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笑的眉眼彎彎,水汪汪地大眼直勾勾地看著張沈飛:“張沈飛同誌,你真的忘了我嗎?要不你再仔細想想?”


    張沈飛上下打量著這個姑娘,大大的眼睛,中等身高,蘋果臉。


    似乎是因為剛成年不久,臉上還帶有一些沒有褪去的嬰兒肥。並不醜,反而讓人看著就很想蹂躪……


    蹂躪???


    張沈飛腦海中精光一閃,突然一個名字就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你是婁小娥?婁董的女兒?”


    那姑娘點點頭笑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對,我是婁小娥。


    我小時候紮鋼廠舉辦活動,咱們倆見過麵,當時你還請我吃過糖……


    後來你們掃盲班拿獎那次,我還跟我爸爸媽媽在台下看呢。這麽多年過去,沒想到張沈飛同誌你居然還記得我。”


    “那怎麽能忘了呢?我一直記得。”張沈飛謊話張嘴就來。


    他跟婁小娥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這丫頭才十一二歲的樣子,誰能想到兩人再次見麵的時候已經是六年之後呢???


    時間啊,還真是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張沈飛看向婁小娥身上某個部位意有所指的說道:“幾年沒見,你長大了不少呀。”


    單純的婁曉娥並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又點了點頭說道:“我今年都十八了,當然長大了,今天是過來參加高考呢。


    張沈飛同誌你怎麽也來了?是來陪伱們家孩子參加高考嗎?”


    我尼瑪……


    張沈飛頓時破防:“婁曉娥同誌你開玩笑呢吧?我今年也才二十多,怎麽著孩子就要參加高考了。”


    這不是埋汰人嗎?


    “不是孩子參加高考??”婁曉娥歪著腦袋想了想,“那你到這裏來是要幹什麽啊?”


    “我自個兒就不能參加高考嗎?就不允許我們這些社會人員進步嗎?”張沈飛磨著後槽牙說道。


    婁曉娥頓時瞪大了雙眼:“可是你不是已經參加工作好多年了嗎?”


    “法律規定參加工作的人再來參加高考就要被槍斃嗎?”張沈飛反問。


    婁曉娥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幹脆便又傻笑起來:“那張沈飛同誌,你是哪個考場的?”


    “我啊,我第七考場,你呢?”


    “我是第九考場。”


    張沈亮是個知趣的,看到弟弟和其他考生聊天,便自覺的推著自行車站到了一旁。


    聽到考試的鈴聲響起之後,張沈飛和婁曉娥肩並肩朝著學校走去。


    到了大門口的時候,張沈飛回頭朝著大哥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回家。


    張沈亮看明白了弟弟的意思,但是卻並沒有走。


    隻是看著弟弟的背影消失之後,把自行車鎖好,在附近隨便找了顆歪脖子樹,一屁股坐在樹蔭下。


    雖然他有九個兒子,但是這個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弟弟,在他心中確實是有著相當的分量。


    俗話說長兄為父,爹娘死的時候弟弟才十一二歲,是他這個當哥哥的又當哥,又當爹拉扯大的。


    如今弟弟在軋鋼廠混的如魚得水,又是他們老張家第一個參加高考的。


    不在這裏守著的話,張沈亮怎麽都放心不下。


    很快,


    其他家長送完孩子都走了,考場附近隻剩下包括張沈亮在內的寥寥幾個人。


    ……


    建國後,第一次高考是在1952年。


    至今不過才四年,但高考製度卻已經經過了多次變革。


    1955年,高考由兩元分科變為“三元”分科。


    即為1.工科理科及農林、水利等部分專業考試,2.醫科、農林科,考試科目,3.文史政法財經類。


    到了1956年,考試科目加入毛熊文。


    1958年,也就是張沈飛參加考試這一屆,政審開始變得嚴格,工科錄取率大幅度增加。


    此時,


    張沈飛坐在考場裏,看著剛發下來的試卷。


    跟以後的幾十年一樣,高考的第一科考的都是語文。


    這個年代的題型沒有太多的發散思維和素質教育之類的,所有的考題都相當的中規中矩。


    考的知識都是書本上現有的,並沒有多少需要自己解讀的部分。


    更沒有“我家院子裏一顆棗樹,另一顆也是棗樹”,表現了作者什麽思想那樣操蛋的解析。


    看完了前麵的題目,張沈飛翻到最後一頁看作文。


    作文的題目是《大yj中激動人心的一幕》,作為分值50分,而語文這個科目的滿分為一百分,作文分占比相當之高。


    畢竟在軋鋼廠辦公室混了這麽多年,張沈飛寫起紅色題材可謂是得心應手。


    前麵按照題目寫完之後,最後更是引用了一把手,二把手的不少名言。


    有這些走,作文怎麽不得拿個四十五分以上???


