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初秋的雨,裹挾著些許涼意。


    雨水衝散了悶熱,連帶著空氣也清新的不少。


    持續許久的暴雨漸緩漸停,隻餘下閃電不時伴隨著陣陣雷聲出現。


    禦書房內,女帝筆下微顫。


    她放下筆,停了動作,以手撐案,按著眉心,問,“梅尋,幾時了。”


    “回陛下,戌時一刻。”


    “戌時了……”窗外夜色漸暗,女帝念了句,“那陸侍君醒了嗎?”


    “未時前後,紫辰殿傳來消息,說是陸侍君已經醒來。”梅尋回答道。


    她早就得了消息,但見女帝忙於處理政務,便擅自將陸侍君醒來的消息壓了下去。


    畢竟隻是一個侍君罷了。


    女帝近日來對他的關懷,多半也是心血來潮,梅尋自認,他的事還不值得陛下放在心上。


    “醒來就好。”女帝端起杯盞,輕抿了口,沒再多問。


    她靠著椅背,手指輕扣著扶手,思緒飄遠了些。許是許久未經床笫之歡,這會驟然閑停下來,竟莫名想起昨夜之事。


    那小子口口聲聲說著第一次,技術生澀不說,竟連位置也能找錯。


    想著,女帝一雙美眸水霧瑩瑩,眼尾添了幾分豔麗,舌尖輕輕舔舐過略顯幹澀的紅唇,心癢難耐。


    就是可惜,那倒黴小子這會還在床上躺著……


    見慣了後宮侍君在尋歡時的諂媚討好,倒是對那小子的毫無技巧的橫衝直撞起了心思。


    “梅尋。”柔若無骨的嗓音柔柔喚著,“擺架淑齋宮。”


    梅尋訝異了一瞬,因前朝催促的皇嗣問題,陛下已經許久未曾踏入後宮。


    本以為陸侍君會是結束,沒成想竟是開始。


    “是。”


    …


    淑齋宮。


    “殿下!殿下!陛下來了!”


    也不知道這天是怎麽回事,初秋的暴雨說來就來,他自個宮門前,素日裏道路一向平坦,今兒個他為了避雨著急回宮竟莫名失足踩進坑,還摔了腦袋染了風寒。


    淑君這會正靠著床榻,慘白著臉,整個人有氣無力喝著宮人喂的湯藥。


    驟然聽到女帝的消息,他神色一喜,忙問,“此話當真!?”


    “是真的,是真的殿下!陛下約莫一刻鍾就到咱們淑齋宮了!”淑君的親信紫竹興奮道。


    “快!快扶本君起來——”


    “窗戶,速速將宮內門窗統統打開,萬不得讓陛下聞到苦藥味。”


    “還有前陣子本君特意求來的送子丹,快,快給本君拿來!”


    這次,他一定要抓住機會,為陛下誕下皇嗣!


    淑君麵上滿是喜色,手下緊抓著紫竹,明明身子虛弱的要命,還偏要固執逞強下了床,被宮人攙扶著行至宮門前,迎著女帝。


    遙遙見女帝步輦入眼,淑君領著宮人齊刷刷跪下,恭敬行禮,“臣侍跟陛下請安——”


    “都起來吧。”


    女帝乘坐步輦行至淑齋宮,一眼就瞧見他慘白著臉,頭上還纏著繃帶,她黛眉輕挑,懶懶斜倚著,手撐著下巴,語調散漫問,“淑君幾時也傷了身子?”


    自認得了女帝關心淑君忙揚著笑,“回陛下,雨天路滑,臣侍隻是一點小傷,不妨事。”


    女帝換了個姿勢,瞧著他纏繃帶的模樣,莫名就想起了陸時晏。


    那小子,見了幾麵,還真是倒黴的緊……


    也讓人想的緊。


    思及此,女帝眼尾泛紅,平白添了幾分媚意。


    再回神,看著淑君臉色蒼白柔柔弱弱的模樣,猝不防沒了性趣。


    女帝懶懶歎息一聲,擺了擺手,“罷了,淑君身子不適,應當好生靜養才是,寡人便先回了。”


    淑君:“…?”臉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


    陛下說她先,先回…??


    頓了頓,女帝又補了句,“梅尋,傳寡人旨意,再為淑君請個太醫。”


    “是。”


    大部隊浩浩蕩蕩離開,從來到走,尚不足一刻鍾,期間女帝更是連步輦都未曾下。


    淑君抓著紫竹的手,望著女帝幾欲消失不見的背影,眼眶通紅,“陛下她……”就這麽走了?


    隱約間,初秋的涼風好似裹挾著女帝與梅尋的低語傳入耳中。


    梅尋:“陛下,回宮歇息嗎?”


    女帝:“不,寡人想去瞧瞧陸侍君。”


    淑君腳步踉蹌了下,一瞬間,眼底滿是憤然。


    陸時晏!竟然是他!


