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來,霎時間火光衝天,恍如白晝。


    “少卿殿下?”


    曲芳芳帶隊巡邏,聽到紫辰殿內傳來動靜,忙不迭帶人趕到。


    陸時晏人畜無害的笑笑,“曲統領來的巧了,本君恰好有事,想拜托曲統領。”


    曲芳芳:“?”


    注意到不遠處多出的那七八道黑色身影,禁軍手持火把,靠近查看。


    很快,禁軍壓低聲音給出答案,“統領,是惠府的暗衛。”


    曲芳芳莫名感到喉嚨幹澀,陡然升起一個荒謬的想法,她吞咽了下,問,“殿下,這些人……都是您殺的?”


    陸時晏一臉無辜,“曲統領在說什麽,本君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殺害惠府的暗衛。”


    “本君不過是今夜閑來無事,又未感困意,便想著出來走走。”


    曲芳芳:“這大半夜的…?”出來走走?


    陸時晏:“大半夜的不正適合賞花賞月賞秋香~~””


    “再有,這些人,難道不是曲統領帶人誅殺的嗎?”


    曲芳芳:“…!”合著有事拜托她們,就是這事?!!


    惠府的暗衛,便是交予她們對付,也要費上一番功夫。


    少卿殿下是怎麽做到八人皆被其一招致命——


    偏生現場唯一‘活口’,正懶懶打了個哈欠,“曲統領。”


    “臣在。”


    陸時晏噙著笑,眸光微垂,掃了眼早已魂歸西天的八名暗衛。


    語調閑散道,“本君還要勞煩你件事……”


    曲芳芳眼皮跳了跳:“……”講真,她想拒絕。


    陸時晏:“近日夜涼,若是繼續放任他們躺在這兒,本君實在是良心不安,所以,還是勞煩曲統領將他們送回惠蘭宮躺著吧。”


    曲芳芳:“……”


    禁衛軍:“……”


    躺哪不是躺-_-||


    讓她們直接把人丟亂葬崗不好嗎(〃>皿<)


    又得再搬一次。


    …


    惠蘭宮。


    一想到今夜過後,將再無陸時晏。


    惠侍君激動的心情壓抑不住,輾轉半夜才沉沉睡去。


    翌日大早。


    “啊!”


    惠侍君是被外麵的驚呼聲吵醒。


    他神色不耐,起身朝外走去,“大清早的,吵吵什麽——”


    “啊!”


    未完的話,被慘叫聲盡數替代。


    暗衛!


    是他昨夜派出去的暗衛!


    阿爹留給他的暗衛,全死了!


    惠侍君隻覺得眼前一白,“碰!”的一聲,整個人暈死過去。


    “殿下!”


    惠蘭宮亂做一團,宮人慌忙上前將人扶住,口中喊著傳太醫。


    一時間,惠蘭宮被人丟了‘屍體’的事,就這麽傳了出去。


    …


    禦書房。


    “簡直放肆!”


    曲芳芳低垂著頭,將昨晚之事一一上報。


    女帝得知消息,龍顏大怒,“來人,傳孤旨意,惠侍君豢養暗衛,弑殺少卿,罪不容誅,拖下去,擇日問斬!”


    “臣遵旨!”


    曲芳芳匆匆出了禦書房,站在外麵緩了片刻,才敢長舒一口氣。


    天子一怒,當伏屍百萬。


    明明身處太陽下,卻感到後背一陣涼意。


    低頭看去,手心全是汗。


    曲芳芳收斂心神,迅速帶人趕往惠蘭宮。


    …


    半個時辰後。


    “陛下,惠將軍來了。”


    “宣。”


    惠將軍佝僂著背,手中高舉虎符,一進來就撲通跪下。


    “微臣參見陛下。”


    女帝停下筆下動作,眸底染上幾分興味,“惠將軍這是何意?”