    寫完作文,張沈飛扭頭開始寫前麵的題目。


    監考老師看到了,好奇的瞅了他一眼,又瞅一眼。


    張沈飛卻毫不在乎,隻是專心做題。


    一九五五年開始,我國開始摒棄了之前的注音字母改為學習漢語拚音。


    這一項對應屆考生來說,並不占優勢。


    畢竟他們要摒棄從小學就在學的注音字母,在高一的時候重新學習漢語拚音。


    但對從後世而來的張沈飛來講,卻是有著天然的優勢。


    張沈飛運籌帷幄,一邊拿著草稿紙給自己扇風,一邊奮筆疾書,一邊還在心裏感歎這個年代的題目還真是簡單。


    如果接下來的幾科考試難度都跟這個一樣的話,這次考個燕京大學什麽的,簡直易如反掌。


    等到所有題目都寫完之後還餘下小四十分鍾的時間,他便把題目重新又檢查了一遍。


    還剩下二十分鍾的時候,直接提前交卷走了出去。


    其他考生見狀大驚,但礙於在考試,也不好互相討論,隻在心中嘀咕著此人何方神聖。


    張沈飛出了考場直奔大門而去,剛走到距離大門十幾米的地方,便被大哥張沈亮給一把拉住了。


    “大飛,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這還沒有打鈴呢,張沈亮麵容焦急,“不能是你小子抄襲被發現給趕出來了吧?”


    不是他不相信自個兒的弟弟,實在是這小子從小學到初中一直都有作弊的前科。


    雖說大部分時候都沒被抓住,但是……


    “初中考高中時候,你抄襲都被逮住了,這次怎麽還敢呢???”張沈亮恨鐵不成鋼。


    啊,這個見大哥掀了自己的老底張沈飛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尷尬。


    “不是,大哥你在這瞎說什麽呢?我隻是寫完了提前交卷而已。”


    都是親兄弟,怎麽就盼著他點好呢?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揭他老底兒。張沈飛無語。


    張沈飛聞言倒是立刻鬆了口氣:“沒抄襲就好。”


    張沈飛看著他哥那被曬得通紅的臉龐和額頭上的汗水,又有些不落忍:“不是讓你回家嗎?你怎麽一直在這裏沒走?”


    這大夏天的,熱的人恨不得脫層皮。無法想象他哥怎麽守在考場門口的。


    張沈亮憨厚的笑了笑:“我不是不放心你嗎?在這守著心裏總感覺踏實一點。


    再說了,這地方又不熱,一開始我在歪脖子樹底下乘涼,後來這邊的門房大爺讓我進他屋裏休息。”


    張沈亮說著,推過來自行車示意弟弟坐上。


    兩人中午回了家,張奶奶親自動手給小孫子做了手擀涼麵,甚至去紅櫃子買了一斤豬頭肉。


    這個年代,四九城管賣豬頭肉的地方叫“紅櫃子”。


    這裏賣的除了真正的豬頭肉,還有肘子,豬心,豬肺,豬肺又分為清肺和血肺。


    除此之外,還有心寶蓋,沙肝,粉腸,肚子,豬尾巴,豬鞭,熏雞,熏魚,茶幹等等。


    這樣的地方,似乎叫鹵肉鋪子更合適。


    但因為賣的人背著紅色的櫃子,在城裏頭沿街叫賣,是以久而久之,紅櫃子就成了統稱。


    張奶奶今天買的雖然隻有一斤,但種類豐富,裏頭有清肺,沙肝,豬皮,豬拱嘴。


    沒有九個小家夥的幹擾,一家人一起吃著飯,都默契的沒有問起張沈飛考得怎麽樣。


    這跟張沈飛設想的區別忒大,他憋了又憋,還是沒忍住,主動開了口抱怨道:


    “不是,我可是咱們老張家頭一個參加高考的。


    你們怎麽都沒人關心我呀?都沒人問問我考得怎麽樣?我在你們心中就這麽沒地位?”


    張奶奶禿嚕著麵條子斜睨他一眼:“考都考完了,現在問你還有什麽用?說了你還能把卷子重新拿回來?”


    “大飛,你不用告訴我們考得怎麽樣,也不用想上午的事情。一會兒吃完飯好好睡一覺,下午好好發揮。


    考試這玩意兒,很多時候考的是心態。”唐大妞也說道。


    雖然說她自個兒隻有小學文憑,但是家裏孩子那麽多,每年不得參加幾十次考試嗎?所以她可謂是經驗豐富。


    “大飛提前二十分鍾交的卷子,考的肯定不會差。”張沈亮插嘴。


    話音剛落,張奶奶煙袋鍋子就抽在了張沈飛的後腦勺上:“讓你提前交卷??!!後麵幾場考試再敢這樣,我打爛你的頭!!”


    張沈飛捂著腦袋,嚴寒熱淚看著埋頭幹飯的大哥,總覺得丫是故意的!!!


    不會是為了報複自己吧?可自己也沒得罪他啊!!!


