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允快起床,快起床。”


    胡映雪踮著腳拍了拍蓬鬆的枕頭。


    黃色的被子裏慢慢冒出一團黑色的頭發,一截瑩白的手伸出來,纖細的手指撥開亂糟糟的頭發,露出一張迷迷糊糊的小臉。


    孟允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整個人還處於一種今夕是何夕的狀態。


    朝上的臉頰突然被捏了一下,微微痛。


    孟允半睜著眸子,嗓音軟糯拖著長長的尾調,一聽就知道還迷糊著,“誰呀?”


    胡映雪鬆手,改為揉,“我,胡映雪。允允快起床,陪我去看藝術展。”


    孟允打了個秀氣的哈欠,總算睜眼,“能不能不去呀。”


    胡映雪覺得有趣,學著孟允的調子,“不能呀。”


    “可是我昨晚十二點才睡。”孟允半眨著水潤潤的杏眼控訴。


    胡映雪按亮手機舉在她麵前,“現在9點28,小朋友長身體也睡夠了。”


    胡映雪她們總喜歡用小朋友來逗弄孟允,一是孟允是她們宿舍最小的,二呢,是這個稱呼還有一個小“典故”。


    孟允她們三個不同班,許傾人是護理專業的,她們四個唯一同教室的一節課是大一的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


    這節課是所有專業的必修課,於是學校也不分專業,排課的時候按照時間排在一起了。


    上她們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是馬克思學院的一位快要退休的老教授,老教授有老花眼,戴著眼鏡也總看不清人,但他講的課生動有趣,這點小缺點也被所有人忽略。


    直到有一次,孟允深深感受到這個缺點帶來的“惡意”。


    有會上課,這位教授點了孟允回答問題。


    許是孟允坐得靠後的緣故,孟允站起來還沒答,老教授就來了一句,“這是誰家的小朋友。”


    還特別和藹地追問了一句,“小朋友聽的懂嗎?”


    聽前一句不知道的以為這是誰在調侃人家小情侶,接上後一句就知道老教授是真的把孟允看成哪家的小朋友了。


    一堂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課,一教室的人哄堂大笑,老教授站在講台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而孟允:……


    她隻是穿得童真,並不是真的童齡。


    孟允當作沒聽見那句小朋友,揉了揉眼睛,“你什麽時候有藝術細胞了?”


    胡映雪平時就是打打遊戲看看小說的標準女大學生,上次拉她去看服裝設計專業的模特社走秀她都不去,順帶吐槽了一句看不懂,何況是意境模糊到普通人難以意會的藝術展?


    要說裏麵沒點貓膩,孟允半點也不信。


    在孟允懶懶的視線下,胡映雪眼神躲閃,支支吾吾說,“那個……那個我們部門藝術係的學長有幅畫送去展覽了。”


    “我去支持一下。”


    哦,懂了,追男人。


    孟允進的是院部的學生會,胡映雪進的是校部的學生會。


    胡映雪說的那位學長是換屆後她們部門的部長,最近一年來常常把人家掛在嘴角,孟允她們自然就知道了胡映雪的小心思。


    可能學藝術多多少少有些個性,這位學長高冷地很。


    胡映雪因為明豔的長相和比一般人都要白皙的皮膚成功在軍訓後當上醫學院的院花,在全校她的美貌也不遜色任何女生。


    按理來說,哪位男生被胡映雪這樣的女生追上一兩個月多少會有些心動,但偏偏這位學長被追了將近一年,還冷得像塊冰,眼裏隻有自己藝術畫。


    也不知是不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的心理在作祟,即便是這樣胡映雪還是義無反顧地貼上去,就像飛蛾撲火般孤勇。


    這份單方麵炙熱的感情不免讓孟允想起自己,不過她比不上胡映雪的那份孤勇。


    她顧慮的東西太多,林阿姨葉叔叔對她的好,林阿姨的期待,葉行雲來者不拒的態度……


    她大概始終無法像胡映雪一樣去追逐一份可能永遠無法得到回報的感情。


    她可以坦白地承認,她是貪心的。


    不求回報這個詞大概很難用在她身上,所以她才會在十八歲那天選擇告白。


    其實那天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醉的不省人事,換句話說,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對,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告白,故意斬斷自己的後路,故意給自己一個離開的借口。


    她怕自己在葉行雲身邊留得越久,就越控製不住自己的貪心,會忍不住想在他身上索取感情,最後變成連自己都討厭的樣子。


    所以,離開,於她而言是最好的解。


    有句話不是這麽說的嗎?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


    人的生命這麽長,總有人會淹沒於時間的長河,到老了,誰又會記得誰呢?


    再給她十幾年的時間,她想她會忘卻的吧。


    “懂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孟允覺得這分明是夏天,寢室卻像春天來了一樣,一個個的身邊都有情況。


    胡映雪就不用說了,大學才到第三個學期,她就追了學長兩個學期。


    她的對床,溫柔似水的許傾人最近也被一個學弟纏上了,而且故事還是老套的一見鍾情。


    據那位學弟的自述,是招新那天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一頭長發溫婉動人的許傾人,自此一眼萬年。


    孟允才知道這裏頭原來還有她的事,因為許傾人是孟允拉去招新的。


    另一位,肖則名和她們的教官,對就是軍訓的那位教官好像有那麽點小情況。


    總體來說,是一次意外。


    孟允有天晚上從圖書館回來,在寢室樓附近的天鵝湖邊撞見教官給肖則名送東西,唯一一次抄近路就撞破了室友的小秘密,孟允也很無奈的。


    後來孟允觀察了一下,肖則名沒有提過這件事,她也知道當作不知情。


    有時候孟允也很無奈,身為一個宿舍裏知道最多的,她是真的想逃。


    胡映雪臉上染上一點薄紅,好像潔白的雪裏冰封著紅得鮮豔的血,清冷又妖豔。


    “哎呀,你快起來。”


    她的腳跟重新落回地麵,“反正你快起來。”


    孟允抱著被子發了一會呆,直到胡映雪不放心又叫了孟允一聲她才正式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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