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棗懷孕已經有一段日子,如今肚子裏跟揣了個小西瓜似的。


    孕婦是最需要營養的,但目前日子特殊,


    自打8月10日,上麵就發出指示,要求各地降低口糧標準。


    “同時,大搞瓜菜,大搞副食品,大搞代食品和代用品”,正式提出了“低標準、瓜菜代食品”的要求。


    到了十一月份,也就是上個月,上麵發出緊急指示,要求立即開展大規模采集和製造代食品的群眾運動,以渡困難。


    目前來講代食品主要分為四類:第一類為農作物類代食品。主要是指豐年不會食用的農業秸稈類。比如玉米芯、稻穀殼,玉米杆……


    第二類為野生代食品,如榆樹葉、樹皮、土茯苓、洋槐葉、沙棗、鴨蹠草之類。這些雖然不能單獨吃,但可以摻雜在粗糧裏頭,也能糊弄一下肚皮。


    第三類為小球藻、紅萍等浮遊植物。


    小球藻最初是飼料,但後來有研究提出,小球藻不僅是很好的精飼料,而且具有很高的食用價值。甚至據說有人用小球藻粉哺育嬰兒,效果跟奶粉不相上下。


    第四類是指合成類代食品,如“人造肉精”、“人造肉”、葉蛋白等。


    它們相對於前三類有較高的營養價值,而且有一定的技術含量,因此也被稱作精細代食品。


    其中人造肉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也依然有不少人食用。


    除此外,人們還利用麥秸、油菜秸稈、穀殼、玉米包皮、玉米芯、高粱稈等製作澱粉。


    因為玉米的適用範圍最廣泛,一度從“飼料之王”,提到“雜糧首要地位”,一直到“主糧地位”。


    而在南方地區,則是大力推廣種植產量高的木薯。


    在糧食極度匱乏的情況下,采集和生產各種代食品,不失為一種動員群眾渡過難關的辦法。


    壹玖陸零年副食品貨源進一步緊張。


    如在四九城,豬、牛羊肉到4月15日的全部庫存隻有361萬斤,僅能維持1個月的定量供應。


    壹玖陸零年豬肉貨源急劇減少,到當年7月起已無鮮肉可供應居民,即月市場投放陳年肉罐頭頂替鮮肉供應。數張票集中起來可買到一盒(聽)罐頭。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


    張沈飛不好明目張膽地給田小棗補,弄那些個雞鴨魚肉的回來,便隻能撿一些養胎不養肉的東西回來。


    他給田小棗定了計劃,每天上午躲著喝一杯麥乳精,一個雞蛋。吃完了正大光明地吃二和麵餅子,鹹菜疙瘩。


    中午去雲居胡同跟老太太一起吃飯,晚上回來,則是吃的跟大院鄰居差不多。


    半夜餓了的話,另有鈣奶餅幹給田小棗補充營養。


    每天都是如此,田小棗的營養還是能跟上的。


    但明麵兒上,田小棗這個孕婦每天也是兩頓飯。


    因為這個,一大媽,陳大媽,二大媽他們找張沈飛說了不少次,讓他給田小棗加個小灶。


    今天張沈飛做好飯,將飯菜文在鍋裏,剛出自家大門,就又被一大媽和陳大媽逮個正著。


    雙方扯了一點兒閑篇之後,兩位大媽就開始步入正題。


    “田主任懷的可是你張沈飛的孩子,你不能為了補貼哥哥家,連自個兒的媳婦,孩子都不當一回事兒!!!”


    張沈飛點頭,表示一定會考慮。並表示家裏錢並不是很缺,但這不是定量不夠嘛。


    “定量問題是老生常談,我也沒辦法……”這兩年甭管原來話題是什麽,隻要一扯到定量,話題指定歪。


    果然,聽到張沈飛這麽說,一大媽立刻被帶偏。


    “可不怎麽的,就說我們家吧,老易夏天時候已經成了八級工,每個月工資有九十九,這樣的工資在咱們四九城也算不少了吧??”一大媽抱著易衛紅,歎了口氣。


    “哪兒是不少啊?算是頂了天了。”陳大媽羨慕道,“老易的工資堪比高幹了!!這四合院裏誰提起不羨慕???”


    一大媽皺著苦瓜臉:“可就這麽滴,我們家夥食也沒見多好……”


    他們家定量是老易每個月三十二斤,她每個月二十八斤,快兩歲的易衛紅一個月隻有六斤半。就這,還要打七折。


    可誰家孩子一個月真的隻吃四斤半糧食的?


