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除了我,也沒別人了。嶽父待我恩重如山,我若不接此位,隻怕他走的不安心。”陳長忠薄唇緊抿,麵上露出難掩地悲意。


    書房內,一時隻餘死寂般的沉默。


    良久,陳穎木注視著兒子的眼睛,澀然的問道:“此次你回來.......”


    陳長忠的麵色很快恢複如常:“給太祖母拜壽是其一,再順便確認一事。”


    “何事?”


    陳長忠沉聲問:“當年吳賊入朝為相,是否乃溫氏一族的謀劃?符起刺殺吳賊的謀劃,是否乃溫氏泄的密?”篳趣閣


    陳穎木擰眉:“你從何處得知的此事?”


    陳長忠道:“關由,吳奎昔日的首席謀士,如今已投效於我了。”


    陳穎木眼眸微睜:“什麽?你!怎麽能收下此人?此人用策歹毒.......”


    陳長忠道:“正常謀策而已,談何歹毒之說?”


    陳穎木寒聲道:“荒謬!若不是他為吳賊出謀劃策,吳賊能兵圍盛京?”


    陳長忠嗤笑:“立場不同罷了,彼時他的立場,就是為投效之主謀奪天下而已,若他無這份本事,我們也不能知其名。”


    陳穎木見陳長忠明顯看重那關由,駁斥道:“吳奎乃蠻族賊子,這關由身為大濟子民,卻傾身投之,於國不忠!”


    陳長忠涼聲道:“真正於國不忠的是聞氏皇族!是狼子野心的溫氏!是不作為,隻顧為己身牟利的世家大族!”


    陳穎木一拍書案:“你!你!你說什麽?”


    陳長忠雙眸漆黑如夜,認真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爹,跳脫出世家子的身份,去看待關由所行之事,他是不是沒錯?皇朝已是腐朽,以尖銳刀兵直殺入皇城腹地,是否能讓世道重新洗牌?是否能一次就擠掉長在百姓心口上的膿瘡?”


    陳穎木大怒:“陳——長——忠!”


    陳長忠絲毫不懼陳穎木的怒氣,傲然的揚首道:“關由此人,不能以歹毒論,我甚為欣賞。”


    話落,陳長忠眼眸微眯:“要論歹毒,溫氏一族才當屬第一。表弟被人罵了這許多年小人,也沒見他行甚小人之事。至於那封告密信........”


    說道這裏陳長忠有些咬牙切齒:“魯蘊德那個廢物,真是被姑母養的不著四六。我這些年不回來家裏,就是被他惡心的。我怕我一回來,忍不住動手殺了他,太祖母年歲大人,得受不住這刺激!”


    若非魯蘊德想陷魯蘊丹於不義,寫信告密師弟符驍的藏身在守山書院,又怎會讓守山書院與吳奎那蠻賊對上,更不會發生後麵那些事了。


    陳穎木不說話,對此事也無話可說。


    陳長忠繼續寒聲道:“溫氏之人,在外待人接物,皆平和有禮,倒是不想,內裏卻毒汁盡冒,竟想著以天下人為棋子,來滿足他們的權欲之心。心誌大了,撐大了胸腔,自以為自己能掌控全局,引虎入京,卻是高估了自己,並沒有操控猛虎的本事,差點被虎反身所咬,害人害己。”


    陳穎木想到溫氏的行事,也是怒火高漲,他也是在溫氏刺殺天子後,才從魯蘊丹那得知了溫氏當時所做的一切,當日便砸爛了一書房的東西,才平息下怒火。


    此時陳穎木又聽兒子提起此事,怒火上湧,額上青筋都爆了起來。陌生人也還罷,昔日世交好友這般算計眾人,委實讓人鬱怒難消。


    陳長忠修長的鷹眼斂起,眼底殺意盡透:“聰深乃溫氏嫡係,就不知當初,他是否也參與了此事。如今也沒有他的消息.......”


    “也不知他此時是否隱在溫氏身後,被溫氏妥善的保護著。若當年之事,他當真參與了其中,天涯海角,我定要他為此事付出代價。”


    陳穎木深吸一口氣,平緩下了怒意,才啞聲開口道:“你都確認了的事,還來向爹求證什麽?”


    陳長忠唇邊噙出薄涼的笑:“如此大事,總是要向爹確認一下的。”


    陳穎木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皺眉道:“你此次回來,是準備代表學州與聰遠結盟,攻打占了祥州溫氏一族?”


    陳長忠見爹立即就猜出他的意圖,笑:“知子莫若父,您可真是了解兒子。”


    陳穎木沉吟了片刻,對此事並無意見,但瞧著陳長忠的架勢,似乎不僅隻是準備接掌了學州州牧位後,守成那麽簡單,遲疑的問:“你.......”


    陳長忠自然也了解自己的爹在想什麽,不等陳穎木將話問出口,便坦然承認道:“是,與其防守,不如進攻。如今我能護一州安寧,未來我便能護一國安寧!靠人不如靠己,我誰也不信,隻信自己!”


    陳穎木看著麵前已是成人,眸中野心勁透的兒子,怔楞了半晌,最後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歎道:“也不知守山先生究竟教了你們些什麽,怎麽一個個的都生逐鹿之心。”


    陳長忠側頭,額間係至腦後的玄色綴玉帶子在腦後輕擺,也輕歎了一口氣,看向窗外的夜色道:“誰知道呢?因為我們都有救世之心,且誰都不信吧。師弟符驍在這兩條之外,應該還有仇恨之心。這孩子以前最是無欲無求,心也最是心軟.....現在...哎....造化弄人.......”


    陳穎木頭疼地揉了揉額心,又思忖了良久後道:“明日,我會召集陳氏族老,商議你將接任學州州牧之事,族中有想投奔你而去的族人,我這家主,會將他們分宗出去。”


    陳長忠聞言,從窗外的夜色中收回眼神,鄭重地對陳穎木行了一禮:“多謝爹的成全。”


    陳穎木啞聲道:“你要做何,我不管你,也管不了你,隻一樣,不許親人之間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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