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被鳳雲傾派人抓走後,熊王深信她是被宣王出賣。


    若不然的話,又如何解釋邊防圖被掉包一事。


    倘若不是被宣王出賣,為何她前腳剛離開做麵的小作坊,鳳雲傾的人扭頭就帶兵包圍了她們的藏身之所,徹底殺她們個措手不及。


    她們這麽多人,硬是一個報信的也沒能逃出去。


    受了幾日的刑,熊王渾身上下疼的要命,對罪魁禍首宣王恨之入骨。


    眼下聽到慶安帝親自過問,不等宣王回答,她用蹩腳的官話,自個率先磕磕絆絆回答著慶安帝。


    甚至還沒有半點隱瞞。


    將她與宣王曾密謀之事,一五一十盡數說出。


    就連她與宣王這麽多年,如何憑借書信往來之事,也一一道出。


    聽完來龍去脈的文武百官:“!”


    “真是沒想到宣王竟是這種人。”


    “原來帝姬和尚將軍說的都是真的。”


    “唉,我真是瞎了眼了,剛還為她說話。”


    “通敵叛國是死罪,宣王怎麽就這麽想不開。”


    “可惜了,也不知宣王曾經立下的赫赫戰功,到頭來又究竟是有幾分真假。”


    身為唯一的異姓王,本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何又非要想不開去爭搶那個位置。


    “糊塗啊!宣王真是糊塗啊!”


    “……”


    眼下有了熊王親自作證,宣王通敵叛國,意欲行謀逆之事這下更是罪證確鑿。


    剛還聲稱絕不辯解的宣王,這會急的都快說破嘴皮,也沒得到慶安帝的一句回應。


    朝中大臣倒也有人試圖站出想為她求饒。


    反被慶安帝輕飄飄的一句“求情者皆以同罪論處”而歇了心思。


    臣子們能混上如今的位置,最懂且熟練地不外乎明哲保身這一點。


    求情歸求情,小命還是自己的。


    可不能因為旁人,沒了自個的小命


    人證物證俱在,慶安帝勃然大怒,當即喊來禁軍,將宣王打入天牢,擇日問罪。


    宣王所犯之罪,樁樁件件,就是十條命也不夠斬的。


    慶安帝正欲派人前去查封宣王府,卻聽一旁悠哉哉站著的帝姬鳳雲傾,不疾不徐補了句。


    “宣側夫意欲謀害皇嗣,罪不可赦,孤已命人查封宣王府,擇日問斬。”


    宣王:“!”


    百官:“!”


    慶安帝眼皮一跳,合著她今日之所以翹朝又上朝,是為她家駙馬討公道來了?


    一不小心發現真相的慶安帝:“……”


    獨獨熊王樂得直咧嘴。


    總之,她要求不高,隻要宣王過的不好,她就放心了(*^▽^*)


    …


    成功將宣王送進天牢,鳳雲傾也不停留,早朝還未結束,她草草行了一禮,出了金鑾殿,快步行回東宮。


    在東宮抱著光屏看完一切的陸時晏,一抬頭,撞進鳳雲傾染笑的瞳眸。


    陸時晏愣神了瞬,他乖乖喊,“姐姐……”


    鳳雲傾勾了下唇,唇角弧度漸深,溫聲道,“等著急了吧。”


    她快步上前,牽著陸時晏的手往外走,歉意道,“這些日子忙於朝事,疏忽了你,是孤不對。”


    “累不累?”她問。


    陸時晏輕搖了搖頭,有些疑惑道,“姐姐,我們不回府嗎?”


    “不回。”


    “帶你去個地方。”鳳雲傾頗為神秘道。


    陸時晏被勾起了好奇心,因他懷孕的緣故,鳳雲傾沒少拘著他。


    “去哪?”


    鳳雲傾沒答,而是選擇以實際行動告訴他。


    馬車駛出宮,朝著京都熱鬧繁華的街道駛去。


    往日她勒令不許的娛樂項目,今日意外同意不說,甚至還親自帶他玩了個遍。


    她陪他玩到盡興,臨近天色昏暗,才打道回府。


    路上,馬車緩緩駛行,鳳雲傾望著身側人兒神采奕奕的側臉,忍不住也跟著彎了彎唇。


    “開心了?”她問。


    陸時晏神色詫異,轉而偏頭看她,他眼眸漆黑,看向她時,又仿若含著點點星光。


    “姐姐發現了?”


    “嗯哼。”


    鳳雲傾挑眉輕應,她伸出手,等著陸時晏乖乖靠過來。


    好心情的揉揉他的頭發,頗有幾分調侃的意味。


    “也不知道是誰,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還指望著孤看不出來他那點小心思?”


    被戳穿的陸時晏:“……”他模樣坦然,矢口否認,“才沒有!”


