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叟再回來時,不過才過去了兩炷香的時間,進來便對看向他的於弘毅微微一點頭。


    於弘毅便知‘事情’已經解決了。


    忽叟身上沒有沾到任何血跡,但一身殺氣未散,明顯剛殺完人。


    於弘毅麵無表情道:“明早我們離開這裏。”


    林知暉背後的傷口,越發嚴重,已經潰爛,若再不盡早救治,林知暉隻怕凶多吉少。


    “明日我再去一次喻家,若門房還是不進行通報,姑母也不出府門,我便在喻家門外,死跪不起。”


    麵子算什麽,他什麽都沒有了,不能再失去好友林知暉了!於弘毅眼中的光芒越發堅毅。


    那些庸醫都搖頭說不能治了,他於弘毅偏偏不信,林知暉的傷,到喻家大醫手裏一定會有救的!


    突然,客棧外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不多時,大通鋪的房門被一周身綾羅綢緞,氣質華貴的貌美婦人從外間推開。


    該貌美婦人推開房門後便以手掩鼻,似乎被這大通鋪裏麵散發的怪味給熏的不輕,美目流轉,明顯在這髒亂,且人員嘈雜的大通鋪內尋找著什麽人。


    最後視線落在於弘毅身上,上下掃視他片刻後,貌美婦人頓時哭開聲來:“毅兒,可是我的毅兒!你怎麽弄成此幅模樣?你這是受了多大的罪?都怪那守門的賤仆!竟然不通稟於我,白白耽擱了這麽久,讓你住在這等醃臢之地!快走,現在就跟姑母家去!”


    此美婦哭著奔進來,挽起於弘毅的手臂就要帶他離開此地。


    於弘毅這時也認出了此美婦,乃他的嫡親姑母於美芳,也顧不得和姑母寒暄,哭訴此番落難的遭遇,而是立即抓住她的衣袖,急聲道:“於家蒙難,此番我能存活於世,全賴此榻上之人以命相救,肯請姑母速去請喻家大醫救治於他!”


    於美芳聽言連連點頭:“當救,當救!他既救了你,就是救了我的命!我這就讓你姑父親自出手救治,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必不叫他有任何閃失!”


    於弘毅得到姑母的保證,頓時欣喜若狂,連日積累的陰霾頓時都在臉上散去,終於感覺自己懸空的雙腳重新踏在了實地上,老天憐憫,林知暉有救了,沒讓他有機會掉入萬丈深淵。


    隻要世間還有林知暉在,他於弘毅就還有活下去的支撐之力!


    “林知暉!林知暉!你聽到沒!你有救了!有救了!”於弘毅撲進榻上昏迷之人的懷裏,終是還年幼,人生突逢大變,連日來的恐懼終於釋放出來,放聲悲哭。


    若林知暉真的救不活,他於弘毅絕不獨活。


    忽叟在一旁聽到於美芳如此保證,也喜不自勝。


    來茁州算是來對了,他忽叟也算能給家主交代了!


    寒冬凜冽,蕭索人間。


    是夜,林知皇將一碗熬好的湯藥端給臥榻的裴氏,幫她墊好支撐腰部的軟枕,細致的伺候她用藥。


    裴氏自從知道了林知暉生死未卜的消息,病體越發沉屙。


    林知皇不得不將手中的一些公務交出去,前來裴氏院中侍疾。


    果然,她來此後,裴氏深怕自己的病耽誤林知皇的大事,每日配合著吃藥,心裏眼裏裝了女兒後,還哪敢放任自己再病下去,病立即就有了起色。


    “環兒,你都來娘院子了,怎麽不去看看你阿弟?”裴氏用下一口林知皇遞來的湯藥,有氣無力地問道。


    “娘,我來看你就行了,阿弟才三歲,有仆婦照看就行,您自己都還病著,接個小娃娃過來作何?”林知皇現在恨不得一人分成兩半用,哪有時間和個孩子培養感情。


    裴氏嗔怪的看林知皇一眼:“傻孩子,懂什麽?就是因為他還小,感情才好培養啊,以後你出嫁了,做娘了,你這阿弟也就不小了,你若在夫家受了氣,定能替你出頭!”


    “.......”她要個娃娃給她出頭?要真混到那地步,她自己先伸出頭去,讓人砍!利落地把頭給落了!留著也是擺設!


    “環兒,你別不以為意,你是不曉得後宅手段的厲害.......”裴氏苦口婆心的洗腦工程還沒做完,便被林知皇打斷了話頭。


    “娘,快喝藥,您呀,好好養病,別想那麽多,身體會好的快的!”林知皇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這身體才十三不到十四,擔心這些,早的過分啊,再說嫁什麽嫁?


    她絕對不會嫁人,隻會娶!


    她林知皇絕不會改姓他人,成為他人附庸。


    她林知皇既有天下一統,為帝之誌,便不會讓自己名下所有,變相改姓他人,這是對輔佐她的臣下不負責,也是對支撐她這個‘利益集團’的百姓不負責。


    她的隻能是她的,隻會掌握在她手中,她為帝,他人隻能為‘後’。


    後,有靠後的意思,她掌控的所有,都將是自己一步步謀得的,她在前,他便隻能在後。


    她為‘帝’,便必會有人為‘後’,陰陽調合乃人倫所需,至於誰為上,誰為下,無關男或女,端看誰技高一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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