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以肉眼可見速度寂靜下去。


    氛圍充斥著一股憤怒,魏遠榮不光能感受到,還能近距離看到孟冬雅,鍾文景兩名警察眼中怒火。


    隻有高澤,在刹那間有過波動,便恢複了平靜。


    “我不是礦場公司老板宋祥生那樣的大老板,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我想小人物應該也有複仇資格。”


    “當然,我也不是個好人。


    我陰險,卑劣,虛偽,殘忍,見利貪財。


    當年北方龍城礦業公司那場礦洞爆炸事件,有九人死亡,十多人受重傷,我要負很大責任,怎麽貶低我都不為過。


    但我也有恨。


    我也有向劉長軍,徐月如夫婦複仇資格。”


    “你有什麽恨?”高澤出聲詢問:“跟你老婆有關?”


    恨意能支持魏遠榮改變形貌,隱藏身份也要殺劉長軍,徐月如夫婦,想來魏遠榮當年經曆應該也很慘。


    “跟我老婆和我都有關。”


    “當年我和劉長軍產生做局殺死礦業公司老板宋祥生,販賣那座中型煤礦給自己謀好處的想法。”


    魏遠榮眼神追憶:


    “僅過了一個月,我們就開始實行計劃。


    由我借機將老板宋祥生和幾個公司強硬派管理層帶到煤礦礦洞,劉長軍則負責引爆礦洞裏預埋好的炸藥。


    後來炸藥爆炸了。


    但是炸藥爆炸威力和覆蓋麵積大大超出了我和劉長軍原先商定計劃。


    不僅我們公司老板宋祥生和幾名管理層被炸死,連我和我老婆待在安全區域也受到了波及。


    我們在爆炸中受了重傷,頭破血流,而且由於爆炸導致礦洞出現塌方,我左掌被塌方落石砸爛。


    我老婆傷勢比我則要好很多,沒有嚴重外傷。”


    “你老婆知道你和劉長軍的計劃嗎?”


    看著渾身顫抖,眼睛泛紅的魏遠榮,高澤示意鍾文景給他派發幾根香煙。


    “我老婆不知道,我沒敢告訴她。”


    魏遠榮雙手顫栗著拿起煙盒,抽出其中一支香煙,眼睛已經變得通紅:


    “我老婆是天底下頂好的女人,跟我同一個村子長大,從小是我的青梅竹馬。


    她沒嫌棄我條件,跟我一起進礦工作,給我做飯,洗衣服,任勞任怨,卻沒享受過好生活。”


    “當時我跟我老婆都待在塌方封閉的礦洞裏麵,她還給我細心包紮傷口,把我袋子裏的口糧和水喂給我喝,她自己卻沒有吃,也沒有喝。”


    “你們在塌方礦洞裏麵待了幾天?”


    “五天五夜!”


    魏遠榮聲音猛然猶如玻璃渣子劃過牆麵般尖銳,帶著嗚咽笑聲:


    “每個下礦的人,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往自己包裏存儲一兩頓壓縮餅幹口糧和飲用水,為了就是在工作時候補充體力。”


    “但是我老婆包裏就那麽點口糧和水,又能吃幾天呢?”


    “而且當我們在塌方礦洞挨了三天的時候,我老婆突然暈厥昏倒,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到她已經整整三天都沒進食,也沒喝水,那個傻女人把物資都給了我。”


    “你老婆後來呢?”孟冬雅隱約知道結果,可還是忍不住探究。


    “我在礦洞裏給她喂了幹糧和水,她醒來了,可她醒來後,看到已經快要見底的幹糧和飲用水,選擇了拿匕首割腕放血自殺。”


    “那個瘋女人竟然還拿鋼盔裝著她的血,想讓我靠血支撐到救援。”


    嗚嗚嗚!


    嗚嗚嗚!


    壓抑寂靜的審訊室內,響起了如同孩子般的嚎啕哭聲,魏遠榮雙手掩麵,像是一朝宣泄了積壓在內心十多年的情緒。


    “接下去的兩天裏。”


    “我吃光了僅有的一些糧食和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撐到救援來臨。”


    “撫摸著我老婆的屍體,我一度想過跟她一起下去,但是看著那盆鋼盔裏麵的鮮血,我發誓我出去後一定要劉長軍死無葬身之地。”


    “我不知道熬了多久,連我自己的尿我都喝幹了,而等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救援終於到了。”


    魏遠榮的哭聲停了下來,給自己點燃一根香煙:


    “我在送往醫院的兩天後蘇醒,蘇醒後我打聽礦業公司情況,發現那座中型煤礦在幾天前就以五千萬的低價賣給了其他礦業公司。”


    “我想的沒有錯。


    整個計劃就是劉長軍一手搗鬼。


    他想殺了礦業公司老板和那幾個強硬派管理層,還想把我幹掉,吞下我那部分利益。”


    “你既然明白,那當時就沒有找他算賬?”


    孟冬雅好奇道:“為什麽現在才對劉長軍夫婦動手?”


    “算賬,我當時一個傷勢都沒好的殘廢,怎麽找劉長軍算賬?”


    “而且要動手,也是劉長軍找我動手。”


    魏遠榮深深吐出一口白色煙霧:


    “我知道劉長軍整個計劃。


    在我蘇醒沒多久後,他就來醫院告訴我爆炸超出範圍是意外,願意按計劃給我分五百萬利潤,並且警告我不要將事情說出去。”


    “我當時明白這是劉長軍的試探,虛以委蛇,假意答應。


    但是沒過多久,我沒想到我剛出院那天,就有一夥黑惡勢力從我家必經之路上竄出,拿著刀砍我。”


    “黑惡勢力,劉長軍雇凶殺人?”


    孟冬雅皺著眉頭詢問,十多年前北方黑惡勢力確實猖獗,有人為了利益連警方都敢殺,這些年經曆一波又一波除惡打黑行動,已經很少有這樣行為。


    “是的,劉長軍壓根就沒有想跟我分錢想法,更怕我說出去,所以找了一批黑惡勢力殺我。”


    “當時我被砍成重傷,接連在龍城幾個朋友家裏躲避!”


    “後來過了五個多月,當我徹底養好傷後,想打聽劉長軍下落跟他同歸於盡。


    可我委托多方還是打探不到劉長軍下落。


    反而打聽到,在這段期間,北方龍城礦業公司被幾個高管賣給其他礦業公司,原本宋祥生老板的妻子兒女一個接一個被砍被殺。”


    “那後來呢?”孟冬雅繼續問道:“你還是沒打探到劉長軍下落?”


    “是的!”魏遠榮點了點頭:


    “那段時間,我一邊打工,一邊在龍城打探劉長軍下落,可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直到五年後。


    我從魏友山口中知道了劉長軍在南城開辦了鋼材廠公司。”


    孟冬雅沉默下去,已經明白了接下來事情方向。


    魏遠榮從魏友山這裏得知劉長軍在南城開辦公司後,便整容,改變身體特征,以魏友山弟弟身份來到南城紅陽鋼材廠,接近劉長軍,徐月如夫妻,尋找殺人機會。


    但魏遠榮殺人報複,為什麽選在十年後的今天?


    難道是沒找到合適時機,還是為了自己沒有長大的女兒宋思婷?


    就在孟冬雅疑惑之際,高澤問出了自己好奇問題:


    “你和宋思婷是什麽關係,我想她應該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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