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候車室裏的人很多,已經沒有位置坐下,人們都帶了很多行李,大包小包的,就像是搬家。


    還有一個小時才檢票,可是檢票口前已經排起來長隊,並且擠得很緊,生怕被別人插隊。


    “姐夫,要不我們也去排隊吧,等會兒好早點進去。”


    “不用,這是起點站,時間足夠的。”


    出發之前,夏亦銘專門買了兩個拉杆旅行箱,這在當時,是很高檔的。


    夏亦銘在樓梯口找到一點空間。


    “小靜你坐箱子上休息會兒吧。”


    “我怕坐壞了。”


    “不會的,你才多重啊,坐我這個吧。”


    夏亦銘把箱子平放在地上,從背包裏拿出兩個蘋果,用衣袖擦了擦,遞給安靜一個。


    “等會兒上車再吃,我現在不餓,也不口渴。”


    在那麽多人當中吃東西,安靜覺得也有點難為情。


    “我先吃了,寶貝裝的蘋果就是要甜一些。”


    夏亦銘啃了一口,自言自語的說。


    “切!”


    安靜很無語,鄙夷的看了一眼。朵朵就拿了一下,把蘋果裝包裏,蘋果就變得更甜似的,這也太誇張了吧。


    隻不過,這次回來,親眼看到姐姐的生活,也從心底為姐姐開心幸福。


    “完全是個小討厭鬼,你也太慣了吧,看你以後怎麽辦。”


    “你不懂,窮養兒,富養女,我不會讓她重複你們小時候的艱難。”


    兩人爭論著對朵朵的教育,分歧很大,夏亦銘主張寵,安靜覺得要先管後寵。


    夏亦銘確實非常寵朵朵,用後來的話說,就是典型的女兒奴。


    “反正我告訴你,朵朵現在就已經很任性了,不順著她就會發脾氣,以後怎麽得了。”


    “我覺得一點不任性,可愛得不得了,又聰明,長得也漂亮。”


    說起朵朵,夏亦銘的臉都快笑爛了。


    執勤的人員戴著紅袖套,拿著擴音喇叭,不停的在人群中走動,提醒旅客注意自己的行李,看好自己的貴重物品。


    人群中,的確有小偷,他們到處看,尋找下手的機會,賊眉鼠眼的。


    隨著幾個檢票員出來,大量的旅客們就往檢票口蜂擁而去,人擠人,場麵十分混亂,特別喧囂。


    “我們不忙,等他們先進去就是了。”


    旅客中,絕大部分都是農民,他們大包小包,也不怕辛苦,其實看起來更像是逃難。


    車站裏的工作人員對這種場麵也是見怪不怪了,他們機械的拿過旅客手中的票,長約四公分,寬約一點五公分的硬紙車票,用手中的專用鉗子,剪去一個小缺口,然後還給顧客。


    有人沒有拿穩,掉到了地上,他們也懶得幫他,麵無表情的拿過第二個旅客的車票。


    混亂的場麵持續了十多分鍾,擁擠不堪的人群才稍微鬆了一點。


    檢票進了站的人們,他們或扛或挑著大量的行李,就是一陣猛衝,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樣,是怕上不了車,還是怕沒有位置,可是位置都是在車票上寫得明明白白。


    夏亦銘拖著行李箱,和安靜一起,跟在人群的後麵。


    來到站台,場麵依舊很混亂。


    每個硬座車廂的門口都擠得水泄不通,有人還在奮力的往窗口裏遞行李。


    臥鋪車廂就要好很多,雖然也擠,但是都還是排著隊,也沒有那麽多人。


    夏亦銘和安靜是一個車廂,隻是位置不一樣,也不在一起。


    “小靜,以前你是怎麽上車的。”


    “還能怎麽樣,隻有去擠唄。”


    大部分車廂都是硬座,臥鋪隻有三節。


    夏亦銘他們很靠後進站,上車後,很多顧客已經放好了行李,坐在下鋪或者小椅子上,多數都是滿頭大汗。


    車廂裏的氣味不太好,頂部的風扇看起來不大,嗚嗚嗚的轉動聲音彰顯了它的強勁,風力很足。


    夏亦銘先找到安靜的鋪位,五號中鋪。


    兩個下鋪都是中年男子,其中五號下鋪的還戴著大金鏈子。


    “大哥,跟你商量個事情,能不能和你換個位置,我是十六號下鋪,這是我妹妹。”


    結果,大金鏈子看了看夏亦銘:“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麽要和你換?”


    下鋪的兩個人都不願意。


    六號中鋪的是一個大姐,體型偏胖。


    “小夥子,我是中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和你換,還可以給你補差價。”


    從大姐的眼神來看,她很看不慣中年人,不想挨著他們。


    “多謝大姐,不用補差價了,我還感激不盡呢。”


    幫著大姐,把她的行李轉移過去後,夏亦銘才回來,把兩個旅行箱放到床鋪下麵。


    在夏亦銘幫大姐搬行李時,大金鏈子見安靜長得漂亮,裝著很熱的樣子,故意多解開兩粒扣子,露出大部分金鏈子。


    “小妹妹,你去海城。”


    安琳回頭看了一眼。


    “嗯!”


    “你去哪裏做什麽?那小子是你對象吧?”


    安琳懶得理他,看著夏亦銘幫大姐搬行李。


    從穿著上看,夏亦銘安靜兩人穿得都很普通,哢嘰布褲子,棉布上衣,夏亦銘還在裏麵穿了一件舊的白色背心,安靜背著一個普通的綠色書包,看起來隻是比其他民工稍微好一些。


    可兩人也來坐臥鋪,讓兩個下鋪的中年人很不理解。


    要知道,能坐臥鋪的人,基本都是非富即貴的人。


    “哎!世道變了,現在什麽人都來坐臥鋪。”


    大金鏈子陰陽怪氣的說,很瞧不起夏亦銘。


    “是啊,以前坐臥鋪,都是地位很高的人,大家在一起,也能學到不少東西,長些見識。”


    兩人一唱一和,明裏暗裏的話語中,充滿了鄙夷和嫌棄,從他們的交談中,可以判斷,他們並不認識,口音區別很明顯。


    列車啟動沒有多久,有工作人員推著小車來賣飯,三塊錢一份,夏亦銘立馬要了兩份。


    兩個中年人不甘示弱,也各自買了一份,六號下鋪的還拿出一瓶白酒。


    吃飯中,兩人相互講起自己的厲害,在什麽地方吃了什麽好的,彼此吹捧,也是向別人炫耀。


    夏亦銘從粗布包裏拿出一個長方形飯盒,鋁材質的,裏麵裝著媽媽切好了的臘瘦肉,同時還拿出兩個鹹鴨蛋,三包榨菜。


    這可饞壞了兩個中年人。


    “我出五塊錢給你買,你們賣不賣?”大金鏈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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