    再加上鉗工也算是體力工作,老易的二十二斤也不夠。


    所以那九十九塊錢工資裏頭,每個月都得拿出來一半兒買糧。


    鴿子市細糧三塊錢一斤,粗糧一塊五。每個月五十塊錢糧買下來,他們家三口人也就能混個肚兒圓,吃飽沒問題,吃好是別想。


    “整個四合院就數您家掙得多,您都覺得日子難過,我們這不更……”陳大媽麵色晦暗,原本有些浮腫的臉似乎更白了。


    老易家吃不飽能去鴿子市買糧,他們呢??買不起,隻能生餓著!!!


    兩個大媽對著歎息,眼瞅著一時半會兒這話題結束不了。


    張沈飛及時告辭:“嗐,不說這個了,我得去接我們家田主任下班了。”


    交道口街道辦距離四合院步行也就十分鍾距離。


    到街道辦駕後,張沈飛駕輕就熟的找到田小棗的辦公室。


    看到她正在忙碌,張沈飛找了個空椅子坐下,隨意地翻看著手邊的舊報紙。


    等田小棗處理完工作,兩人便起身離開。


    一路上遇到不少鄰居,都隻是點頭,隨意聊了兩句。


    四九城自古貧嘴多,但如今也沒幾個人願意耍嘴皮子,畢竟,說話多費勁兒啊!


    回到家,讓田小棗坐著歇息,張沈飛去廚房,掀開蒸籠,將裏麵還溫熱的飯菜都端出來。


    家常豆腐,鹽煎肉,蝦米皮熬白菜,主食大白饅頭。


    “嚐嚐,都是你最喜歡吃的。”張沈飛擺好飯菜,將筷子遞到田小棗手裏。


    田小棗眼前一亮,夾了一塊五花肉放進嘴裏:“你在家裏做這些,不怕人聞到味道啊??”


    不說別的,就這家常豆腐和鹽煎肉,做起來不得滿院飄香???


    “山人自有妙計!!!”張沈飛搖頭晃腦,“別管這些,你趕緊吃。我今兒可是專門做這些給我閨女補身體的。”


    “你怎麽知道是閨女?”田小棗咽下五花肉,白了他一眼,“就算是兒子,那也是你的第一個孩子,你還能真不喜歡啊?”


    現在不管街道辦同事還是四合院的住戶們,對她肚子裏孩子的猜測可都是男孩,男孩,還是男孩!!!


    也就隻有張沈飛,見天兒的摸著她的肚子叫閨女。


    她就特別好奇,等到瓜熟蒂落那天,萬一真的是兒子,張沈飛會是個什麽表情。


    張沈飛暗道誰說這是勞資第一個孩子了?


    勞資的大兒子張捍東,現在都會叫媽媽了……


    當然,這些可不能讓田小棗知道。


    他隻是摸著田小棗的肚子,說著家裏小子實在太多,都有十個了,要是有個姑娘更高興。


    “可要是真是兒子了,我也不能扔了不是嗎??”他笑道。


    “哼,算伱有覺悟。”田小棗從鼻子裏擠出一道冷哼,“我跟你說張沈飛,你可是我田小棗的家屬,不能跟某些沒有覺悟的群眾一樣,一會兒重男輕女,一會兒重女輕男的……你得一視同仁。”


    “得,受教了。”張沈飛夾了一塊豆腐給她,“多吃蛋白質,這都是營養。”


