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大部分時間是在火車上度過的,柳沉魚咬牙撐著才沒撂挑子。


    這會兒一回到家,她就覺得渾身上下哪哪兒都不舒坦,每個關節都像被人用小錘子叮咚叮咚地敲。


    以往不換睡衣絕不上床的人,回來就趴在床上死活不動彈了。


    時間太晚了,他還有三個孩子都是用涼水洗漱的,輪到柳沉魚肯定不能這麽幹。


    柳沉魚身子最近才養得好了些,秦淮瑾這方麵一直多有注意。


    他在廚房生好火燒上水,再把手洗幹淨之後才進了臥室。


    看到柳沉魚薄薄的一片陷進床裏,秦淮瑾搖了搖頭,單膝跪在床上,把人撈起來。


    這一動作把已經睡著了的人驚醒了,懷裏的人聞到熟悉的味道之後,在男人的臂彎裏蹭了蹭,又睡了過去。


    他們這張床以前隻有一張褥子,柳沉魚嫌棄太硬了,這小半年陸陸續續地換了不少棉花票。


    做了一床十斤的褥子一床五斤的褥子,一股腦的全都鋪上了。


    秦淮瑾習慣了硬板床,猛地睡這麽軟的床,好幾天都沒緩過來,好在睡久了也習慣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真要是去讓他再回宿舍睡,估計他也會不習慣的。


    柳沉魚睡著之後特別乖巧,粉嘟嘟的唇引人遐想。


    她這段時間養得不錯,皮膚白皙細嫩了不少,原來幹枯的頭發也漸漸變得有光澤了。


    秦淮瑾輕輕撫過她額前的碎發,低下頭唇印上去,緊接著把人摟得更緊了。


    見懷裏人沒有醒來的勢頭,他隻能輕手輕腳地把她穿的軍裝外套脫下來。


    縣裏市裏的溫度已經很高了,可是他們山溝裏早晚還是很涼的,下車之前秦淮瑾就把行李袋裏的軍裝拿出來給柳沉魚穿上了。


    為此柳沉魚還笑話他娶了媳婦兒忘了崽兒。


    秦淮瑾想想她剛剛揶揄的表情,輕笑出聲,三個小子火力壯,之前虧了些底子,可也因為年齡小這段時間營養跟得上,早就補回來了。


    家裏現在就剩她一個重點保護對象了。


    秦淮瑾平日裏不讓她用涼水,怕她累著氣著,萬事都嚴防死守。


    好容易把人養得氣血好了不少,這會兒著涼生病吃藥了就把那點兒底子又糟蹋了。


    把外套脫了之後,他扯過床尾的薄被搭在柳沉魚的肚子上,躡手躡腳地回了廚房。


    這會兒的水還沒開,但是溫度正好,秦淮瑾打了一盆水,端進臥室之後分成兩盆。


    擰幹毛巾,秦淮瑾又把人抱在懷裏,從額頭到下巴一點點地給她擦拭幹淨,摸著手裏的毛巾不熱之後又放在熱水裏過了一遍。


    擦第二遍的時候,懷裏的人皺著眉頭,秦淮瑾絲毫不懷疑這人要是醒著一定會罵人的。


    在柳沉魚睜眼罵人之前,他終於把臉和脖子給她擦洗幹淨,把人穩穩地放在枕頭上。


    隨後又捏著柳沉魚的手,一根一根地仔細擦拭,像是對待價值連城的寶貝一樣。


    許是因為秦淮瑾的動作溫柔,柳沉魚皺著的眉頭漸漸鬆開。


    秦淮瑾鬆了口氣,擦完手又給她洗了腳,才把柳沉魚身上的衣裳換成睡衣。


    收拾好之後,他又去西屋看了眼三個孩子,確定他們已經睡著了,這才回屋睡下。


    兩人雖然一直沒有突破最後一步,但是從那天之後,他們一直睡一個被窩。


    秦淮瑾上床把人扣進懷中,深吸一口氣,才閉上雙眼。


    半夜淩晨四點左右,秦淮瑾睡得正熟,夢中柳沉魚像顆小太陽一樣朝他飛撲過來。


    他手忙腳亂地接過這顆小太陽,不顧馬上要融化的雙手,一點一點地給這顆小太陽檢查,生怕磕到碰到。


    終於在越來越熱的時候,秦淮瑾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柳沉魚的發旋,這人現在緊緊縮在他的懷裏,一直抖啊抖的。


    秦淮瑾皺眉,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果然滾燙。


    柳沉魚發燒了,毫無征兆。


    秦淮瑾當下心裏一緊,輕輕拍了拍柳沉魚的臉,試圖把人叫醒。


    柳沉魚隻覺得快凍死了,明明是夏日卻跟寒冬一樣,她在心裏吐槽,難不成這山溝溝裏六月飛雪了?


