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畫麵有種靜謐的感覺,像是隱居山林的美人,專心侍弄著花草,平淡卻充滿了生活的味道。


    玻璃房就在長廊的盡頭。


    葉臻走了一會就看到她的爸爸坐在椅子上。


    桌上擺著一套茶具,茶壺裏冒出咕嚕咕嚕的水聲,好似在提醒它已經煮開了。


    葉行舟把火關了,拿著一塊布,隔著布握住茶柄,將茶壺端起來。


    手肘抬高,褐色的茶湯從茶壺口流出,倒進微微有些透的茶杯裏。


    葉臻停下腳步,沒有打擾。


    等葉行舟倒完茶,葉臻立馬上去。


    “爸爸。”


    葉行舟抬頭看她。


    “不是跟著小叔去玩了嗎?”


    話語裏蘊含著微微的酸氣。


    葉臻沒聽出來,現在她隻對她的禮物熱切。


    “爸爸,看。”


    葉行舟垂著眸子瞥了一眼。


    哦,小叔送的禮物。


    “允允姐姐送我的禮物。”


    葉臻坐在椅子上,想要湊近點,但椅子的位置就那麽大,她都坐到椅子的邊邊上了還是和爸爸隔著一段距離。


    “爸爸,能幫我拆開嗎?”


    葉行舟看著葉臻。


    你看我想幫這個忙嗎?


    葉臻扭著身子朝他撒嬌,不一會葉行舟就妥協了。


    把桌上的禮物拿過來,拆開外麵的蝴蝶結和彩紙,露出一個鐵盒子。


    本來上麵貼著店鋪的名字,但孟允覺得有些破壞它的顏值於是將那張貼紙撕了。


    導致了葉行舟也看不出裏麵是什麽。


    葉臻的眼神越發期待了起來。


    葉行舟打開鐵盒子。


    一個個單獨包裝的糖整整齊齊擺放在盒子裏。


    葉臻看到的那瞬間覺得她錯怪小叔了。


    葉臻還沒多看兩眼擺放整齊的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鐵皮。


    葉臻抬頭震驚地看著蓋上蓋子的爸爸。


    葉行舟眼神平淡溫和,“不是說好了從今天開始一天三顆糖。”


    葉臻:???


    什麽時候說好的?


    葉行舟待人溫和,處事卻極其有原則,葉臻知道她爸爸既然說了她也沒辦法讓他突破原則。


    葉臻腦筋轉得極快,換了一個角度,“可是我今天隻吃了一顆,剩下的兩顆換成這個糖好不好?”


    葉行舟答應了,他打開蓋子,葉臻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


    “挑兩顆。”葉行舟極為大方地將盒子往葉臻那邊推了推。


    葉臻很想多拿幾顆,但葉行舟就在旁邊看著,葉臻克製住多拿的念頭,挑了兩顆。


    葉行舟把盒子重新蓋上。


    裏麵的糖消失在葉臻眼前的時候她難掩失落。


    晚上孟允將帶來的禮物分給大家。


    葉淳碩和葉行舟的是一串佛珠,對於他們孟允不知道送什麽。


    她很少送異性禮物,唯一的幾次是她的爸爸和葉行雲。


    爸爸是自己人,葉行雲勉強也算,不管她送什麽他們都會偏愛地誇她。


    林阿姨好歹是同性,孟允勉強能挑出適合林阿姨的禮物,但她對葉叔叔葉大哥的了解不深,又沒什麽經驗,隻能求助葉行雲了。


    送給林裏的是一對耳環。


    耳環是孟允自己挑的,一個很小眾的品牌剛好也是孟允付的起的價格。


    耳環的設計有點小巧思,用銀做的花枝纏繞在冷白色的寶石上,做出鏤空的造型,清冷高貴,搭配著林裏的旗袍很合適。


    送禮不在於貴重而在於心意,孟允的這份心意他們都很看重。


    林裏當即表示要試一試。


    孟允幫忙把她耳朵上原有的耳墜取下來,小心地戴上孟允送的那一對。


    林裏側身照了照鏡子,很襯人。


    “允允,你這一對耳墜選得真好。”