    該死,真是該死!


    “咳咳咳……”


    氣急攻心,淑君咳嗽不止,額上纏著的繃帶溢出血,臉色越發慘白。


    頭一歪,整個人頓時暈了個過去。


    “殿下!”


    一時間,淑齋宮再一次亂作一團。


    “快讓讓,讓讓!太醫來了!”


    …


    禦書房。


    女帝瞥見梅尋回來的身影,翻著奏折,頭也不抬問,“說說吧,淑君怎麽個事。”


    梅尋:“四君今日曾一同去過紫宸殿,聽說回來之際,下了場暴雨,除去惠君離開較早外,其他三君都或多或少染了風寒受了輕傷。”


    女帝:“好端端的,他們四人去紫宸殿做什麽?”


    “說是去看望陸侍君。”頓了頓,梅尋又補充道,“另外,紫宸殿傳來消息,說是四君離開後,宮人進殿發現陸侍君又昏了過去。”


    “又暈了??”女帝蹙眉不滿,素日裏,她最厭惡的便是後宮侍君爭寵,尤其眼下她對陸時晏興趣頗高。


    四君這下是鉚足了勁要往槍口上撞。


    說的好聽是看望,實際上明擺著就是去找事。


    女帝合上奏折,冷著臉,“梅尋,傳孤旨意,惠淑容宜貴為四君,偏生善妒,故皆杖責二十,罰月俸半年,以儆效尤!”


    梅尋:“是。”


    …


    可憐的淑君,人剛醒又被拉到院子裏,陛下的旨意聽了一半,板子一下下的落,打的淑君腦子嗡嗡的疼。


    他嘴裏被塞了團布咬著,痛呼聲被堵住,隻能發出嗚咽聲。


    通紅的眼眶中不見半點悔改,隻餘下滿滿地憤然與憤恨。


    陸時晏,該死的陸時晏!


    都怪他,搶走了陛下對他的寵愛——


    不過就是個小小的侍君,也想妄想爬到他們四君頭上!


    再任他猖狂兩日,準備好為死期倒數吧!


    …


    四君一個不落挨完板子,除去惠君外,其餘三君皆是傷上加傷。


    梅尋完成任務後,回了禦書房複命。


    女帝撐著扶手,閉眼假寐,聽完梅尋的話,也隻是懶懶應了聲。


    “梅尋,去趟皇貴君宮中,就說……”許是累了,女帝語氣輕了幾分,若非梅尋是習武之人,怕是連女帝的吩咐也聽不清。


    聽完,梅尋難得神情尷尬了一瞬,“陛下,這……”不合適吧。


    女帝擺了擺手,耷拉著眼皮,神色懨懨,“去吧,就同他說,是孤的旨意。”


    “皇貴君一向乖順,深得孤心,他聽了,自會照辦。”


    梅尋不敢反駁,自是低頭應是。


    …


    待梅尋匆匆趕到皇貴君寢宮,見了人,她言簡意賅。


    “皇貴君,陛下讓您即日起,負責教導陸侍君……床笫之私……”


    而被女帝冠以‘乖順’之名的皇貴君,此刻卻在得了消息後,手中的茶盞應聲而碎。


    皇貴君神色變了又變,擠出一抹笑,“有勞梅將軍了。”


    他使了個眼色,身側人迅速上前,遞出金錠子。


    梅尋睨了眼,腳下不著痕跡退了兩步,避開宮人。


    “陛下旨意臣已帶到,皇貴君,臣告退。”


    梅尋前腳剛離開,皇貴君臉色一變。


    桌上杯盞被他盡數揮落,殿內宮人忙不迭跪下,口中喊著‘皇貴君息怒’


    “陸時晏!”


    “真是好大的本事!”


    “竟妄想讓本君教他……教他……”皇貴君咬著牙,從小接受的教養,讓他連那四個字也說不出。


    床笫之私,他如何教導!


    親耳聽到陸時晏被召承歡還不行,還要讓他親自教習陸時晏應如何承歡!


    放肆!簡直放肆!


    皇貴君發泄了一通,複又厲聲嗬道,“四君人呢!讓他們速速滾來見本君!”


    宮人匍匐答道,“殿下,四君剛被罰了杖責,還在床上趴著,起,起不來……”


    皇貴君:“?!!”四君被罰!?


    他身形踉蹌了瞬,驀地跌坐在軟塌,“陸時晏……”


    “好樣的!”真是好樣的!


    一晚上的功夫,他們五人竟都被他擺了一道!


    好,不就是床笫之私——


    他教,他教便是!


    …


    而被五君皆記上一筆的陸時晏,早早就入了美夢去尋周公。


    次日清早,他是被係統警報吵醒的。


    看著眼前猝然出現的麵板,陸時晏驚的瞌睡蟲登時跑開。


    “299!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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