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裏很暗,離開洞窟入口一段路之後,就幾乎變得伸手不見五指,黎棠掏出個強光手電安在小一身上。


    小一本身自帶照明,但這會兒不方便充電,黎棠不想將小一的電力浪費在這種小事上。


    強光手電將洞窟照得亮如白晝,洞窟歪歪扭扭,時上時下,蟲族中顯然沒有規劃師,他們還遇到了不少岔路。


    黎棠盡量將他們的位置維持在一個水平的、距離地麵不近不遠的位置,又用指南針調整前進方向。


    目的地由歸玉竹提供,他說他的人在真理市,歸家私人飛船也在那裏,而真理市在這個小鎮的北方。


    雖然黎棠心下想著那地方估計也已經淪陷了,但反正這會兒也沒處可去,隻能先定這個目的地了。


    而且,她也得找個有門把手的門啊!


    在地下很安靜,隻能聽到身邊人的呼吸聲,過於安靜的環境對於人類的精神健康來說很不友好。


    黎棠決定說點什麽,低聲說:“你好端端的來這裏幹什麽?還一個人來?”


    歸玉竹想說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了兩個信任的保鏢,但剛才蟲族襲擊,那兩個保鏢一瞬間就被殺了,而他被倒塌的水泥柱壓住卻反而撿回了一條命。


    當然,要是沒有這個“黎棠”的出現,他也活不下來。


    最後歸玉竹說:“我是為了另一個……黎棠而來。”


    黎棠作為一個“彩蛋”,在作者寫的小說裏自然不會占據重要戲份,不如說很多時候連個路人戲份都沒有。


    在這個時空,“黎棠”就是導致歸玉竹身亡的一個導火索,要是歸玉竹沒過來找“黎棠”,那就不會遇到這次災禍而亡。


    都到這會兒了,黎棠也不避諱談論另一個自己的事,追問道:“說說看你們之間的糾葛唄。”


    她本是在前麵帶路,說話間回頭衝他一笑:“反正我們說不定也沒辦法活著出去。”


    黎棠的話聽起來著實喪氣,歸玉竹卻隻是在停頓了片刻後說:“我跟她有些私人恩怨,本是私下來看她的慘狀,順道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在沒弄清楚她的真正身份之前,考慮到她和“黎棠”令人恐懼的相似度,他是有些想隱瞞,但想到最初他誤以為她就是那個“黎棠”時說的話,就轉了話頭。


    他的小命就攥在她手上,他覺得她不是能被糊弄過去的蠢貨。


    黎棠應一聲,問他:“她是你殺的?”


    “當然不是。”歸玉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給別人留下這樣大的把柄。”


    黎棠很好奇:“那麽究竟是什麽樣的私人恩怨,讓你跑來這裏?”


    她笑了笑:“你瞧,為了來看她倒黴,你自己還要送掉一條命了。”


    歸玉竹感覺到黎棠對他的淡淡敵意,說出口的話愈發謹慎,仔細解釋了前因後果:“她是我家的遠房親戚,五年前因父母雙亡沒人肯收養被我家老管家收養。前不久她設計陷害我,因此被家族趕來了這裏,我在她離開後才發現她偷走了我奶奶給我的遺物,所以追來了這裏。”


    黎棠覺得這理由解釋歸玉竹大老遠跑來這裏也算說得過去,她隱約記得這個星球非常偏僻,用來“流放”人很合適。


    不過她也不確定歸玉竹是否說了真話,也可能是他為了在她麵前占領道德高點才編了這樣的瞎話,誰叫她們是一樣的。


    要是真的,對她來說也太不利了,她可不想背上這種不道德的名聲啊,做事會處處受限,還會被人欺負,她又受不了那委屈,一定會反擊……還不如換個身份事少呢!


    黎棠沒有點評什麽,隻道:“說說你們歸家吧。”


    歸玉竹沒從黎棠這裏得到任何情緒反饋,微微垂下視線,伴隨著機械狗走動的輕微響聲,低聲說:“歸家是火神星四大家族之一,家族企業包括日化、服裝、電子產品、軍工等。歸家家族成員眾多,主支我父親是家主,我是獨生子。”


    黎棠覺得自己有時候還挺惡毒,因為聽到這裏她笑著問:“那你要是死在了這裏,你父親是會生二胎,還是讓你的私生子弟弟繼承家業?”


    歸玉竹沒有回答,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有些頹唐。


    歸玉竹不答,黎棠也不逼他,也就是現在時間多又沒別的事做,她就八卦一下。


    她很快裝作若無其事地切入正題:“你作為大家族的繼承人,應該很清楚現在對蟲族最有殺傷力的方法吧?”


    歸玉竹並未懷疑黎棠這個問題的用意,畢竟他們現在就處在蟲族的包圍之下。


    他舔了舔幹涸的嘴唇說:“目前來說,沒有特殊方法,都是靠人力和火力硬扛。”


    黎棠隱約記得,在這個時空裏,蟲族的肆虐隻是個背景,主要寫的還是男主跟家族裏的人鬥,跟家族外的人鬥的爭鬥上位史。


    所以歸玉竹說的話應該還算可信。


    她攤手:“那我們看來是死定了。”


    她心道,是你死定了。


    她自己的話,哪怕沒有找到有門的房子,也能自己生造一個。她儲物空間裏就有為這種極端情況準備的帶門把手的門,隻要找個合適的地方安好,門一開一閉她就能走了。


    如果她隻是想離開,這樣是可以,要是還想回來,這樣就不太保險,她得將自己的時空出入口設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才行。


    她還沒試過,要是從這裏離開時的門被弄壞了,她回來時會是什麽情況?或者說,還能不能回來?


    目前的時空她都舍不得再也不去,所以還沒法嚐試。


    兩人一機械狗又往前走了不知多久,黎棠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虛弱的聲音:“黎棠……我好冷……”


    黎棠轉頭,卻見歸玉竹麵色發白,渾身冷汗,身體在不自覺地顫抖。


    她摸了摸他的額頭,卻是冰涼的,是汗水蒸發帶走了體溫。


    她假裝從背包裏摸出件外套蓋在歸玉竹身上,又給他喂了點抗生素,消炎藥,鐵劑,一包口服補液鹽。後者大概不好喝,歸玉竹幹嘔了兩次,但還是都老實咽下去了。


    黎棠做完這些就要繼續趕路,卻被歸玉竹拉住了衣角,他剛才全程都有些意識不清的樣子,可能是傷口惡化感染了,但這點她也沒辦法,隻能在她的知識體係裏能喂的都給他喂了。


    歸玉竹臉色蒼白,嘴唇卻因為剛才的一通喂有些紅,與眼角泛著的紅是一個顏色,黑漆漆的眼珠子在這張年輕蒼白的臉色看著格外水潤。


    他輕聲說著,語氣甚至帶著幾分委屈:“能不能,不要丟下我?”


    黎棠蹲下,看著他歎了口氣,從背包裏拿出張便簽紙和筆,刷刷刷寫完一行字,遞給他:“你簽個字,我就絕不拋下你。”


    歸玉竹強撐著精神接過來一看,隻見上頭寫著一句話:本人歸玉竹,自願贈與黎棠價值一億的黃金,一回到火神星就立即支付。


    歸玉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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