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陸時晏舌尖抵著上顎,眸光轉冷,眸底的笑意隨之淡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懶得再虛與委蛇。


    身子向後靠著椅背,白皙修長的手隨意搭在椅子扶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


    “賈慶文。”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他一眼,帶著些毫不掩飾的揶揄與譏嘲,直白道。


    “你這人雖說模樣生的不怎樣,但有句話說的倒也沒錯。”


    “畢竟王爺待我,實為特殊。”


    說著,陸時晏輕歎一聲,抬起手翻來覆去的看了幾次,頗為無奈道,“我這沒病也沒傷的,王爺偏偏就是不放心,非要為我傳太醫。”


    “我勸王爺要雨露均沾,畢竟落竹苑的謝淵侍郎還在重傷在床,命太醫為我包紮,倒不如讓太醫前去為謝淵侍郎診治。”


    邊說,陸時晏苦惱搖首,“可王爺啊就是不聽,一心隻想著關心我。”


    話音落下,陸時晏突然不好意思道,“抱歉啊賈侍郎,你還沒有被王爺關心過吧。”


    “突然告訴你這些,你不會難過吧?”


    從頭聽到尾的明燈:“……”是錯覺嗎,她好像從陸公子的話中聽出了炫耀。


    賈慶文更是惱羞成怒,這人,拐彎抹角的說誰長得醜!


    還有,誰沒有被王爺關心過!


    想當初他高燒在床之際,人都燒迷糊了,他還看到王爺守在床側對他噓寒問暖。


    雖說後來問過何川才知,那日王爺根本就沒來,他看到的‘王爺’,不過是燒迷糊後的錯覺罷了,但四舍五入,姑且也算是王爺對他的關心。


    死人魚!就會瞎說!


    賈慶文眸子裏的怒火更甚,氣急咬牙,“陸時晏!你少得意!”


    姓陸的真該慶幸他是人魚,若非是有賢王命令在先,否則他真恨不得命人把他抓起來,關進暗無天日的地牢中,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爺待你最多隻是一時新奇,你給王爺平白惹了這麽多麻煩,王爺遲早會厭倦你!”


    陸時晏抬手撐著腦袋微微歪頭看他,嘴角弧度輕蔑,語調淡淡道,“一時新奇,總好過從未被新奇。”


    挑眉玩味道,“你說是吧,賈侍郎。”


    賈慶文:“!!”是個屁!


    但凡這事彼此心照不宣不說也就罷了,可如今反被陸時晏直白道出,一時間,賈慶文簡直嫉妒到快要發瘋。


    雖說他是賢王殿下安插在景璃王府的暗線,可早在見到王爺的那刻起,他也隨之變了陣營。


    細細數來,為了王爺,他暗中給賢王殿下遞了多少次假消息。


    憑什麽!


    憑什麽王爺單就隻對陸時晏一人感到新奇。


    他入府這麽久,幫了王爺數次,平日裏王爺為何就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越想,賈慶文心底怒意又添一層,奈何有明燈在場,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攥起,不得不強忍下怒意。


    陸時晏好整無暇欣賞著賈慶文臉色黑一陣白一陣,煞是精彩。


    緋色薄唇微微彎了彎,噙著笑的嗓音帶著絲戲謔,搶在賈慶文話前道。


    “賈侍郎不答,想來也是默認時晏所言。”


    再度下著逐客令,“如此,賈侍郎若無他事,明燈,送客。”


    明燈美滋滋看了一圈熱鬧,被點名後也能迅速回神,“賈侍郎,請吧。”


    “滾開!”


    賈慶文猛地甩袖起身,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的他一雙眸憤恨的瞪了眼明燈,厲聲嗬斥,“本公子識路,用不著你請!”


    明燈:“……”真·無妄之災。


    賈慶文走上前靠近,刻意壓低的聲音,陰惻惻威脅道,“陸時晏,等著瞧吧。”


    “就算你能得到王爺一時的寵愛又怎樣,外麵得了消息,想取你性命的大有人在,別到時得了寵愛沒命享。”


    不過就是條人魚,還想同他爭殿下,簡直做夢!


