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共“七大”,毛澤東受到全黨的擁戴,還在於他善於團結同誌,即便是犯了嚴重錯誤的人。


    毛澤東沒有對曾經反對過他的人實行“殘酷打擊,無情鬥爭”。


    毛澤東曾這樣說過:


    在1942年,我們曾經把解決人民內部矛盾的這種民主的方法,具體化為一個公式,叫做“團結——批評——團結”。講詳細一點,就是從團結的願望出發,經過批評或鬥爭使矛盾得到解決,從而在新的基礎上達到新的團結。按照我們的經驗,這是解決人民內部矛盾的一個正確的方法。


    毛澤東在黨內實行“團結——批評——團結”,這樣就使中共“七大”開成一個團結的大會。寫在會場上的“堅持真理,修正錯誤,同心同德”十二個大字,正是體現了毛澤東的這一思想。


    任弼時便是其中的一個。任弼時從反對毛澤東,經過自我批評,成為毛澤東的得力戰友。他不僅主持起草了《關於若幹曆史問題的決議》這樣重要的文件,而且成為中共五人領導核心之一。


    最為典型的要算是博古。毛澤東是取博古而代之,成為中共領袖的。但博古經過自我批評,心悅誠服地在中共“七大”上發言,擁護毛澤東。


    以下是中央檔案館所保存的博古1945年5月3日大會發言的記錄。博古如此說:


    我個人在這個路線錯誤中的責任怎麽樣呢?在上海中央破壞(指向忠發被捕——引者注)以後,由老的中央政治局委員指定我做臨時中央負責人。當指定我做這個工作的時期,我並沒有感到不能擔任領導整個黨這樣的事情。相反的,當時背了相當多的包袱,反對李立三的英雄是一個包袱,李立三把我處分了,四中全會取消了我的處分,這時又洋洋得意,再加上四中全會後我在青年團做了一個時期的工作,少共國際的決議上,說我們的工作有成績有進步,這又是一個包袱,說我領導團還行,難道就不能領導黨?第二沒有兢兢業業之心,絲毫沒有對革命、對黨、對人民有很嚴重的責任感。做了臨時中央負責人以後,更發展自己品質的壞的方麵,目空一切,看不起任何人,不請教任何人,覺得我比任何人都高明,要是有人有老子第一的想法,那我就是這樣的人,發展了剛愎自用,不願自我批評,不願意聽人家批評,對於一切錯誤采取文過飾非的態度。也因為這樣,在臨時中央到了蘇區以後,這個時候我隻是在形式上推一推,“請別的同誌擔負吧!”別的同誌說,“還是你來吧。”我說:“好,就是我。”(笑聲)所以這個時期,我是中央的負總貴人,我是這條路線所有一切錯誤發號施令的司令官,而且這條路線在這個時期所有的各方麵的錯誤,我是讚成的。各種惡果我是最主要負責人,這裏沒有“之一”,而是最主要的負責人。


    博古說及自己執行“左”傾路線:


    在這個時期,白區中反對職工運動中的機會主義,就是反對劉少奇同誌的正確路線;蘇區中反對羅明路線,實際是反對毛主席在蘇區的正確路線和作風,這個鬥爭擴大到整個中央蘇區和周圍的各個蘇區,有福建的羅明路線,江西的羅明路線,閔贛的羅明路線,湘贛的羅明路線等等。這時的情形可以說是“教條有功,欽差彈冠相慶;正確有罪,右傾遍於國中”。


    博古很坦率地說及自己思想的轉變過程:


    遵義會議改變領導是正確的,必要的。我不但在遵義會議沒有承認這個錯誤,而且我繼續堅持這個錯誤,保持這個“左”傾機會主義的觀點、路線,一直到1935年底1936年初瓦窯堡會議。在這個會議上,我仍然用“左”傾的觀點、教條主義的方法,反對民族統一戰線。教條告訴我,資產階級是永遠反革命的,決沒有可能再來參加革命,參加抗戰,這是教條主義堅持到最後,也是我的“左”的錯誤最後一次。


    確實,從那以後,博古與“左”傾教條主義告別之後就堅決站到毛澤東一邊。正因為這樣,張國燾在反對毛澤東時,稱“毛、周、博、洛機會主義路線”。在張國燾自立“黨中央”時,宣布開除毛澤東、周恩來、博古、洛甫(張聞天)的職務和黨籍。


