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忌著溫景渝在,柳側夫特意帶著巧蓮離開。


    回了房間,關上門後,他才壓低聲音,蹙眉追問。


    “說吧,殿下回府,有何不對。”


    巧蓮白著臉,將她方才看到的一幕一股腦講了出來。


    柳側夫表情逐漸僵硬,他猛地攥住巧蓮的手腕追問,“你說殿下帶誰進了悠然苑?!!”


    巧蓮疼的皺起臉,額頭冒出一片細密的汗珠,不敢反抗,“是,是陸時晏陸公子……奴才親眼所見……”


    柳側夫大力甩開她的手,恨恨道,“該死!姓陸的他竟然還活著!”


    巧蓮怯怯縮著手,低垂著頭,竭力降低存在感。


    可不嘛,陸公子非但活著不說,她打眼望去,明顯看出陸公子深得殿下寵愛。


    也是,想想陸公子,再想想自家主子柳側夫。


    不管換誰,要選的也是陸公子。


    但這話,她可不敢說。


    上次因她,意外害的柳側夫被殿下關了禁閉。


    柳側夫大怒,命人賞了她十板子,在床上了躺了大半月才恢複了七七八八。


    她傷才好沒幾日,可不想再傷上加傷。


    柳側夫陰沉著臉,咒罵道,“該死的陸時晏,當初分明喂了他大劑量的春藥,怎麽還能有命活著!”


    柳側夫話說一半,突然偏頭看去,半眯著眼,懷疑道,“你給我的藥,難道是假的?”


    巧蓮:“?!!”她臉色大變,腿一軟跪地,“當,當然是真的,那藥還是奴才親自托人買的!”


    巧蓮補了句,“就連賣家都再三強調,藥效極強……”


    柳側夫也就隨口一問,見巧蓮急於爭辯的模樣,心下信了幾分。


    再加上,藥是他親手喂的……


    看來,這陸時晏早已非清白之身。


    思及此,柳側夫眼神閃了閃,有了打算。


    “巧蓮。”他喚了聲,衝巧蓮招招手,吩咐道,“去,將事情吩咐下……”


    既如此,他非要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不可。


    陸時晏,就算你沒死又怎樣,


    一個非清白之身的男子,根本不配住進攝政王府。


    即便得了殿下的寵愛,他也不配!


    巧蓮對柳側夫的話,越聽越震驚,她幾度掀唇,顫巍巍道,“主子,這麽做……若是被殿下知曉……”


    柳側夫白了她眼,沒好氣道,“怕什麽。”


    “他陸時晏本就是非清白之身,做過的事還怕別人說不成!”


    “他都被喂了春藥丟進荒郊野外自生自滅了,誰知道他到底是被多少人睡過。”


    說起陸時晏時,他的眼底遏製不住的染上抹輕蔑與厭惡。


    “說不定,因他,連野外路過的畜生也能嚐嚐鮮。”


    此話一出,巧蓮驀然瞪大眼睛,一臉驚恐看向柳側夫,哆嗦著唇,連話也說不出來。


    瞧見她這幅無能的模樣,柳側夫心底就來氣。


    “行了!按照本側夫說的,趕緊去辦!”


    “倘若這麽點小事也辦不好,可就不是十大板那麽簡單,”


    “哦對,你弟弟前些日子突染風寒,身子骨還未好透,若是也挨了板子,那他是死是活,本側夫就不知曉了。”


    柳側夫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她眼,話中滿是威脅之意。


    巧蓮嚇得身子一抖,她想出言相勸,對上柳側夫陰冷的眸子時,再多的話聚到嘴邊,也隻餘下句‘奴才遵命’。


    柳側夫這才滿意點頭,揮手讓她退下。


    巧蓮一聽,一刻也不停留,忙不迭離開。


    柳側夫的吩咐她明知是錯,但一家子的命都被柳側夫緊攥著,她不得不依言照辦。


    喊來幾位信得過的下人,派她們借著出府之際,將消息‘送入’街頭那些碎嘴的長舌公耳中。


    他們這群長舌公,平日裏最愛議論旁人,猝不防出現關於攝政王府上的事,討論起來更是熱鬧。


    不稍半日,消息傳的越發離譜。


    …


    攝政王府。


    悠然苑。


    溫璃差人進宮請來太醫,為他好生診治番。


    太醫搭上脈的瞬間,整個人神色大驚又喜,轉瞬間又隻餘下滿臉的驚顫。


    “殿下,這……”她惶急起身,搞不清二人關係的她,連句‘恭賀有喜’也不敢說。


    畢竟她先前也曾為攝政王診過脈,按理,攝政王她,她不可能會有子嗣。


    以至於太醫下意識將這人肚中的孩兒誤以為他與旁人的。


    她所擔心的,是此事殿下又是否知曉。


    倘若不知,那她又該不該說。


    太醫心下幾經斟酌,話在嘴邊過了幾遍,才鬥膽出言,試圖詢問。


    話才開口,溫璃一眼便洞察出她那點小心思,本想詢問陸時晏身子如何,索性變了話鋒,直言道。


    “接連多日的趕路,本王未出世的孩兒可曾傷到。”


