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在廣西桂林逗留了一些日子,然後於12月6日飛抵陪都重慶,從此國民黨的政治中心轉到了這座濃霧遮掩的山城。


    蔣介石就在到達重慶的第二天,便命陳布雷發電報給周佛海,命他速返重慶。


    周佛海此人是一位十足的政客,早年他信仰馬克思主義,是中共“一大”代表之一,後來成為國民黨高官,出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代理部長。12月5日,他從重慶飛往昆明,據雲,是去視察那裏的宣傳工作。陳布雷的電報,使周佛海心驚肉跳、坐立不安。他反反複複恩忖:為什麽他剛剛離開重慶,蔣介石就從前線趕到重慶?為什麽蔣介石一到重慶,就命他速返重慶?


    本來,蔣介石要周佛海速回重慶,並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周佛海另有心事,不由得驚恐萬分。“事情是否已經暴露?”這個大問號,壓得周佛海喘不過氣來。


    周佛海此人的筆頭倒是很勤,12月5日他在離開重慶後寫下這樣的日記:


    別矣,重慶!國家存亡,個人成敗,在此一行!唯因早下犧牲決心,故不辭冒險一行也。豈飛機離地之刹那,即餘政治生命斷絕之時歟?默念前途茫茫,國運、己運,均難逆料是吉是凶也。晚與柏園(引者注:徐柏園,國民參政會參政員)等稍談,11時半即寢。日本聞人仿重慶“要得,要不得”腔調,頗憶重慶。不滿現狀,留戀過去,殆心理上之缺憾歟?憶亡友曼秋(引者注:陳曼秋,係周情婦,1938年6月病死於武漢),書“亡友”,餘心痛極矣!


    也就在這時,另一個在重慶的要人,同周佛海一樣,惶惶不可終日。此人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汪精衛。汪精衛原定8日飛往昆明,跟周佛海會合。恰恰在這個節骨眼上,蔣介石回到了重慶。


    周佛海因,不知重慶詳情,不敢貿然回來。他隻得以視察工作尚未結束為由拖延著。


    汪精衛和周佛海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勾當?此事直到1938年12月29日香港《南華日報》發表汪精衛致“國民黨中央黨部蔣總裁暨中央執監委員諸同誌”的電報,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汪精衛投降日本,當漢奸去了!按電報代日韻目,29日為“豔”。汪精衛的電報,人稱《豔電》。


    日本對中國采取兩手:既大舉進攻,又暗中勸降。


    1938年6月23日晚9時,一輛出租汽車駛抵日本駐香港總領事館,從車上下來兩個“日本人”。他們在進入總領事館之後,由總領事中村豐一秘密安排乘日本輪船前往日本。此二人,便是國民政府外交部亞洲司司長高宗武以及周隆庠。他們來到東京,為汪精衛降日穿針引線……


    經過精心策劃,周佛海先赴昆明。12月18日汪精衛以赴成都軍官學校講演為名帶著妻子陳璧君、秘書曾仲鳴,終於飛往昆明。翌日,汪精衛、周佛海等飛往越南河內。21日,陳公博由成都經昆明來到河內。


    蔣介石在20日由重慶飛往陝西武功,主持軍事會議。他在21日接到雲南省主席龍雲的電報才知汪精衛叛變。


    汪精衛是國民黨的第二號人物。他的叛變,引起很大震動。


    蔣介石在1939年元旦,主持國民黨中央常委會,決議“永遠開除汪兆銘的黨籍”。汪兆銘,汪精衛的原名。


    蔣介石這一做法,跟張國燾叛離中共時毛澤東所采取的措施一樣。


    毛澤東在1939年1月5日作出反應,發布《中共中央關於汪精衛出走後時局的指示》:“堅決擁護蔣氏堅持抗戰方針及其對近衛的駁斥,擁護蔣氏的每一進步,擁護國民黨中央永遠開除汪精衛黨籍的決議。”“用一切方法打擊賣國叛黨的漢奸汪精衛。批評他的漢奸理論,並指出他的反共主張,即為他的漢奸理論的組成部分。”打擊汪精衛時,連帶指出目前一切反對八路軍新四軍邊區與共產黨的主張,實為汪精衛之應聲蟲,隻是從事實上幫助汪精衛、幫助日寇的行為,這樣來間接回擊國民黨方麵頑固分子的反共活動。


    值得注意的是,毛澤東在這一文件中提出了一個新的口號:“擁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打倒日德意侵略中國反蔣反共的統一戰線。”


    這“反蔣反共”即“聯蔣抗日”的反義詞。此時,毛澤東已把蔣介石視為統一戰線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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