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你快起來!這是折煞我啊,我擔不起!”林正軍連忙把他們拉扯起來。


    “正軍,謝謝你,你是好心人啊,帶我們家紅旗賺錢!”魏紅旗的老婆淚流滿麵。


    她得了“大肚子病”,比十月懷胎還大,但四肢細弱,滿臉蠟黃,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其實林正軍知道這是血吸蟲病引起的肝腹水,很容易治療的。


    但就差那幾十塊醫療費,她就要長年累月飽受病痛的折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正軍叔,謝謝你!”


    “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恩情!”


    他的三個孩子,隻有14歲的大女兒穿著衣服,兩個男孩都是一絲不掛,赤條條瘦巴巴的,曬得好像煤球一樣黑。


    “我沒啥恩情,這都是你爹靠他的辛勤勞動獲得的!”


    “我不值得你們感謝,你們應該感謝你們這個勤勞能幹的父親!”


    “哎呦,快別跪了,想報答我就好好讀書,考一百分行吧!”


    林正軍拉起這個,那個跪下,拉起那個,另外一個又跪下。


    娘的,跟打地鼠似的!


    著實把他累得不輕。


    可這一刻,林正軍也心裏暖洋洋的,眼眶發熱,差點破防了!


    我也沒做什麽啊!


    我滿肚子小九九,還pua你們,把你們當牛馬一樣使喚,隻是給你們發了點你們本就應該拿的工資和分紅,但你們竟然就對我這麽感恩戴德的!


    我受之有愧啊!


    而不少社員和知青看到這動人的一幕,都紅了眼圈。


    唐曉芙擦了擦眼角,輕聲道:“你知道嗎?雪柔,其實我一開始打心底裏是不太支持正軍開辦這個合作社的!”


    “為什麽?”


    “很簡單啊!”


    唐曉芙道:“我覺得考大學才是最重要的,搞集體副業雖然賺錢,但太浪費時間了,萬一明年正軍落榜了,就不劃算了!”


    “林正軍很擅長生產管理,他隻是按照工藝流程分解生產任務,下麵就當起了甩手掌櫃了,誰都沒他輕鬆,其實他複習備考一點沒耽誤,明年肯定能考上個好大學!”趙雪柔敬佩道。


    “嗯,他本來學習底子就很好,我現在也有信心了!”


    唐曉芙點點頭,然後歎息道:“但現在看到魏紅旗的改變,我卻覺得,林正軍辦青年合作社辦對了!”


    “社員們太窮了太苦了,也太渴望改變現狀了。這個時候,就必須有一個領頭人站出來!”


    魏紅兵和林鐵蛋等合作社成員心底也湧起一股豪情壯誌!


    我們不僅自己賺錢,還帶領其他社員賺錢了,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改變河灣大隊貧窮落後的現狀!


    林司令描繪的夢想,一定會實現!


    看完熱鬧,陳老實和吳長順想走,林秉德大吼一聲道:“你們倆站住,履行賭約,去吃屎去!”


    陳老實尷尬不已:“支書啊,大糞那可是重要的農業生產資料,要拿來施肥的,我要吃了,豈不是浪費了!”


    轟!


    眾人哄堂大笑。


    “大隊供你吃白麵饅頭供不起,但請你們倆吃大糞還是沒問題的!”


    吳長順嚇得哆嗦:“支書,剛剛我開玩笑呢,您竟然來真的!”


    “誰和你們開玩笑啊,基幹民兵,按住他們,喂糞!”


    林秉德一聲令下。


    新任治保主任趙中凱立刻帶著幾個基幹民兵把二人按得結結實實的,自有好事之徒跑到集體糞坑用長柄糞勺舀來大糞。


    “支書,我知道錯了!再也不說風涼話了!”


    “饒命啊,我不想吃大糞!”


    “吃了大糞,我肯定名聲就臭了,哪有姑娘願意嫁給我!”


    瞧見近在咫尺的大糞,倆人嚇得瘋狂掙紮,拚命求饒,眼淚差點下來了。


    “哈哈哈,長順天天不上工,還想媳婦呢!”


    “什麽名聲臭了,是嘴巴臭了!”


    “他本來就嘴臭,天天說集體合作社不行,要垮!”


