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還在生病,好好休息。這活我自己來就行。”這些翻譯雖然不難,但是一個個字寫出來,一個個圖畫出來,也是要費一些力氣的。她希望沈父好好休養。


    “你是覺得你爹沒那個能力給你翻譯?”


    “爹,我不是這個意思。您是大學教授,這點東西怎麽能不會?”沈小晴連忙解釋,“我這個活也沒啥時間限製,就是能做多少做多少。我也沒那麽趕。如果累了我會睡覺。”


    “你這些稿子早點翻譯完,領了工錢才是真的。”沈小晴這些稿子都是武裝部的。如果國安現在找過來,就怕她這個活幹不長。


    沈小晴見沈父堅持,就將稿子給了沈父一些,父女兩個一起翻譯,到了快半夜的時候,沈小晴帶過來的稿子就都翻譯得差不多了。


    沈小晴看著沈父翻譯的稿子,裏麵的用詞專業,圖畫得也是相當地標準。她讚道:“爹,這麽多年,你的英語還都記得,而且還翻譯得這麽好。”


    “這些年在村子裏,隻能是每天溫一溫過去的東西,還好沒忘記。”沈父的言語之中帶著不甘。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吧。”


    沈小晴用不了多久,政策就會改變,到時候有不少的知識分子就能得到平反。她問道:“爹,這是大環境的原因,如果有機會讓爹再回去教書,爹願意嗎?”


    沈父幹笑了一聲:“這輩子是回不去了。”


    歲月蹉跎,讓他最好的年華都在村子裏喂牛,如果老了,還能站在象牙塔的講台上,他應該也覺得這輩子值得了吧。


    她提醒道:“爹,你看最近政策都在變。以前都不允許私營經濟,現在國家不是也放開了?這說不定哪天你還能回去呢。”


    “你們都在這裏,我還能去哪裏?”沈父心有不甘,但是更不舍得這些孩子。他現在就算是再回到魔都,隻怕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人生就是一趟沒有回頭路的列車,走過了這一站就很難回得去了。沈父靠在床上,閉上了眼睛,隱藏住了內心的不甘。


    “爹,你若是想回去,我陪著您。”


    沈父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早點睡吧。我在醫院裏也呆了兩三天了,炎症也控製住了。醫生說可以出院。”


    “嫂子和我說了。雖然可以出院,但是還是要每天來輸液。爹住到我那裏去,每天上午來輸液,下午也能歇一歇。”沈小晴剛才和嫂子都已經商量好了。


    沈父很清楚沈小晴現在的處境,自己不能再給她添亂了。他直接拒絕了沈小晴:“我回到家裏麵去住就行。你和北庭現在的情況,我去了添亂。”


    “最近有對抗演習,至少還有四五天才能回來。你先住我那裏,他回來了你再走也不遲。”見著沈父還是有些猶豫,她直接將事情敲定了下來:“就這麽說定了。你回家,娘也不開心。你這病萬一要是加重了,還要住院。”


    如果自己的病情加重了,隻怕還是要麻煩沈小晴。沈父不再反駁。


    第二日,沈小晴替沈父辦完了出院的手續,讓他在這裏輸完液之後,這才和嫂子一起帶著沈父回到了自己家裏。


    這家裏隻有兩間屋子,沈父住一間。也就隻剩下沈小晴住的那間屋子。嫂子看著家裏也住不開,便要回鄉下。沈小晴攔住了她:“我明日要出去,今日你和子珍就和我睡。等著你陪著爹去醫院輸完液再走。”


    “那行。我明日再呆著一天。等你忙完我就走。”


    第二日,沈小晴帶著自己的稿件到了武裝部。


    老宋沒想到她將所有的稿子都翻譯完了。他問道:“小晴同誌,你這翻譯的速度真的挺快。”


    “北庭不在,我一個人在家也沒事。正巧這兩日我爹來了我這裏,和我一起翻譯。他是之前魔都大學機械工程學院的教授。做這些輕車路熟。”沈小晴也沒有藏著掖著。


    沈父的字體和自己的字體不一樣。自己在武裝部的時候,趙榮安就和老宋提過沈父,當時老宋還替沈父在農村裏種田感到可惜。


    “你會翻譯,這也是得了你爹的教育。”


    “國家提倡自力更生,我這個也是找個事情做。”


    老宋沒再多說什麽,將稿子收了起來就交給了技術部,確認沒有問題之後,帶著沈小晴將這次的稿費都結算了。


    會計看著這麽多的費用,道:“老宋,這翻譯的費用不低啊!這才幾天的工夫,都趕上了別人一年多的收入了。”


    “這是個技術活。人家這些本事也是學了多少年才會的。如果真的請個翻譯,可能比這個價格還貴。”


    沈小晴的錢的確不少,將近四百塊錢。


    她將錢揣在自己的口袋裏,等著宋工給她接下來的任務。但是老宋言語之中有些遲疑,道:“沈同誌,我們一直相信你的能力,隻是現在有些情況,可能暫時沒那麽多稿子要翻譯了。等我們以後有了稿子再找你?”


    沈小晴心沉了下來,試探道:“宋工,是不是有人對我翻譯有異議?”


    宋工也不想打擊她,猶豫了一下:“你別多心。隻是我們是屬於部隊,所以各方麵都會謹慎一點,你也不用太擔心,等著過一段吧。”


    沈小晴心裏已經明白了是什麽事情。國安部的人能找到了沈父調查,武裝部肯定也會知道情況。她點了點頭,道:“謝謝宋工。”


    從武裝部出來的時候,沈小晴心裏蒙了一層薄霧。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想得很全麵了,也給自己的這些知識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解釋,可是好像事情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還好沈父堅持和自己一起翻譯完全部的稿子,要不然,這次交稿的時候,那些沒翻譯完的稿子,隻怕就是要交回去了。


    她手伸在口袋裏,緊緊地攥著自己賺來的不到四百塊錢的翻譯費,這可能是自己這段時間的所有收入了。她甚至都在想:如果自己不是軍嫂,沒有陸北庭媳婦這個身份,說不定國安的人早就將自己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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