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瑾還想再說什麽,可惜沒人搭理他。


    柳沉魚已經從堂屋走出去了。


    “老大老二,帶著弟弟跟你爸爸去打飯。”柳沉魚出去安排幾個孩子,家裏沒人的功夫,她準備出去附近轉一圈。


    家裏缺的東西太多,心裏沒個章程,她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


    秦淮瑾揣著一把鑰匙,領著三個孩子去打飯,柳沉魚直接把門鎖上。


    秦淮瑾帶著孩子打飯回來,就看見柳沉魚身後跟著幾個小戰士。


    有兩個搬著床架子,一個扛著一個碩大的水缸,還有一個推著小推車。


    小推車裏居然是一車煤塊。


    柳沉魚手裏則端著幾個盆子,盆子裏還有幾個小碗。


    看見秦淮瑾,柳沉魚趕緊招招手,“快開門。”


    手裏的幾個陶盆也太沉了,她從生產隊一路抱回來,手都要斷了。


    “團長!”


    “團長。”


    幾個小戰士也跟著打招呼。


    秦淮瑾點了點頭。


    “你這是從哪兒買了這麽多東西。”秦淮瑾把手裏的飯盒遞給兒子,開門的時候問她。


    出去有一個小時麽,她居然弄了這麽多東西回來。


    “出了家屬區右手邊的春溪生產隊。”柳沉魚進了院子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招呼小戰士們喝水。


    幾個小戰士靦腆地端過幹淨的水杯,“謝謝嫂子。”


    小嫂子也太好看了,跟仙女兒似的。


    “客氣什麽,今天應該請你們在家吃飯的,隻是我們剛到還沒收拾好,等過兩天收拾好,讓你們團長去喊你們,一定得來啊。”


    柳沉魚眉眼彎彎地招呼幾個小戰士。


    士兵們整天在軍營裏訓練,除了衛生室的醫生,平時連隻母蚊子都見不到。


    這會兒被仙女似的嫂子笑著安排,一個個笑得見牙不見眼,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秦淮瑾看得牙酸,沒好氣道:“先回去,哪天吃飯我再通知,大家到時候都來。”


    “是,秦團。”


    見團長不高興,小戰士們趕緊敬了軍禮一溜煙地離開秦淮瑾家的小院。


    柳沉魚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水都沒喝完。”


    本來沒讓人家吃個飯就夠怠慢了,這人居然水都沒讓人家喝完,真是太失禮了。


    她之前怎麽沒發現他這人這麽糙。


    真真是金玉其外。


    “他們還有夜間訓練。”秦淮瑾摸了摸鼻子。


    “哼。”


    柳沉魚皺了皺鼻子,隻能相信秦淮瑾的話。


    “對了,春溪生產隊的供銷社有煤爐子,我已經給過錢了,吃完飯你去拉回來。”


    寒冬臘月的天,沒有煤爐子是真不行。


    她可不想睡一覺被凍死。


    “好。”


    沒想到她行動這麽迅速。


    “燒煤塊太浪費,一會兒去取爐子,我順帶再拉半車黃土回來。”


    晚上睡覺之前他就能把蜂窩煤做出來,過兩天就能用了。


    供應本上煤炭一年是有定量的,不省著點用,到了開春就沒得用。


    “那給我留出這幾天的量。”


    柳沉魚是因為沒買到做好的煤球,這才退而求其次買了煤塊。


    一會兒做煤球的時候還得拍碎,倒是費不少勁兒。


    但那也沒辦法,時間上不允許她等煤球。


    太陽落山之後溫度越來越低,先取暖才是正道。


    秦淮瑾讓他們娘四個先吃飯,他自己則要過柳沉魚手裏的供應本,去春溪生產隊的供銷社拉煤爐子。


    半個小時之後,秦淮瑾拉著煤爐子回來,黃土堆上還有白菜蘿卜南瓜還有三個小壇子並兩個鼓囊囊的布袋。


    柳沉魚已經吃完飯,這會兒正在喂老三吃。


    看著秦淮瑾卸車,好奇地看了幾眼那幾個灰撲撲的小壇子,“這是什麽?”


    秦淮瑾拍了拍身上的土,望了眼地上的壇子,淡定道:“泡菜。”


    其中一壇子是酸菜,兩壇子是洗澡泡菜,都是他跟老鄉拿糧票換的。


    想到什麽,秦淮瑾站起身從黃土堆裏刨了兩下,“拿個盆子過來。”


    柳沉魚不知道是什麽,但還是拿了盆過來。


    “雞蛋!”