    一家人一起吃完飯,


    唐大妞收拾著碗筷去洗,田小棗給鋪了床,讓張沈飛趕緊躺下休息,自個兒則是拿了蒲扇在一旁給他扇著。


    張沈飛閉眼躺在炕上享受著,直呼自己現在簡直是整個張家的團寵。


    早知道高考這麽爽,之前就該每年都考一次。


    下午考的是數學,一級知識點為二項式,三角函數,幾何證明,解方程。


    二級知識點是恒等證明,線麵垂直。


    所有的考題都圍繞著這幾個考點展開,並沒有很刁鑽的角度。


    考試結束鈴聲響起了之後,張沈飛一身輕鬆地走出教室,


    忽然背後有人叫自己,扭頭一看卻發現居然是楊柏立。


    “大飛,真是你啊??你丫的這次居然也參加高考了,怎麽沒有跟我說?”楊柏立興衝衝的跑過來,朝著張沈飛後背就是一下子。


    “不就個高考嗎?我還能宣傳到滿廠子都知道啊?”張沈飛說著打量了一下楊柏立,“怎麽樣?這次考試有沒有信心?”


    自達一九五四年開始,楊柏立這丫的每年都會參加高考,今年已經是第四次。


    年年都這樣,年年考不過,張沈飛都懷疑丫故意找借口請假。


    他可是聽楊廠長說了,


    楊柏立他媽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說兒子這次要是再考不上大學,就要跟他斷絕關係。


    “怎麽樣?能保住和你父母如履薄冰的親子關係嗎?”張沈飛遞給楊柏立一支煙,笑問。


    楊柏立垂頭喪氣地接過煙:“盡人事知天命唄,這次的考試比去年的難不少,說實話我心裏還真是沒底兒。


    我也是納悶兒了,你說這考個大學怎麽就這麽難呢?


    老是考些語文數學什麽的,怎麽就不考個畫畫什麽,我擅長的科目?”


    這要是考個畫畫,以他的技術還不得手拿把掐。


    “條條大路通羅馬,既然考不上就換一條路唄。”張沈飛隨口說道。


    出了學校大門,坐上大哥的自行車,張沈飛跟楊柏立分道揚鑣。


    回到南鑼鼓巷,剛到四合院門口,便看到二大媽居然提了一條挺大的鯉魚。


    “喲,二大媽您家裏今兒要改善生活呀?”張沈飛搭訕。“這麽大一條魚,夠你們全家吃的了。”


    往常老劉家改善生活,都是單獨給劉海中煎個荷包蛋,旁人隻有看的份兒,像是今天這樣買條大魚,絕對算是超高規格。


    二大媽瞅了他一眼:“今兒這魚可不是給你二大爺買的,是給我們家光奇買的。”


    “給劉光奇買的?”


    “這不我們家光奇參加高考嗎?你們二大爺就說要給他買條魚燉一下,吃魚補腦呢。”二大媽笑眯眯的說著。


    現在這社會一條魚可不便宜,花了她一張肉票和五毛錢呢。


    “謔,二大爺真是下了血本了。”張沈飛和張沈亮對峙一眼,


    這老劉家兩口子也是有意思,每天把老二跟老三不當人似的打,對老大卻是疼愛至極。


    劉光奇之前兩年參加高考老是不過,兩口子也不生氣。


    劉海中還托關係給他在軋鋼廠安排了個臨時工的活,讓他一邊幹做一邊複習。


    今年都第三年高考了,還舍得給他買條魚。


    要是換劉光天和劉光福能有這個待遇???想屁吃呢!!!


    張沈飛似乎已經能夠預見到劉家晚上的餐桌上,劉光奇獨個兒吃著魚,劉光福和劉光天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的樣子。


    跟劉大媽說了幾句片兒湯話之後,張沈飛兩兄弟便回到了家。


    今天的晚餐格外的豐盛,一家人依然像中午一樣沒有詢問張沈飛的考試情況。


    連那幾個小家夥也都噤了聲,想必是被大人們警告過。


    吃飽喝足,張沈飛拿出明天要考的科目的書,隨手翻了翻,倒也沒有細看。


    夜裏本想跟田小棗探討一下某些技術,卻被她一把就給推到了炕下。


    “明兒你還得考試呢,不行。“


    張沈飛委屈巴巴地從地上爬起來:“考試怎麽了?誰說考試就不能辦這事兒?


    這兩樣也不衝突呀,再說放鬆一下之後,明天說不定還能發揮得更好呢。”


    上輩子他就看過新聞,有些個高三的男生,高考時候就去找那些個失足婦女……緩解壓力。


    他歪理說個不停,奈何田小棗根本不聽,隻是哄著他,讓他耐心等等。


    等明天考完試之後,不管做什麽都隨他。


    “嘿,真的不管做什麽都隨我嗎?”張沈飛磨著後槽牙笑了,“田小棗同誌你今天說的話我可記住了,明兒你可別反悔。”


    第二天一早,張沈飛輕裝上陣,再次走進考場。


    上午考的外語,下午則是考的政治曆史什麽的。


    兩天的考試時間匆匆而過,最後一科考完回到家之後,


    張奶奶一把就揪住小孫子,把他按在了八仙桌旁。


    “說說吧,孫子。這幾天考得怎麽樣?”


    張沈飛眨巴著一雙大眼裝無辜:“老太太,您不是說考都考了,現在問著也沒什麽意思嗎?


    現在這是在幹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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