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軍的豪橫舉動,把白衛國也嚇了一跳,他連連擠眉弄眼道:“正軍,再還還價吧,多少還點!”


    至於後勤部長,更是嚇傻了。


    林正軍隨身帶的錢,看樣子有五千塊,相當於他小十年的工資,他竟然就這麽揣在身上,也不怕被搶了?


    對幾人的反應,林正軍並不意外,淡淡笑道:“路廠長,你到底願不願意簽長期合同,給個痛快話!”


    路長遠這才反應過來,笑道:“簽!立刻簽合同!”


    而後大家一起回廠長辦公室。


    回去路上,白衛國拉著林正軍低聲道:“正軍,房租價格有點高了啊,咱們再講講價?”


    “老爺子,不吃虧的,按照行情,差不多就這個價!”林正軍笑道。


    一個月24塊,確實是目前的行情價!


    但隨著國家對個體私營的經濟漸漸放開,越來越多的個體戶、集體合作社到縣城做買賣搞服務。


    未來一兩年,這塊的門麵房租將會暴漲,翻個兩三倍不成問題,所以,長租是很劃算的!


    見白老爺子一臉不甘心,還想勸說,林正軍意味深長地道:“老爺子,你麵子大,要想再壓低,人家也會賣你這個麵子,一旦傳揚出去,可能就會有人說閑話了,說你占了公家的便宜,對白縣長影響也不好啊!”


    “正軍,還是你考慮得周全!”


    白衛國聽了,對林正軍更喜歡了幾分,笑道:“瞧這事兒鬧的,咱們一起做生意,本來該我拉你一把,沒料到搞得你顧慮重重,還拖你後腿了呢!”


    “您不會拖後腿。”


    林正軍笑道:“主要是以後店裏有您這尊活閻王坐鎮,別的小鬼小判就不敢過來找麻煩了,小鬼難纏啊!”


    “至於錢上的事兒,您不用操心,咱不差錢。”


    白衛國被林正軍捧得很高興,但臉上卻裝著不開心的樣子,道:“什麽活閻王,真難聽!”


    “守護神?叫守護神可以了吧?”


    “哈哈,這個好!”


    很快,來到路長遠的辦公室,簽訂了合同,一式三份。


    林正軍把其中兩份合同裝進挎包,也拿到了鑰匙,裝修他是不管的,直接交給白衛國。


    路長遠笑道:“正軍兄弟,我可是久仰大名了,晚上別走了,我請你和老領導搓一頓,咱們廠辦食堂的大師傅廚藝還是不錯的!”


    說實話,就憑人家能進京麵聖這一點,林正軍就是淮邊縣混得最牛逼的人,找不出第二個來!


    他立刻起了攀交之心!


    “路廠長,你抬愛了!”


    林正軍婉言拒絕:“我打算明天動身去京城,今天我還有很多事要辦,我就不多叨擾您了,改天飯館開業,我來請您,感謝領導的大力支持!”


    “不存在,舉手之勞,我就是一個小角色罷了,可不是什麽領導!”見林正軍好像真的很忙,路長遠也沒多挽留。


    臨別之時,林正軍卻道:“路廠長,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兄弟,有啥不能說的,你說!”


    林正軍臉色凝重地道:“我認為,你們廠存在巨大的安全隱患,如果再不嚴加管理,會有重大安全事故發生,堪稱你的生死劫!”


    “不會吧?”


    路長遠啞然失笑,指了指牆上一排金光閃閃的獎牌獎杯和獎狀:“我們廠連續多年零安全事故生產,縣裏市裏頒發的安全生產先進單位獎牌都掛不下了!”


    “榮譽隻是對過去的肯定,代表不了未來!”


    林正軍正色道:“我剛剛看到,有兩名工人在生產車間門口抽煙,煙還沒熄,就進車間幹活了!”


    “您應該知道粉塵達到一定密度,一旦遇明火會引起爆炸的吧!”


    “我知道!”


    路長遠臉色頓時變了,指著文書罵罵咧咧道:“我都三令五申了,工作地點不準抽煙。你去調查清楚,哪個癟犢子又犯病了,這個月獎金給他扣掉!”


    “好的,路廠長!”


    文書立刻起身去了。


    “窺一斑而知全豹,麵粉廠職工的安全生產意識還很欠缺!”


    林正軍笑道:“我建議,你不僅要嚴格管控生產車間抽煙和使用明火的問題,而且要盡快來一個徹底全麵的安全大檢查,你一定會感謝我!”


    “正軍,不是我不信你,能不能等一個月?”


    路長遠臉色為難道:“秋收剛過,今年玉米大豐收,我們接到上級的生產計劃,要替加工大量的玉米粉,所有工人三班倒,機器連軸轉,必須超額完成任務,生產任務實在緊張,實在不好停工啊!”


    “嗬嗬,我話已至此,你要不聽,就自求多福吧!”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林正軍就起身離去,隻留給路長遠一個瀟灑不羈的背影,深藏功與名。


    “路廠長,你可把正軍的話放在心裏啊,他神的很,不信,你找刑警隊何健打聽打聽去!”白衛國笑著道。


    “老領導,我考慮考慮吧!”路長遠很不情願。


    “正軍,麵粉廠真會出事嗎?”走出麵粉廠,白衛國跟上林正軍好奇地問。


    林正軍臉色凝重地道:“會!而且,會出大事!”


    “什麽事?”白衛國再次化身好奇寶寶。


    “現在,我還沒辦法告訴你!”林正軍笑道。


    麵粉廠今年發生了兩次安全事件!


    第一次,就在十一月初!


    倉庫的鏽蝕嚴重的行吊突然垮塌,橫梁和上千斤的袋裝麵粉墜落,把下麵三名搬運工給活活砸死。


    因為這個重大安全事故,路長遠被縣裏給予留黨察看的處分。


    可誰曾想,半個月後,也就是十一月底,麵粉廠又發生了一次因電路老化引起的麵粉爆炸事件。


    三個車間和倉庫變成一片火海!


    十幾名工人被燒成了黑炭!


    並且火勢蔓延到住宅區,消防隊澆了三個小時才給撲滅,損失慘重!


    作為安全生產第一責任人,路長遠不僅被開除公職,還被追究法律責任,判了三年有期徒刑,身陷囹圄。


    等他出來,連養老金都沒有,為了討生活,隻好脫下孔乙己的長衫,去市裏蹬三輪幹苦力收破爛當起了盲流,累得像狗一樣!


    林正軍就是在那個時候,和路長遠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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