    惠將軍垂首答道,“回陛下,鳳鳴國如今國泰民安,臣自願卸任,上繳虎符,告老還鄉。”


    “還望陛下恩準。”


    梅尋上前,接過虎符交予女帝。


    女帝眸光微閃,揚唇懶懶道,“惠將軍說笑了,鳳鳴國能有今日祥和,惠將軍功不可沒。”


    手中把玩著她曾費心試圖收回的虎符,如今卻輕飄飄到了她的手中,心下喟歎。


    女帝垂睫,慢悠悠道,“不過,既然惠將軍心意已決,孤也不便強留。”


    “既如此,梅尋,傳孤旨意,惠將軍宿衛忠正,宣德明恩,守節乘誼,以安社稷,孤甚嘉之。特其加封為神武大將軍,賞銀千兩,良田千畝。”


    “臣謝陛下恩典。”


    遲疑片刻後,惠將軍似是感到難以啟齒,又行一禮。


    “陛下,臣自知惠侍君罪孽深重,但,臣,臣就這麽一個孩兒……”惠將軍忍不住哽咽道,“微臣鬥膽懇求陛下,寬恕惠侍君……留他一命……”


    偌大的禦書房頓時安靜,獨餘下惠將軍掩不去的低聲啜泣。


    好一會兒,女帝勾唇,“神武大將軍言重了。”


    “梅尋,傳孤旨意,惠侍君所犯之錯,罪不容誅,然孤念其母為國為民勞苦功高,特此恩典。”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日起打入冷宮。”


    “神武大將軍認為此舉尚可否?”


    神武大將軍忙不迭磕頭謝恩。


    “謝主隆恩。”


    …


    將軍府。


    惠將軍回來後,惠侍君的父親忙上前著急詢問。


    “妻主,陛下怎麽說?”


    不待惠將軍答,惠夫郎不滿又道,“那陸時晏不過就是個小小少卿,陸家哪裏比得上惠家,我兒便是殺了他又何妨。”


    “陛下也真是,怎麽能因為這麽點小事就……”


    惠將軍為了惠侍君一事,早哭紅了眼。


    如今回府聽她的夫郎竟敢指責女帝,頓時怒從心起,揚手給他一巴掌。


    惠夫郎捂著臉,直接被扇懵了,“妻主……”


    惠將軍暗暗咬牙,氣道,“慈父多敗兒,本官曾對你說了多少次,應好生教導我兒,你非但不聽反倒縱之!”


    “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家之過啊!”


    “我兒能有今日,皆是因您所至,你不但不知悔改,甚至,甚至還敢辱罵當今陛下!”


    惠夫郎恍然意識到錯,慌忙跪下認錯,“妻主,是我錯了,我不該議論陛下……”


    惠將軍深吸一口氣,沒再計較此事,又道,“另外本官已上交虎符,即日起,本官不再是惠將軍 。”


    話音剛落,宣旨的宮人來了。


    眾人忙下跪接旨,送走宮人,惠夫郎徹底傻了。


    神武大將軍,看似比先前職位要高,實際上卻是空有其職而去實權的閑散職位。


    不過是個噱頭罷了。


    “妻主,陛下這……”


    惠將軍倒是神色淡淡,接過聖旨,“這是本官所求,與陛下無關。”


    惠將軍長歎一聲,抬頭望天,啞聲道,“一塊虎符,換得我兒一命,足矣。”


    惠夫郎:“…!”


    霎時間,惠夫郎難掩悲傷,痛哭出聲。


    “妻主,是奴錯了,是奴錯了……”


    是他平日裏的驕縱,到最後竟成了害死孩兒的最後一棵稻草……


    惠將軍眼眶泛紅,出言安撫道,“本官…也有錯。”


    但萬幸,她保住了孩兒的命。


    陛下願意免去他的死罪,已是莫大的恩典。


    人應知足常樂,她不該再奢求更多。


    隻是苦了……她的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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