    緊張到心跳如雷的太醫:“!”她錯愕抬首,真,真是殿下的孩子?


    嘶!


    殿下您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殿下您您您,您沒有生育能力的啊??


    見她呆愣著神情,溫璃半眯著眼,不悅問,“本王問話,木太醫為何不答。”


    木太醫:“……”她,她不敢答啊……


    木太醫在心底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抬手擦了擦額上的細汗,哆哆嗦嗦答道。


    “回,回殿下的話,孩子……無恙。”


    她想說這位公子也安好,但又不知如何稱呼,想著殿下沒問,秉持著少說少錯的原則,木太醫幹脆也就裝傻不答。


    木太醫利索寫了張安胎的藥方,遞給一旁候著的溫九,詳細道起叮囑事項。


    “溫九,代本王送送木太醫。”


    “是。”


    木太醫:“!”真的嗎!她都知道這等秘密了,攝政王還願意放她回去?


    木太醫一刻也不耽擱,麻溜收拾好藥箱,一整個迫不及待離開的模樣。


    溫九:“……”眼皮跳了。


    門外剛命人備好菜肴的溫七見此,跟著上前湊熱鬧。“我來我來!溫九,送木太醫這種事,我來就好。”


    她將手中剛端來的糕點往溫九手裏一塞,手腳麻利接過木太醫的藥箱,一臉‘諂媚’笑道。


    “木太醫,這邊請。”


    木太醫:“……”怎麽辦,她有股不詳的預感。


    溫九:“……”隻是送送木太醫而已,應當不會出差錯。


    這麽一想,溫九頷首應下,沒等她交代兩句,溫七二話不說一手拎藥箱,一手抓衣領,利索帶人離開。


    溫九:“??”


    視角陡然飛起的木太醫:“??”啊啊啊?攝政王府都送客的嗎?


    …


    京都。


    客棧。


    “聽說了嗎,離京多日的攝政王終於回京了!”


    “回來就回來唄,這還能算什麽大事啊。”


    “誒!這你就有所不知,聽說啊,攝政王不光回來了,這次還特意帶了個男人一塊回府。”


    “帶個男人回府也值得你們這麽大驚小怪?”


    “不過是換個男人寵幸,你們怎麽都這麽少見多怪。”


    有人對其感到奇怪,另一桌正吃著飯的聽到這話,也跟著探頭道。


    “帶個男人回府肯定是不奇怪,但要是帶個懷孕的男人回府呢?”


    “男子懷孕罷了,又有何……”不妥。


    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


    那人神色驚恐,回過味來後,忙壓低聲音,“不能吧,不是都傳攝政王無法生育嗎?這帶回來的男子懷的真是攝政王的孩子?”


    “肯定不是。”說話之人吃著菜,一臉嘲弄道,“要知道,太醫都曾斷言過,攝政王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要不然攝政王也不會收養榮陽郡王府的孩子。”


    “那攝政王帶回來的男人,肚子裏懷的,到底是誰的種?”


    話音剛落,人群中有人相視一眼,當即借此機會,吹噓起陸時晏是何等的不知廉恥。


    甚至還揚言他曾經為了尋求刺激,跑到荒郊野外,早就不是清白之身。


    這種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攝政王的恩寵。


    此話一出,一片嘩然,當即有人拍案斷言道。


    “依我之見,攝政王鐵定是被惡人所騙。”


    “都說苗疆擅蠱,說不定就是這陰險狡詐的小人,耍花招向攝政王下蠱,倘若不然,又如何解釋攝政王心甘情願的給別人養孩子。”


    “不可能吧,我聽我七姑家的小表妹的侄子說,攝政王對帶回府的陸公子甚是疼愛。要他肚子裏懷的真是別人的種,攝政王哪裏忍得了。”


    “就是就是,一個個的都是道聽途說,有本事你們拿出證據來!”


