己做幾個菜給馮奶奶小露一手。


    馮奶奶很高興,今天也很興奮,還想進廚房幫忙打下手。


    可惜,被她和俞嬸以廚房地小為由把她請出去。


    這哪兒能啊,馮奶奶年歲不小了,廚房地滑,真怕把她老人家給摔了。


    當八菜一湯上桌時,肖玲終於見到馮少娜口中所提的老友。


    “哎喲,你怎麽提了這麽多東西過來?也不嫌重?”馮少娜親自出門迎,見到老友身後司機兩手提得滿滿當當的,嘴雖然抱怨,但笑容卻一直沒變。


    肖漸瑜一身暗紅絲絨旗袍,脖子上掛著圍了兩圈的珍珠項鏈,雍容華貴,見到老友笑得眯了眼,一到跟前,就抓著老友的手不放。


    “我喜歡,這些啊,都是我親自挑選的,不能不要!”


    “好好好,我都喜歡!”馮少娜還沒看到禮物是啥,就點頭,她知道,老友親自挑選的,肯定合她的意。


    他們一行三人邊說邊笑地進了屋。


    俞嬸和肖玲早已把飯菜擺好,見他們進了屋,快步迎了過去。


    俞嬸喊了昆叔,兩人把司機手裏的禮物接過手,順便把司機領到廚房。


    平日沒有客人時,馮少娜都讓他們一起在主桌一起吃飯,但現在有貴客在,他們這些傭人,識相地另外擺一桌,不妨礙主人家招待客人。


    “這位是?”肖漸瑜沒想到今晚還有其他客人,當見到肖玲時,乍眼一看,她愣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


    馮少娜把肖玲拉到跟前,“這是肖玲,是我的關門弟子!”她又回過頭跟肖玲介紹道,“肖玲,這是我的老友,你可以喊她肖奶奶!”


    “肖奶奶!”肖玲從善如流,甜甜地又不失禮貌地叫人。


    肖漸瑜聽到那一聲“奶奶”時,還有些恍惚,情緒緩了又緩,才慢慢地道,“你也姓肖?”


    肖玲有些怔愣,見馮少娜向她點了點頭之後,她才道,“我隨養父姓了肖,但收養之前,我本姓關!”


    “收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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