    鳳雲傾也樂意慣著他,她學著他的語氣,頷首應,“嗯,沒有。”


    陸時晏:“……”好好好,敷衍都這份上了,他聽出了!


    他低著頭,眼睫顫了顫,唇角微微抿著。


    遲疑兩秒,再開口嗓音也變得甕聲甕氣,頗有幾分不願承認的意味。


    “是有一點點……”


    這陣子鳳雲傾都在忙著部署宣王府的事,府上常常獨留他一人。


    懷孕後,性子又變得敏感,一點小事都能令他感到悵然若失。


    本想出府散散心,沒有鳳雲傾陪著,他莫名也沒了心思。


    整日賴在府上,百無聊賴,心情是比平日差了些。


    他自以為瞞著挺好,到頭來竟也全被她看穿。


    耳畔好似響起她的一聲低歎。


    “是孤不好,為了些不相幹的人,平白忙活這麽久,疏忽了我家小陸子。”她眉眼專注,拉過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盯著他看了兩秒,她抿著唇,手下微微用力,拉著他靠近了些、


    額頭貼著額頭,她闔上眼,蹭了蹭,啞著聲線問,“小陸子,想好讓孤怎麽補償了嗎?”


    剛還失落的陸時晏:“…?!”補償?


    等等等!


    哪,哪方麵的補償…?


    他尚未言語,許是察覺到他的心思,鳳雲傾眼皮微掀,眸光流轉間,她眉梢輕挑,語調懶懶道。


    “看來,小陸子是同孤想到一塊去了。”


    “這大抵就是,心有靈犀?”鳳雲傾半真半假打趣道。


    陸時晏輕咳一聲,偏過頭不願承認,“沒有。”


    “我隻是在想,該罰姐姐去偏殿睡幾日才好。”


    鳳雲傾對他的話避而不答,“唔。”


    “小陸子在想幾日下不來床?”


    她離的很近,呼出的熱氣灑落耳畔,傳來陣陣癢意,惹得陸時晏眼睫輕顫,就連身子也不禁往後靠了些。


    臉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陸時晏:“……”不!別瞎說!他沒有!


    鳳雲傾:“孤也想如你願……”


    “但……”她吸了口氣,垂眸看向那大到無法忽視的肚子,她神色猶疑,喟歎一聲,同他咬耳朵小聲道。


    “前些日子,陳太醫還叮囑孤,床笫之私能免既免。”


    她哄著他,“為了還未出世的孩兒,不妨再忍些日子。”


    陸時晏:“!”他看向鳳雲傾,眸光幽深,不滿哼唧道。


    “姐姐……”


    是他在忍嗎!


    分明是她!


    鳳雲傾被他可憐巴巴的表情逗笑,勾著他的下巴,親了親他。


    生怕真將懷中人惹惱,鳳雲傾趕忙哄了兩句。


    好說歹說,在許諾往後每七日至少陪他出府四次的前提下,才勉強將人哄好。


    馬車晃悠悠駛回府邸。


    而另一邊。


    天牢。


    “進去吧你!”


    被扒了朝服的宣王第一次以如此狼狽的方式出現在這肮髒潮濕的天牢。


    她曾來過許多次天牢,有堂堂正正奉旨而來,也有尋人行賄私下而來。


    她在天牢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在天牢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對她而言稱作危險的同僚。


    獨獨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天牢內。


    獄卒間嘲弄的對話反複回蕩在耳邊,她們肆無忌憚的表達著不屑。


    高高在上的宣王又如何,到頭來還不如從雲端跌入淤泥


    送她的兩名獄卒態度更是不屑,她摸出腰間的鑰匙,打開牢門,推搡的動作毫不客氣,將人一把推進牢房。


    宣王猝不及防,腳步踉蹌。


    “放肆!”


    過久了備受尊敬的日子,突然淪為階下囚,身份的切換還無法做到。


    獄卒冷笑一聲,動作利索上了鎖,“放肆?你是什麽東西!今兒個我就放肆了又如何!”


    宣王:“你!”


    “你什麽你,真以為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宣王啊!我呸!”獄卒白了她眼,啐了口。


    “虧我還一直在外為你說好話,沒想到你竟然通敵叛國!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叛徒!”


    叛徒·宣王:“!”這還是宣王頭回受到這樣的屈辱,而這一切卻都是一名小小的獄卒帶給他的。


    宣王氣的滿臉漲紅,恨不得衝出牢房,將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人一刀了結。


    另一名同行的獄卒將情緒激動的同伴往後拉,“行了行了,你也少說兩句。”


    安撫了同伴,扭頭那名獄卒看向宣王,語氣平常。


    “還請尊敬的宣王殿下,先擱這好生待著。”


    口中喊著宣王殿下,傳入耳中,隻餘下慢慢的嘲弄。


    宣王陰沉著臉,沒應聲。


    獄卒隻負責轉述,她接著道。


    “帝姬特意囑咐過,奴才我呀,還得給你接幾個熟人去。”


    “免得啊,您在這裏待得不舒服。”


    “帝姬還交代過,讓宣王殿下您啊,千萬要把這當做自己家,安生住著。”


    獄卒轉著鑰匙,拉著同伴邊說邊往外走。


    同伴很給麵子的哈哈笑,“也是!畢竟,宣王殿下您也住不了幾天了啊哈哈哈!”