    吃完飯,張沈飛塞給田小棗一顆奶糖讓她含著,洗過碗,又給打了一盆熱水讓小孕婦泡澡。


    雖然隻是孕中期,但田小棗的雙腳已經有些水腫,泡腳可以緩解症狀。


    最近學校忙,又是半個月沒回家。


    夫妻倆好不容易有時間在一起,雖然小棗身子不方便,但還是喝了牛奶……


    夜裏十二點,


    田小棗睡熟之後,張沈飛起床出了門,一路上還得注意躲避夜間巡邏的。


    騎著自行車一路向護國寺方向而去,到了羅圈兒胡同之後,張沈飛上牆觀察了一圈兒。


    發現聾老太說的那幾個院子中,一個院子是獨門獨院,其他的三家都是大雜院。


    獨門獨院那一家不知道什麽身份,中院裏頭居然還有池塘,很是氣派的樣子。


    人多就眼雜,情況不容樂觀,但跟張沈飛預想的差不多。


    畢竟現在四九城住房這麽緊張,不可能還有空房在的。


    隻是住戶這麽多,又不知道東西到底在哪個院子,張沈飛隻能從長計議。


    不過還好,他已經等了八年,不在乎再多幾年。


    跳下牆頭,張沈飛沒有返回四合院,而是就近去了陳雪茹那裏。


    孩子已經睡熟,兩個大人反倒能騰出手切磋一番。


    翌日一大早,張沈飛又返回四合院,到巷子口時候,還不忘給田小棗帶了豆汁兒和焦圈兒。


    一大媽,陳大媽見狀,很是欣慰。


    ……


    又是一周過去,


    因為肝炎的人數增多,四九城規定經醫院確診為肝炎“無誤”後,病人可領取“康複粉票”一張。


    憑票到指定地點可買“康複粉”一份,“康複粉”由麥麩、豆粉與砂糖摻製,每日用開水衝食數次。


    張沈飛問過聾老太,老太太說,服用後效果還是不錯的,肝炎似乎有明顯改善。


    寒假到來,張沈飛去看望了陳雪茹母子,給他們帶了糧票和營養品。


    每天都到雲居胡同報到,


    過年之前,他和張沈亮在四合院放出風聲,要去關外找姑姑和老太太過年。


    在大年二十三,灶神升天的日子,一家人躲進了雲居胡同。


    在這裏時候,他們全家深入簡出,雖然沒敢在外麵多露麵,倒也過了個比旁人都豐腴不少的新年。


    一直到大年初七,學校開學前幾天,他們才重新返回四合院。


    時光流逝,在閻埠貴刷刷刷清掃四合院的聲音中,壹玖陸零遠去。


    壹玖陸壹,來了。


    壹玖陸壹年,肉、禽、蛋庫存急劇下降,緊張達到極點。


    肉食貨源隻能保持特x供應,對居民所發肉票無貨兌現。


    從4月起,用生、熟肉、雞鴨、魚及其罐頭製品等折合頂肉量供應。


    由於後續貨源無望,從6月至壹玖陸貳年2月,對居民平日不得不停發肉票,徹底對居民停止供應豬肉。


    雞蛋除供應部分特x、病人、產婦、托兒所等,對居民的平日定量亦無法保持,基本上停止了供應。


    一斤地方糧票鴿子市價格3元,1斤全國通用糧票黑市價格4元,1市斤四九城細糧票黑市價格5元。


    據統計:1961年四九城市人均肉食消費量是8兩半(全年),是有史以來四九城居民消費水平最低的一年。


    但仍遠遠高於其他兄弟省市。


    壹玖陸壹年,憑票供應物品達69種,還不包括憑證的。


    但還好,這隻是黎明前最困難的日子。


    開春之後,


    張沈飛在三月十一號這個周六,回了南鑼鼓巷。


    剛進門,就跟棒梗撞了個滿懷。


    這小子穿著條絨麵的五眼棉鞋,綠色軍裝,條絨軍帽,一個潔白的口罩掛在胸前,沒有戴,而是卡在第二和第三個扣子。


    張沈飛記得好像就是從去年開始,口罩帶子竟成為一種最時髦的點綴。


    大街上的大姑娘小夥子不弄個口罩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但棒梗這小子不到十歲就能弄到口罩,倒是讓張沈飛意外。


    “張叔。”棒梗站穩之後,慌忙就叫人。


    可能是因為秦愛民的存在,棒梗沒有得到奶奶賈張氏的優待,反而不像原劇中那麽跋扈。


    隻是偷東西的毛病還是存在,沒改掉。


    “嘿,小子!夠洋氣的啊!”他上下打量著棒梗,說道。


    “那當然!!”棒梗扯了扯口罩,“這可是我爸爸給我買的!!我爸爸進了軋鋼廠當臨時工,一個月工資十六塊五!!


    他說等他當了幹部,還要給我買更多的好東西呢!!!”


    相比隻愛二叔的奶奶,親爹賈東旭對棒梗更好,再加上是被家庭主夫帶大的,棒梗在整個家裏最愛的就是他爹。


    棒梗已經二年級,不是屁事不通的年紀。


    知道整個南鑼鼓巷,乃至整個紅星小學他爹是唯一一個家庭主夫,這不光彩……因為這個,他也被人嘲笑過。


    所以此時,親爹有了工作最開心的就是他,最急於顯擺的也是他。


    “你爹進軋鋼廠了?幹什麽的?”張沈飛很是意外。


    棒梗仰著下巴很是得意:“還是做鉗工,因為之前有工作經驗,說是一年半就能轉正。


    張叔,到時候我們家可就有三個,啊不,三個半掙工資的人了!!!”


    他媽那集體所有製加工廠有時候有活兒,有時候沒活兒,所以隻能算半份工資。


    饒是如此,也夠棒梗顯擺的。


    啊,還是軋鋼廠的鉗工?這麽巧的嗎?兩次進廠都是同一個工種???


    張沈飛總覺得似乎忘了什麽,可忘了什麽呢?又想不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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