    大家一陣捧腹大笑。


    “哎呦,笑死我了!”


    唐曉芙趙雪柔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農村生活是窮是苦,但是農閑時節,大家精神也很鬆弛,會有各種各樣的樂子發生。


    這些樂子,唐曉芙這些知青在城裏是絕對沒機會看到的。


    “想讓我饒了你們,也不是不可以!”


    林秉德隻是嚇唬他們,哪會真喂糞啊,虎著一張國字臉道:“秋後播種的時候,一人從集體糞坑往地裏拉十車大糞,不算工分!”


    “我答應!”陳老實忙道。


    吳長順最怕幹活了,猶豫道:“天老爺!支書你也太狠了,十車大糞啊,那不要累死我啊……”


    “怕累死是吧,行,那我拿糞噎死你!”林秉德拿起糞勺湊到長順嘴邊。


    “嘔!我幹!”


    長順被熏得差點吐出來,慌忙答應。


    看了一會兒熱鬧,林正軍笑道:“走,曉芙,我們去看看新房情況吧,有日子沒看了!”


    自從上次新房上梁,林正軍就一直忙活黃桃罐頭生產的事情,還要複習備考,都沒去新房看過了。


    “好!”唐曉芙點點頭。


    “我也去看看!”趙雪柔跟著道。


    來到後山新房,隻見魏雙喜帶著十來個工人忙活,所有房間都已經扣瓦了,牆上也刮了石灰,玻璃窗也裝上了。


    接下來隻需要鋪好地磚,添置家具,晾曬一個月就能入住了。


    畢竟這年月也沒什麽複合材料,都是純實木的,林正軍的家具也隻刷清漆,不刷油漆,甲醛很少。


    其實,現在農村房子屋裏也極少有鋪磚頭鋪水泥地的,按這個標準來說,這都可以算完工了。


    “這房子真寬敞,真亮堂,真漂亮啊!”唐曉芙麵露喜色。


    “唉,媽!這和別墅有什麽差別啊!”趙雪柔豔羨不已。


    在福利分房,房地產還沒商品化的時代,不僅農村老百姓住得差,城市住房一樣緊張。


    據統計,1978年,全國職工人均住房隻有3.9平米,比1952年還少0.9平米。


    182個主要城市裏,三分之一家庭缺房子,幾百萬人長期住在倉庫、走廊、甚至地下室和廁所裏。


    今年,還有兩千萬人(以返城知青為主)沒有工作單位,更沒有房子,隻能跟家人擠在一起。


    林正軍這套房子,加起來有160平米。


    除了客廳雜物間衛生間廚房,一共還有五個住人的房間,羨煞人也。


    見林正軍皺著眉頭,魏雙喜問道:“正軍,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嗎?現在改還來得及!”


    “不,你修得挺好的!”林正軍道:“我隻是琢磨著,地磚和衛生間再升級一下。”


    “你還想怎麽升級?屋裏鋪上水泥地,十裏八村可隻有你一個!”魏雙喜有點麻瓜。


    “我想全部瓷磚通鋪,衛生間也鋪瓷磚,再搞個抽水馬桶,手動上水的那種,蹲便器或者坐便器都行!”林正軍道。


    “嘶——!瓷磚通鋪,抽水馬桶,正軍,這可能要再加個六七百塊啊,主要是瓷磚太貴了!”


    “搞吧,我搞得起!”


    原來,林正軍還真不敢這麽奢侈,但現在黃桃罐頭生意做成了,他手裏餘錢多了,底氣十足。


    “好,那我這就去聯係瓷磚和馬桶!”魏雙喜點頭道。


    “抽水馬桶?正軍,那也太好了!就是……有點貴。”


    唐曉芙臉上滿是向往之色。


    誰不想衛生間裏幹幹淨淨的啊。這年月都不允許有私人廁所,方便必須去集體公廁,後麵那糞坑很壯觀的……


    趙雪柔也羨慕得雙眼充血,她在燕京住大雜院的,要去巷子裏的公廁,家裏都沒有抽水馬桶。


    “沒事,不差錢!”林正軍笑道。


    升級,一定要升級!


    反正有錢,他都懶得和林三槐商量。


    等到他和唐曉芙去燕京念大學,父母在老家住得舒適點,也算是盡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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