    陸時晏勾著唇,漫不經心道,“是啊,賈侍郎也說了,是一世,不是一時。”


    賈慶文:“??”神色短暫凝滯了一下,轉而寫滿憤然。


    放屁!他說的分明是一時!!狗屁一世!


    這人魚,故意曲解他的話。


    他同殿下才是此生最合適的伴侶,沒有人能同他搶。


    賈慶文大怒,“陸時晏——”


    沒等他逮著機會痛罵一通,未完的話被陸時晏盡數打斷。


    “不過既然賈侍郎都這麽說了。”陸時晏理了理衣袖,客客氣氣起身,接過賈慶文的話,悠悠補上後半句,“如此,那時晏便多謝賈侍郎的祝福。”


    “我與笙笙,定不負賈侍郎所期待,白頭偕老。”


    被迫送出祝福的賈慶文:“…!”吐血。


    誰會傻逼到給自己的情敵送祝福。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短短瞬間,賈慶文臉上表情變了又變,煞是精彩。


    察覺到賈慶文投來的目光,始作俑者抬眸看去,唇角微揚,無聲笑了下。


    明明一言不發,賈慶文卻從他的笑中看出濃濃的譏諷與不屑。


    該死的陸時晏!


    強忍的情緒在刹那間臨近界點,賈慶文怒從中起,陰沉著臉,猛地起身揮袖掀翻了桌上茶盞。


    瞬間,滾燙的茶水迸濺,燙意侵染,賈慶文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痛意帶來短暫清醒,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衝動做了什麽。


    連賈慶文自己都來不及躲閃,更別提坐在位上根本沒反應過來的陸時晏。


    “啊!”陸時晏猝不防被燙到,秉持著做戲做全套,他捂著手慌張站起身,麵露痛苦嗬道,“賈侍郎,你這又是做什麽。”


    一旁吃瓜看熱鬧的明燈更是一臉驚慌上前,“陸公子!”


    她才隻是瞥了眼,張口就配合著的嚷嚷起來,“不好了,陸公子被燙傷了,傳太醫,快,快去傳太醫!”


    眼看著房內亂作一團,鬧出這般,賈慶文進退兩難,他自己也被燙到的手指微微蜷縮,試圖隱在袖中,連句歉意的話也沒有,反倒白著臉,硬著頭皮含糊道。


    “這, 這是他自己傷到的,與本公子無關。”


    賈慶文邊說邊往後退,這次不用被趕,他急匆匆道,“本公子還有事,就先走了。”


    連給明燈出言阻攔的機會都沒有,賈慶文腳步匆匆,帶著何川離開的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直至出了門,賈慶文隱約還能聽到房內的吵鬧聲,來回進出的下人神色匆忙,換做不知情的人見了,怕是都要懷疑出了什麽大事。


    賈慶文恨恨咬緊後牙,一想到殿下對那條人魚的在意程度,倘若真被知曉,此番是他誤傷了陸時晏……


    思緒亂飛間,賈慶文臉色更是又白了個度,連手指的燙傷都顧不得,神色匆忙離開小院,腦子裏想的,全是在盼望著賢王殿下那邊的人能盡快動手。


    都怪那該死的人魚,搶走了殿下對他的寵愛。


    待到四下無人,賈慶文眼底凶光畢露,沉聲問,“消息都遞出去了嗎。”


    “陸時晏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死!”


    何川低首,畢恭畢敬答,“主子說,待陛下壽宴之日動手。”


    壽宴?


    賈慶文估算著時間,隻覺得眼前一黑,“那豈不是還要本公子再等上半月有餘!”


    何川動了動嘴,聲若蚊蠅答了句‘是’。


    賈慶文急了,“不行,本公子一刻也等不了!”


    “一條人魚罷了,我要他今日就死——”最好是今晚。


    何川連頭也不敢抬,態度惶恐應和著他的話。


    應歸應,何川自認惜命,但要真讓他向陸時晏動手,是萬萬不敢。


    回去的路上,主仆二人,心思各異。


    …


    ps:先來一章,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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