    也有人納悶道,“陸時晏?這名字有些耳熟,京都陸家是不是有位公子叫陸時晏?”


    可惜,她的問話無人理會,轉瞬間又被其他議論聲所掩蓋。


    眼看著客棧內多數人皆七嘴八張的說起此事,藏匿在人群中的幾人見此,默契離去。


    從街頭傳到街尾,從東街傳到西街。


    一天不到的功夫,說是京都人盡皆知也不為過。


    溫七‘送完’木太醫,美滋滋的本來準備跑去殿下麵前領賞。


    扭頭聽到一牆之隔,院外響起小販的叫賣聲。


    許久沒吃京都小吃的她,有些饞嘴。


    溫七眼睛一轉,打著要為陸公子買些吃食的名頭,光明正大的溜出府。


    “攝政王真給別人養孩子?”


    “這話還能有假!聽說那個叫陸時晏的,都帶著孩子找上門了,非要讓攝政王負責。”


    “後來呢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攝政王顧忌著麵子,隻好將人帶回府。”


    “那,那孩子真是攝政王的?”


    “當然不是,攝政王要真能生,哪還需要領養榮陽郡王府上的公子啊。”


    “誒誒,還有啊,我聽說這陸時晏早就不是清白之身,誰知道他帶來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


    明明一個個都是道聽途說,偏生每個都說的繪聲繪色,活像是親眼所見。


    街上人來人往,溫七每走兩步,聽到的傳言皆不一樣。


    越聽,溫七心下越像是憋了股氣,上不去也下不來,屬實惱人。


    一向貪吃不著調的她,頭回氣到空手折回府。


    迎麵撞上溫九,溫七按捺不住脫口斥道。


    “溫九,你是故意的!”


    溫九挑眉:“什麽?”


    溫七氣的不輕,她是最先到平涼縣的,比溫九要早些天認識陸時晏。


    偶爾還會從溫言安口中聽他誇起過陸時晏。


    尤其是在見到殿下對陸公子關心備至的態度後,溫七更是早早就將陸時晏當成了第二個主子。


    在得知陸公子懷了殿下的子嗣後,她激動的幾夜沒睡著覺。


    而現在……


    “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麵都怎麽傳陸公子。”


    溫九點頭應聲,“知道。”


    “要不是你故意放走巧蓮……”啊?


    溫七未完的話戛然而止,她怔愣一瞬,不敢相信。


    “你知道??”


    “你知道你還放走巧蓮??”


    “你去聽聽,外麵都傳成什麽樣了!”


    溫九抬手按了按眉心,眼看著溫七這個夯貨又想鬧騰,她環視一周,餘光瞥見不遠處的那道身影。


    她眸光一閃,嗤笑一聲,滿不在意的聳聳肩,語氣頗顯輕蔑道。


    “與我何幹。”


    “單憑陸時晏他憑借子嗣,纏上殿下一事。”


    “不管外界傳成何樣,都是他咎由自取。”


    溫七驚了,“溫九,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陸公子是什麽人,外麵傳也就傳了,可她們跟陸公子相熟,哪能不清楚。


    明明得知陸公子有喜那日,溫九她也激動到睡不著,還跑到院外練了一夜的劍。


    這些分明都是她親眼所見,這才隔了多久,她,她怎麽就變了!


    “我當然清楚自己在說什麽。”溫九不經意間瞟了眼,神情嘲弄,口中又說出不少對陸時晏無禮之言。


    溫七氣急,‘錚’的一聲,猛地與她拔劍相向。


    恨恨道,“溫九!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你我共事多年,時至今日,我才得以看清你。”


    “平日裏我說要搶你老大的位置也就是隨口之言,但是現在,卻是真真切切。”


    她冷下眉眼,一向吊兒郎當的神情染上幾分凝重。


    “出招吧,溫九。”


    溫九:“……”這夯貨。


    暗處藏匿的那道身影還未消失,秉持著做戲要做全套,溫九隻得順著她的話,繼續往下接。


    她閃身避開襲來的長劍,足下輕點,迅速同溫七拉開距離。


    溫九冷笑,“說兩句實話罷了,你就這般聽不得?”


    回應她的是溫七手下毫不留情揮出的利劍。


    堪堪避開的溫九:“……”得,這夯貨是要跟她玩命啊。


    她擰眉問,“這麽想打?”


    溫七:“少廢話!拔劍!”


    溫九依言,“行,我陪你打。”打完再解釋也一樣。


    眼看見二人當真打了起來,暗處,自以為沒被發現的那道身影,生怕被殃及,忙不迭慌張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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