    林裏本身就是設計師,雖然她設計的是衣服,但有些方麵也是共通的。


    她自然能看得出來這對耳墜不貴重,但設計得很妙,光是這一份設計就很得她心。


    對於孟允一個學生來說,這恐怕也已經是她能買到的最好的了。


    “破費了吧,下次啊,別給阿姨買什麽禮物,你知道的阿姨不缺什麽。”


    孟允站在旁邊也很開心,“阿姨喜歡就不算破費,我知道阿姨不缺這些東西,但阿姨缺我的心意啊。”


    最後一句話說得有些親昵了,這也是因為林裏喜歡她,而她也很喜歡林裏才會說出親近的玩笑話。


    而林裏顯然也不對這種話反感,反而心裏覺得歡喜。


    林裏也做過人的兒媳婦,她知道婆媳關係一直都是家裏的難點,她嫁到葉家的時候,葉淳碩的媽媽也就是她的婆婆還沒去世。


    他們兩個戀愛的時候她的婆婆一直不太喜歡她,雖然她沒表現出來但林裏能感受到。


    有些東西不必放在麵上,不真誠心是能感覺到的。


    但礙於葉淳碩兩個人都客客氣氣的,表麵上看兩個人關係處得還不錯,至於內裏,各自明白。


    葉家比較傳統,結婚後若是沒有孩子還是要和父母住在一起的,用葉家的話來說,有了孩子才代表真正的成長,這時候才能成為新的一家之主。


    林裏嫁進去,剛開始大家都和和睦睦的,當然可能也有林裏因為忙在家待的時間不久的緣故。


    過了幾年之後,她婆婆就開始明裏暗裏地表達她應該待在家,照顧家庭的意思。


    林裏知道她一直不太滿意自己忙事業,認為女人的最終歸宿是家庭,照顧好丈夫才是最重要的。


    觀念不同不相為謀,林裏也不想和她起衝突,嘴上微笑著應好,實則該怎麽做還怎麽做。


    林裏不是那種傳統的人,她對於兒子們的女朋友沒有要求,隻要他們喜歡就行。


    第一次當婆婆是在葉行舟娶了紀舒君之後,紀舒君是學畫的,和林裏比較聊得來。


    除此之外她的性格偏文靜,又耐得住性子,林裏和她相處得很愉快。


    孟允大概會和葉行雲走到最後,因此現在林裏已經將孟允當作兒媳婦來看。


    對於孟允的親昵林裏很樂意接受,和她相處得好就等於和葉行雲相處得好,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林裏很清楚自己兒子喜歡她,而她一直和行雲的關係不遠不近,她希望行雲幸福最好的辦法就是對孟允好。


    以前她對孟允也很好,現在多了一份和葉行雲親近的心思林裏對孟允就更加好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孟允的態度就代表了葉行雲的態度。


    聞言,林裏喜笑顏開,伸出芊芊玉指點了點孟允的唇,“嘴真甜。”


    相比於孟允為每個人花了點心思準備的禮物不同,葉行雲的禮物隻分男女。


    男的,例如像葉淳碩、葉行舟是純羊毛織的帽子,女的,例如林裏、葉臻一律都是手工織的圍巾。


    他的禮物簡單但好歹在冬天裏比較實用,另一個就是,貴。


    是孟允高攀不起的價格。


    但對於收到禮物的家人來說了,他們不在乎價格,而在乎的是這似乎是葉行雲第一次從外麵回來給每個人帶了禮物。


    男孩子的大條林裏是體會最深的,體貼溫和如葉行舟常常出差之前從來不和他們說一聲,每回要到找人的時候才知道人已經到了國外。


    葉淳碩雖然對她很好,也很體貼、細心,但有時候也會有忽略的時候。


    家裏的三個男人裏頭隻有葉行雲最貼心,在她挺直腰背坐了許久的時候會不動聲色地在她腰後塞一個抱枕,在察覺她麵前的茶水涼了的時候換一杯熱的,會注意到她穿的高跟鞋,在走樓梯的時候伸手虛虛地護在她身側……


    林裏也隻是一個擁有著七情六欲的凡人,對於兒子都是真心喜愛著的,但她忍不住對葉行雲操的心更多一些。


    不僅因為小時候的虧欠、因為小時候的忽略、因為他的病,更因為他本身對她的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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