    馬上都要死的人了,她在這跟她計較什麽,真是的。


    想著,同伴快步跟上步子,跟著與獄卒一並離開,


    被奪去身份的宣王敢怒不敢言,望著獄卒離開的背影,隻是階下囚的她緊攥成拳,心底憋著氣無處宣泄,猛地恨恨捶下牆。


    牆麵凹陷了一塊,卻也引來隔壁人的嘲笑。


    “宣王啊宣王。”


    “有你陪著,本王就放心了。”


    是熊王。


    宣王氣急咬牙,手背還在滴血,她胡亂擦拭了番,指著隔壁牢房攤躺著熊王破口大罵。


    “平日裏本王待你不薄,回回做事前都曾與你好言好商,你為何非要在金鑾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指認本王!”


    若非是熊王這麽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她又何須淪落到如今這幅慘樣!


    熊王翻了個身,根本不將她的話當回事。


    挨了這麽多刑,她天天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裏盼星星盼月亮,就等著她的‘好搭檔’進來陪她。


    至於為何指認她?


    “哼!”


    熊王:“若不是你率先出賣本王的位置,傳信給鳳雲傾派人捉拿本王,本王又何須淪落至此!”


    宣王震驚:“胡說八道!本王何時出賣過你!”


    朝中誰不知道她跟帝姬鳳雲傾一向不對盤,她又怎麽可能會將熊王藏在鬧市的消息傳給鳳雲傾。


    熊王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她就認死理,“本王不管,都是你害得本王這般淒慘。”


    她都慘成這樣了,宣王必須得比她還慘!


    宣王:“!”蠻不講理!她當初到底為什麽要跟這麽個蠢貨合作!


    “進去!快點!都進去!”


    牢房的門開了又關,才一會兒的功夫,獄卒又送了倆人進來。


    宣王回頭看去,麵色大驚。


    “你,你們怎會……”


    宣側夫拖著一身傷,看到的她瞬間猶如看到的希望,“妻主……”


    沒等宣王詢問,他一開口,哽咽著搶先將緣由道出。


    得知謝哲軒傻了,宣王難以置信,試探性喊,“軒兒?”


    謝哲軒沒被用刑,但他在帝姬府摔的傷,再加上沒人管,他在牢房不管不顧鬧了半天,滾了一身泥灰,狼狽不堪。


    即便是聽到宣王的聲音,他也隻是歪著頭盯著宣王瞅了半晌,連句娘親也不喚,隻知道怯怯忘宣側夫身後躲。


    宣王顫巍巍伸出手,心疼的厲害,口中怒罵,“該死的鳳雲傾!我兒何錯之有!”


    剛還怯懦的謝哲軒突然呲牙衝了上去,對她一陣拳打腳踢,“不許你罵雲傾妹妹!”


    毫無防備被撞倒的宣王:“!”


    宣側夫:“妻主……”他被用了刑,想扶宣王起身,自個也是自身難保。


    宣王剛還心疼著癡傻的謝哲軒,直到那不知輕重的拳頭落下後,她的耐心徹底告罄,煩不勝煩。


    “滾開!”


    她猛地抓住謝哲軒手,將人大力甩開。


    ‘碰’的一聲,謝哲軒的腦袋直直撞上牆,迸發出血色,惹得宣側夫大叫出聲。


    “哲軒!”


    他費力撐著身子匍匐上前,將謝哲軒摟入懷中,小心查看他的傷勢。


    “妻主,他還是個孩子……”下手這麽重,是想要了哲軒的命嗎!


    指責的話還未說完,獄卒再次去而複返,絲毫不理會宣側夫的止住,毫不客氣將宣王帶走。


    再次被送回的宣王一臉灰敗之色,無論宣側夫如何詢問,始終都一言不發。


    正當他焦躁不安時,聖旨下達。


    宣王通敵叛國,意欲謀反篡位,且罪證確鑿,被判磔刑。


    宣側夫謀害皇嗣,罪不容誅。


    謝府之人,滿門抄斬。


    隔壁的牢房哭嚎聲不止,熊王拖著傷勢,熱鬧看的嘖嘖稱奇。


    直到尚倩的出現,帶來的消息害得她笑意一收。


    “皇姐不要我了?!!”熊王不敢置信。


    尚倩:“熊王不用客氣,盡管將這當做自己的家。”


    “往後餘生,辛苦熊王在牢獄中度過。”


    熊王:“??!!!”不!她要回去!


    她不要在牢房待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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