    柳沉魚驚喜地看著秦淮瑾手裏白胖白胖的圓滾滾,“你跟老鄉換啊,真好,明天就能給幾個孩子煮水煮蛋吃了。”


    她今天還想著這事兒來著,沒想到晚上秦淮瑾就給辦了。


    秦淮瑾看她的眼神軟了軟。


    平時柳沉魚這個嘴是真不饒人,說出的話也怪噎人的。


    但是從一些小細節裏能發現,這人也是個心軟的,嘴上嫌棄幾個孩子麻煩,心裏卻惦記著。


    也是,要不是柳沉魚惦記著,他哪兒想得到麥乳精,奶粉這些營養品給孩子吃。


    這兩天他們在路上奔波,幾個孩子的臉色非但沒有越來越差,反而越來越好。


    尤其是老三,之前又黃又瘦,臉蛋紅撲撲積食,這兩天在火車上柳沉魚見縫插針地逗著老三多喝水,奶粉更是一天三頓的喂著。


    這兩天下來,老三的變化是最大的,臉色沒有那麽黃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我換了五十個,早晨你也跟孩子們一起吃,沒了我再去換。”


    柳沉魚看了他一眼,這才扯了扯嘴角,“好。”


    雖然她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


    這幾天下來,柳沉魚也摸清現在這副身體了,這身體居然連健康都算不上。


    她沒有著急讓秦淮瑾安排工作也有這個原因。


    這個身體虧空的厲害,接下來的幾個月,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養身體。


    秦爍去洗飯盒,秦燦帶著老三,秦淮瑾卸完車端著半簸箕煤塊去下頭郝政委家換了兩塊燒得通紅的蜂窩煤回來。


    燒得正旺的蜂窩煤放在下邊,上邊放上煤塊,今天晚上的溫度就能保證。


    “我跟嫂子說好了,明天火滅了的話你再去換兩塊蜂窩煤。”


    點著爐子,秦淮瑾又弄了一壺水坐上去。


    睡覺之前要給幾個孩子衝奶粉和麥乳精。


    回到東屋,沒見著人,他又去西邊孩子的屋子。


    柳沉魚正在給兩個孩子鋪床,秦淮瑾帶回來的都是單人的鋪蓋,她把秦淮瑾宿舍那套留給他們自己,孩子們用的都是新的。


    “老大帶著老三睡,老二自己睡沒問題吧?”


    秦爍點頭沒拒絕,老三從小就是跟著他睡,現在還跟著他睡也正常。


    倒是柳沉魚站起來揉了揉他的腦袋,“先這麽睡,明天找到木匠之後,給老二老三打個上下鋪,你就能自己睡了。”


    這也就是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要不高低得給幾個孩子一人整一間。


    “柳姨,沒事兒。”


    秦爍的性格跟秦淮瑾一樣,有的吃有的睡就成,其他沒有要求。


    秦燦跟他哥不一樣,他就想吃好的,也想穿好的,這會兒聽著自己能睡一張床,美的都不用柳沉魚,自己拎著褥子鋪床去了。


    秦淮瑾看著熱鬧的幾個人,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心裏軟乎乎的。


    他好像知道了“家”的含義。


    柳沉魚看了他一眼,手上繼續鋪床,“我今天問了老鄉,他們有自己織的土布,可以換。”


    秦淮瑾當時沒明白過來幹什麽用,“後勤會發軍需。”


    柳沉魚停下手裏的動作,“那是一人份,家裏哪兒哪兒都需要布。”


    秦淮瑾看了看她指著的床,恍然大悟,“那你看用什麽換,我給你找準備。”


    柳沉魚繼續手裏的動作,拒絕了他,“不用,我手裏有,老賀給我準備了不少,我大姐也給了不少,夠用就行。”


    之後秦淮瑾每個月都發,不用因為這個發愁。


    秦淮瑾:“那是老領導給你準備的,怎麽能用在……”


    柳沉魚翻了個白眼,“那就當你跟我借的,記得還。”


    她可不是什麽冤大頭,白白付出感動自己的人。


    看他還想說什麽,柳沉魚趕緊對他招手,“過來,你要是閑得沒事兒幹,就把你兒子的床鋪都鋪好。”


    她還得去看看壇子裏的酸菜,想想明天早上吃什麽。


    秦淮瑾想拒絕,他想說還得去做蜂窩煤,隻是看到柳沉魚的眼神,隻能老實答應去鋪床。


    鋪了床再去做蜂窩煤。


    柳沉魚進了廚房,看見菜刀,炒鍋,菜板這才露出個笑模樣,東西準備得差不對,總算有個過日子的樣子了。


    她打開秦淮瑾帶回來的兩個鼓囊囊的布袋,之前忘了問是什麽,這會兒打開一看居然是糧食。


    一袋是大米,一袋是麵粉。


    有大米就好說了,明早煮上一鍋大米粥,香油拌白菜絲,再攤幾張香香軟軟的雞蛋餅,齊活。


    明天還得去供銷社看看有什麽菜能吃,她實在不喜歡吃大白菜。


    幾個孩子也是長身體的時候,更不能總是吃醃菜。


    打算好之後,爐子上的水也開了,柳沉魚拿五個幹淨碗出去。


    給老三泡了奶粉,老大老二泡的麥乳精,最後給她自己也弄了一碗。


    秦淮瑾,就給他倒一碗白開水吧。


    他們都喝,就他一個人看著怪不好意思的。


    隻是她端起麥乳精喝的時候,秦淮瑾和幾個孩子都停下手裏的動作,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柳沉魚翻了個白眼,“看什麽,沒見過人喝麥乳精啊。”


    秦淮瑾:“……”


    秦爍:“……”


    秦燦翻了個白眼。


    秦淮瑾想說,她要是喜歡喝的話,以後也給她買著喝,隻是想到這幾瓶麥乳精都是用的柳沉魚的票,這話頓時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秦爍看柳沉魚一臉的理所應當,頓了頓,繼續低頭喝手裏的麥乳精。


    秦燦忍不住:“這麥乳精不是買給我們幾個的麽,你喝了我們喝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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