    要不然怎麽會這麽冷。


    察覺到臉上的動作,她費勁兒地睜開眼睛,手電筒的燈光照在屋頂上又投射下來,柳沉魚剛睜開的眼睛被刺得又閉上了。


    緩了下再睜開眼睛,看著一臉焦急的秦淮瑾,她一頭霧水,她聲音沙啞:“這是怎麽了?”


    難不成她睡覺又把人踹下去了?


    不應該啊,從第一次把秦淮瑾踹下去之後,這小半年在她有意的控製下,睡覺老實了不少啊。


    秦淮瑾聽著她沙啞的嗓子,心裏自責不已,他後悔了,什麽劉芳,什麽人世間的牽絆都不重要。


    他隻想她好好的,每天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看看書聽聽收音機,然後看著三個孩子鬧騰。


    他親了親她的耳朵,小聲說:“你發燒了寶寶。”


    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柳沉魚一直纏著他,想要他喊得親密一些。


    隻是秦淮瑾一貫端著,他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今天之前他一直在心裏喊她寶寶,她有著最通透的心,眼睛純淨得跟小孩子一樣。


    所以她在他心裏就是需要嗬護的寶貝。


    柳沉魚這會兒注意力根本就沒放在這個稱呼上。


    她居然發燒了,就說怎麽越睡越冷,也是六月的天氣不可能下雪,除了生病還能是怎麽回事。


    柳沉魚在心裏暗罵,這破身子養了這麽久,隻是一段特種兵行程就垮了,那麽些補品全都打水漂了。


    不過她心裏對這次生病也有數。


    從第一天在這個世界裏醒來,麵對劉芳,柳沉魚可能並沒有嘴上說得那麽堅強。


    她上輩子就缺愛,哪成想都換了個世界了,她又走上了上輩子的老路,甚至還不如上輩子。


    上輩子她媽最起碼知道做做表麵功夫,這輩子的劉芳就好像個腦殘,所作所為使勁兒戳她心中最隱秘的那個地方。


    上次這麽密集的行程還是去陽城接三個孩子然後回到駐地。


    那會兒心裏有一口氣,就想著離劉芳這種腦殘遠一點,所以身子撐住了。


    這段時間她又把自己養得很好,身體裏的沉屙也就沒找上來。


    這次去京城處理劉芳的問題,她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賀家老兩口的疼愛,還有親朋的體貼。


    上輩子她是沒有感受過的,因為這些她柔軟了不少,也鬆了口氣,她柳沉魚不是沒人疼愛的孩子。


    她也可以擁有疼愛她的親人。


    因為心裏放鬆了,原本深藏在心裏的沉屙立馬就找了上來。


    “那怎麽辦?”


    柳沉魚蹭了蹭男人的胸口,聲音嬌氣,聽得頭頂上的男人心裏一軟。


    柳沉魚從來都是有條不紊地安排身邊的一切,她會詢問你的想法,但是並沒有什麽用,她在問你的時候早就有了想法。


    詢問想法隻不過是客氣一下。


    現在居然會軟軟的問他怎麽辦,這怎麽不讓秦淮瑾動容的。


    秦淮瑾穩住心神,把人往懷裏抱了抱,把被子掖在她的下巴底下,哄著她道:“家裏有退燒藥,我先去給你拿一顆吃,等天亮了我帶你去縣裏。”


    他不放心隻吃一顆藥,先緩住病情,之後再去醫院老大夫,他才能安心。


    柳沉魚聽了他的話,搖了搖頭,“吃個退燒藥就好了。”


    她不要去醫院,她不喜歡打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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