    在1936年,毛澤東派博古作為中共中央代表,和周恩來一起,參加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談判。1937年,博古任中共中央組織部長。1938年,任中共中央長江局和南方局組織部長。1941年,創辦《解放日報》和新華通訊社,博古被任命為《解放日報》社社長和新華通訊社社長,充分發揮了他的寫作、宣傳特長。


    在中共“七大”,博古當選為中共中央委員。


    1946年,博古作為“政協憲法草案審議委員會”中共代表前往重慶參加談判。4月8日,乘c-47式運輸飛機由重慶返回延安。飛機由美軍蘭奇上尉機組駕駛。途經山西興縣東南時,一片陰雨,飛機竟撞在海拔二千多米的黑茶山上!與博古同時遇難的還有國共談判中共代表王若飛、新四軍軍長葉挺夫婦以及出席世界職工大會的解放區職工代表鄧發。遇難之日為4月8日,從此稱“四八烈士”。遇難之際,博古年僅三十九歲。


    王明在寫了那篇《學習毛澤東》之後,其實對毛澤東口服心不服。在延安整風運動中,王明於1942年2月27日致函周恩來,表示對“王明路線”想不通,因為那時他隻“當選中委和政治局委員”,“不是這一時期的黨的主要負責人”。在1945年4月20日,當《關於若幹曆史問題的決議》經中共六屆七中全會通過時,王明致函任弼時,表示讚同決議。


    中共“七大”期間,王明稱病,沒有出席會議。經毛澤東親自提議,仍選舉王明為中共中央委員。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王明擔任政務院法製委員會副主任。1956年因病去蘇聯就醫,從此留居蘇聯。


    1974年3月,王明病逝於莫斯科。


    順便提一下那位李德,他在延安擔任軍事學校的教官。當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成立軍事研究委員會時,他擔任委員。1939年秋,周恩來、鄧穎超赴蘇,通知他同坐一架飛機飛往莫斯科,從此他離開了中國。


    到了蘇聯,李德受到共產國際的批評,不許他再過問中國事務。


    於是李德棄武從文,在蘇聯外國文學出版社工作。後來,他回到德意誌民主共和國定居,主持把《列寧文集》譯成德文。1961年,他當選為德意誌民主共和國作家協會第一書記。1973年,他寫出回憶錄《中國紀事》,其中有些內容有史料價值,但對毛澤東仍堅持反對立場。


    1974年8月15日李德病逝於東德。


    凱豐出席了中共“七大”。不久,他擔任中共中央東北局宣傳部長。沈陽解放後,擔任中共沈陽市委書記。1952年底,凱豐調任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兼中央馬列學院院長。1955年3月23日病逝於北京,鄧小平主持了凱豐的追悼大會。


    張聞天在中共“七大”當選為政治局委員。1950年1月,張聞天被任命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席聯合國安理會首席代表。不久,改任駐蘇聯特命全權大使。1955年1月回國,任外交部常務副部長。1959年,他在廬山會議蒙塵,降為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經濟研究所特約研究員。晚年,張聞天寫下富有真知灼見的政治、經濟論稿。1976年7月1日,張聞天在聽了關於中共五十五周年誕辰紀念的新聞廣播後,病逝於江蘇無錫。


    在中共“七大”召開時,王稼祥因病未出席。在選舉中央委員時,作為上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的他,落選了!毛澤東得知後,特地在大會上為他講話。毛澤東說,王稼祥在中共六屆四中全會前後確實犯過“左”傾路線錯誤,但是他後來改正了,他促成了遵義會議的召開,在中共六屆六中全會上傳達共產國際指示,起了很大作用。由於中共中央委員的選舉已結束,毛澤東提議把王稼祥作為“候補中央委員的第一名候選人”。這樣,王稼祥當選為中共中央候補委員。在中共七屆二中全會上,他遞補為中共中央委員。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王稼祥是首任駐蘇聯特命全權大使,並任外交部副部長。從1951年2月起,長期擔任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他在1956年中共“八大”上當選中央委員、書記處書記。在“文革”中,被指責為提倡“三和一少”的“修正主義路線”。1974年1月病逝於北京。


    最出人意料的是,經毛澤東提議,李立三在中共“七大”被選為中央委員。


    李立三幾乎成了被遺忘的人物,隻是在曆數黨內的機會主義路線時才使人記起他的名字。


    李立三犯了“立三路線”錯誤,被迫到蘇聯作“檢查”,一“查”就是十五年!內中,有一年零九個月甚至是在監獄中度過!


