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宿眉梢動了下。


    似乎沒想到她說突然蹦出這句話。


    他本來不應該答應的,可是看到她站在那裏,帽簷遮住了她的眼睛,身後是大大的住院樓,襯托的她小小一個。


    一副依依不舍的落寞樣子。


    像是跟著他玩了一天,到傍晚被他拋下的,眼巴巴望著的小動物。


    玩的有多開心,分離就有多不舍。


    裴宿心裏的那根防線軟了,且軟得一塌糊塗。


    他吸了口氣,看向她:“你閉眼。”


    時幼宜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的把眼睛閉起來。


    昏暗裏,他大步向前,伸開手臂,把她抱進了懷裏。


    涼風吹過,他的身上幹燥溫暖,踏實而安心。


    時幼宜睜開眼睛,連呼吸都緊張的屏住。


    原來被人擁抱是這種感覺。


    怪不得那些抑鬱症患者,都喜歡尋求一個抱抱,原來擁抱真的有治愈不安情緒的功能。


    有那麽一刻,她忽然覺得二十多年的懸浮感正在落地。


    她喜歡活著。


    喜歡擁抱。


    時幼宜待在他的懷抱裏,很久都沒敢動。


    “叭——”


    有車駛過來,明亮的車燈照在他們身上。


    時幼宜被晃得眼暈,下意識扭頭,就看到那個熟悉的路虎車標。


    “小叔?”


    她叫了一聲,連忙抽身出來,瞬間立得筆直,整個人都有些心虛。


    車門已經打開,時凜從駕駛座出來,目光在他倆身上逡巡。


    “談上了?”他問。


    時幼宜瞳孔放大,立刻擺手否認。


    “沒有沒有……我就是……就是用他測試一下,嚐試一下擁抱療法。”


    時幼宜有些尷尬,但也一本正經解釋。


    “在國外,擁抱療法是很常見的解壓方式,但我以前沒有嚐試過,我就試試……”


    她老老實實的解釋,還很誠懇。


    悶悶的嗓音裏夾帶著一絲落寞。


    雖然從小不愁吃穿,但因為特殊的身體機製,時家的人都不敢接觸她,也不讓別人接觸她。


    因此,她缺乏安撫。


    時凜一下就想到了這點,瞥了眼她手裏的一堆毛絨玩具,罕見地沒有教育她。


    “飯點到了,上去吃飯。”


    時幼宜看了眼裴宿,有些擔心。


    “小叔,你別罵他啊,你要罵就罵我。”


    時凜麵色淡淡:“我要是想罵他,今天就不會放你出去玩,上去,做個身體檢查。”


    時幼宜聽到他這麽說,放下心,慢慢吞吞地和裴宿道別。


    “那我上去啦,再見。”


    裴宿倒是大大方方,抬手衝她揮揮:“去吧,好好吃飯。”


    時幼宜就拎著娃娃們,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樓裏,時凜才扭頭看向裴宿,看了半晌,才從牙縫裏丟出幾個字。


    “她還小,涉世未深,是個孩子。”


    裴宿的桃花眼頓時瞪起:“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怪我糟蹋孩子?”


    時凜偏頭看他:“你心裏想什麽,你最有數。”


    裴宿被他兩句話給整破防了。


    他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分:“都說了她心裏恐懼,她隻想要一個安慰而已,你們這種心髒的人,看什麽都髒。”


    裴宿繼續輸出:“至少她今天玩的很開心,不是嗎?”


    “作為家長,你們有在意過她的心情狀態嗎?”


    “擁抱療法,一般用於精神抑鬱治療,你明白嗎?”


    時凜的唇微微抿著。


    他不善言辭,日常忙碌,確實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照顧到時幼宜。


    更何況他不是時幼宜的家長,很多時候,她缺的愛也並不是他能治愈的。


    他隻能盡最大努力治好她的病。


    可如今,她喜歡裴宿。


    她甘願在他身上汲取微薄的能量,用以延續她的靈魂。


    雖然不太喜歡裴宿,但不得不承認,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裏,沒有人比他更陽光,更燦爛,更有感染力。


    一個都沒有。


    他是獨一無二的,最特別的存在。


    時凜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支票,塞進裴宿的外套口袋裏。


    四目相對,他認真坦然:“那麽就有勞你,陪她到徹底痊愈。”


    “這張卡,是我的報酬。”


    裴宿嗤笑一聲:“不就是有錢嗎,誰缺你那幾個臭錢。”


    時凜:“聽說你要擴建動物園,還買了周邊的地規劃度假村,薑邑就算再有錢,也拿不出幾個億。”


    裴宿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你說什麽?你要給我幾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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