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攻?再這般攻下去,是個人都能看出我與清平道的關係!”苗躍伏古潭般的棕色瞳眸裏匯聚出難以掩藏的戾意。


    “符驍與薄清朗都不是易與之輩,如今豈會沒有察覺?”


    “苗杳!苗杳!他一定是故意的!該死!我要殺了他!”苗躍伏越說聲音越低眸中殺意盡透。


    “主公,道主也是為了您好.....”


    “砰——!”苗躍伏聽得秦韻嘴裏吐出‘為你好’三字,越發暴怒,一把將身前的書案掀翻了去。


    書案在苗躍伏大力之下,從上首翻滾至下首,散落了一地的公文書信以及筆墨紙硯,最後四腳朝天的在軍帳中央止勢。


    “秦韻!”苗躍伏厲喝。


    “韻在!”秦韻見苗躍伏如此暴怒,額上浮出冷汗,抱拳恭身應聲。


    “你早就知道了是嗎?”苗躍伏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扣緊掌下扶手,眸色越發深暗的盯住對他抱拳行禮的秦韻,低聲怒問。


    秦韻抬首與苗躍伏對上視線,閉嘴不言,麵露愧疚之色。


    苗躍伏見他如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仰首淒笑。


    秦韻見上首端坐的苗躍伏這般淒笑,麵上愧色更重:“主公……”


    笑聲落,苗躍伏狂聲自嘲道:“原來我欲攻打他,也是他早已算好的一步棋!”


    “他早知我要叛他......”


    “早知我在暗下集結勢力妄圖推翻他!卻放任坐視我如此做......”


    苗躍伏的雙手已因緊攥掌下扶手而發白。


    “更甚至.......”


    苗躍伏臉上露出自嘲的諷笑:“就連我會叛他這一事,也是他一手主導的?”


    秦韻見苗躍伏表情如此,不敢隨意再開口勸解,隻滿麵憂色的站在原地,眼神不時瞟向營帳門口,似乎在希望什麽人快快出現,能來此勸解苗躍伏。


    “哈哈哈!什麽自立起勢,兜兜轉轉.....我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苗躍伏低聲輕笑,棕色的雙眸中卻有淚光湧動。


    秦韻麵上顯出焦色,欲言又止。


    “倒難怪我前段時日乍然在蒼州起勢,與符驍、薄清朗聯盟欲攻他時,他一點反應也無,仍有閑功夫派人去庫州毒害環兒,哈.....哈......”


    “主公......”秦韻見苗躍伏滿含諷意的眸中竟是無聲地滑下淚來,頓時手足無措。


    苗躍伏自嘲地笑著,頹然站起身,緩步走向秦韻,棕色的眸子直直地看著他,不放過他臉上絲毫的表情變化:“你們早都知道了是嗎?他想用此法讓權於我?”


    “在我興奮著終於能報複他也能擺脫於他時,他卻躲在背後肆意嘲笑著我的自不量力是嗎?亦或是在大笑我的幼稚與異想天開?”


    秦韻連忙道:“主公,您能走到如今這步,道主其實一直十分欣慰,從未有過.......”


    苗躍伏嗤笑,看著秦韻的眼睛沉聲問:“我是你之主,還是苗杳乃你輔佐之主?”


    秦韻立即肅聲回道:“自然是主公!”


    苗躍伏在秦韻身前止步,目露嘲意地俯看他道:“我既為你輔佐之主,為何你竟與他合謀欺瞞於我?”


    “道主他做得並非是傷您之事,屬下想著此事對主公有利,而主公你若知曉此事定不會舉事自立,所以.........”


    秦韻後麵的話被苗躍伏望向他的森寒目光堵在了喉間。


    “所以你也是在為我好?”苗躍伏麵上顯出悲色,輕聲反問。


    “主公!”秦韻見苗躍伏臉上竟是露出厭世之意,咚地一聲在苗躍伏身前雙膝跪下。


    “主公!是韻錯了!”秦韻雙臂伸出,慌亂地使勁環抱住苗躍伏的大腿,失聲悲哭起來。


    “是韻想錯了!韻想著隻要您能從道主手中順利接過他的權勢,便能真正擺脫他了,才欺瞞於您的!嗚嗚!主公,您就再忍忍吧!”


    “等道主他將清平道的勢力,順利通過這種方式轉交於您,您以後便為天下霸主之一,必不會再為人所控!”


    “到時您擁有了能左右朝局的權勢,才是真正的自由了不是嗎?您再想行何事,也少有人可阻您,無人能成為您的絆腳石!”


    “您要實在為此事生怒!您便斬殺了韻吧!韻隻要您能好好的!”


    “主公,您現在不能停下,您此時停下,這諸多勢力必要將您生吞活剝,如何會放過您!”


    “主公!嗚嗚.......”


    秦韻緊抱著苗躍伏的大腿,唯恐他厭世之下再做出如從前那樣的極端之舉,手下力道不敢有絲毫放鬆。


    “歌弦,你讓我殺你?”


    苗躍伏悲然一笑,垂眸看向用盡全身力氣環抱著他雙腿的秦韻,輕聲道:“怎麽?你嫌我手上因苗杳而沾染到的兄弟之血,還不夠多嗎?”


    秦韻猛烈地搖頭:“嗚嗚,主公,是韻錯了,韻又失言了!您已經從那裏走出來了,如今您也即將要成為一方諸侯,請莫要再想前事了!”


    就在秦韻語無倫次的勸解苗躍伏時,軍營主帳的簾子突然被撩起,一身材瘦小麵容枯槁的老頭佝僂著身子從帳外行入。


    苗躍伏聽到有人入內的動靜,眸中悲意立時褪去,回身麵色森寒地瞪向來人,厲聲嗬道:“放肆!本將軍早已吩咐過,不論有何要事皆不得入內,竟敢違逆......”


    苗躍伏的嗬斥聲,在回身後目光觸到來人時頓止。


    身材瘦小麵容枯槁的老頭見苗躍伏認出了他,咧著一口整齊的牙燦笑開來:“少主,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說話間,天方子笑容慈和地向苗躍伏行下拜見禮。


    “天方子。”苗躍伏看到來人,情緒瞬間冷卻下來,從唇齒間森然吐出來人的名字。


    “老朽總歸是您師叔,以前也曾教導於您,如今再見,何必以老朽道號稱之。”


    “師叔?”苗躍伏森然反問。


    天方子似沒聽出苗躍伏話語中的嘲諷,更沒有察覺到他周身透出的森然殺意,笑著應聲道:“誒!”


    “還能聽到少主喚老朽一聲師叔,就是死也無憾了!”


    苗躍伏麵無表情地平聲道:“那你死吧。”


    聽到苗躍伏讓他死,天方子倒也淡定,眉目含笑道:“尚還未看到少主執掌天下,老朽豈敢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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