    1945年,直至郭沫若訪蘇,才見到李立三。李立三思念故國,托他帶信給中共中央,毛澤東這才知道李立三在蘇聯的具體情況。


    1945年歲末,李立三接到蘇共中央聯絡部的通知,才知自己在中共“七大”上仍被選為中共中央委員,並且獲準回國工作,頓時使李立三熱淚縱橫。


    李立三回國後,出任中共首席代表,和國民黨方麵談判東北問題。不久,擔任中共中央東北局工委書記。1949年3月,他擔任中華全國總工會黨組書記。此後,他長期從事全國總工會領導工作。“文革”之初他被造反派指責為“裏通外國”(他的夫人李莎是蘇聯人),於1967年6月22日遭迫害而死。


    至於另一位“左”傾機會主義的代表人物瞿秋白,在長征前夕被留在中央蘇區。正受肺病困擾的他,1935年4月23日在福建上杭遭捕,與他同行的何叔衡當場犧牲。6月18日,瞿秋白在福建長汀刑場遭殺,年僅三十六歲。


    雖然瞿秋白無緣參加中共“七大”,但是毛澤東在1950年12月31日親筆為《瞿秋白文集》題詞,表達懷念之情:


    瞿秋白同誌死去十五年了。在他生前,許多人不了解他,或者反對他,但他為人民工作的勇氣並沒有挫下來。他在革命困難的年月裏堅持了英雄立場,寧願向劊子手的屠刀走去,不願屈服。他的這種為人民工作的精神,這種臨難不屈的意誌和他在文字中保存下來的思想,將永遠活著,不會死去。瞿秋白同誌是肯用腦子想問題的,他是有思想的。他的遺集的出版,將有益於青年們,有益於人民的事業,特別是在文化事業方麵。


    至於陳獨秀,雖說他犯了嚴重的右傾錯誤,而且組織黨內反對派,但在1937年10月,曾派代表羅漢要求前來延安,表示讚成中共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主張。毛澤東曾主張團結陳獨秀,但受到王明堅決反對。王明誣指陳獨秀是“每月拿三百元津貼的日本間諜”。毛澤東也就無法再跟羅漢談什麽了。但是,毛澤東仍拍電報給在西安的林伯渠,要他轉告到達那裏的羅漢:“我們不拒絕與過去犯過錯誤而現在真心悔悟,願意抗日的人聯合,而且竭誠歡迎他們的轉變。”但是,要求陳獨秀公開承認錯誤。此事因陳獨秀不願公開承認錯誤而作罷。


    毛澤東在1942年3月30日同中共中央學習組作《如何研究中共黨史》講話時,仍指出:“陳獨秀是五四運動的總司令。現在還不是我們宣傳陳獨秀曆史的時候,將來我們修中國曆史,要講一講他的功勞。”


    由於毛澤東正確地采取“團結——批評——團結”的方針,使中共“七大”達到他預期的“團結一致,爭取勝利”的目的,開成了一個“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會”,開創了“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紀律又有自由,又有統一意誌又有個人心情舒暢、生動活潑那樣一種政治局麵”。


    毛澤東在中共“七大”團結了各“山頭”、各派別,算清了中共二十四年來一右三“左”的路線錯誤的賬,使中共以他為核心,“在毛澤東的旗幟下勝利前進”!


    此後,僅僅花了四年時間,毛澤東就戰勝了蔣介石,贏得中國大陸的解放,登上天安門城樓大聲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


    縱觀從1921年中共成立,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這28年間,1935年的遵義會議恰恰是“中點”:前十四年,一右三“左”,一連換了陳獨秀、瞿秋白、李立三、向忠發、王明、博古六任領袖。自從遵義會議確立了毛澤東的領袖地位,後十四年,中國共產黨取得了天翻地覆的大勝利。


    就這個意義上講,曆史選擇了毛澤東!


    2009年4月29日改定


    於上海沉思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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