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的話,卻用反問?


    齊冠首有些吃不準林知皇是何時在此的,更不知她究竟聽了多少,先向林知皇施了一禮,淺聲解釋道:“師父言語隨性,但為人正派,剛才所言絕無惡意,還請殿下莫要介懷。”


    林知皇淺然一笑:“臨坊先生的性子近來本王已有了解,本王豈會因此事介懷?”


    “殿下大人大量。”齊冠首雅然俯首,這才收了禮。


    林知皇站在離齊冠首有十步開外的亭廊上,含笑下望站在垂拱門前的齊冠首,興味道:“剛才還以為你會解釋為何會緊張維護本王的名聲呢.......”


    “倒是不想你竟是緊張本王會因此事介懷臨坊先生。”


    林知皇話落輕笑一聲,雍容且帶有幾分壓迫之意的向齊冠首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來相談。


    齊冠首聽出林知皇話中透出幾分失望之意,眸光微閃,卻不想離林知皇過近,站在原地不動。


    齊冠首再次有禮地對林知皇拱手道:“是冠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請殿下莫怪。”


    林知皇見齊冠首看似有禮,卻再次極其無禮的違逆了她的意思,麵上的笑意淺淡下來:“若本王要怪呢?”


    齊冠首神色不變,雅聲回道:“還請殿下責罰。”


    “哈哈。”林知皇輕笑出聲。


    齊冠首今日著一身煙青色的寬袖儒服,麵色淡然鎮定地立身在騰蛟浮雕的朱紅色垂拱門下,遠遠看去自成一幅可入畫的絕美之景。


    還真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啊。


    林知皇看著這樣的齊冠首,歪頭道:“唔,該如何罰你呢?”


    齊冠首感覺到林知皇落在自己身上的審視目光,不自在至極,隻想立即離開此地。


    “就罰齊郎君與平民百姓一起,去開墾一個月的荒地如何?”


    齊冠首微怔,沒想到林知皇會如此罰他,直言相問:“為何?”


    為何罰他去做此事?權王欲作何?


    自與林知皇相識以來,林知皇所做的每件事似乎都有其目的在裏麵,但她此時要如此罰他,是齊冠首沒有料到的。


    沒錯,齊冠首就是在惹林知皇對他生不耐嫌惡之心,從而放他離了此處。


    此處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他身份若不做掌權者,必會引來不必要的爭端,他得離開此處。


    師父不願放棄他,若權王主動放棄了他,師父也無話可說。


    “怎麽?嫌此事勞累汙穢,你不願?”林知皇挑眉。


    “隻是不知殿下為何如此罰冠首?”麵對林知皇的質問,齊冠首仍是淡雅如蘭,隻是固執的要問理由。


    “本王想讓你真正體驗一下平民的生活。以前你在泊山上的生活,說是脫離家族隱入市井,在本王看來不盡然,那可不是平民的生活。”


    林知皇此言一出,齊冠首煙淺的劍眉蹙了起來。


    “冠首並未好享受。”


    林知皇輕笑道:“不好享受與吃苦耐勞是兩回事。”


    “殿下似乎對冠首有些許誤會。”


    “是嗎?”林知皇含笑反問。


    齊冠首:“........”


    “齊郎君不是不喜待在王府嘛?說是罰,你也可以將此事當做獎勵?”林知皇話說到此,麵上浮出興味之色。


    齊冠首淡色的薄唇輕抿,朝林知皇所在的方向淡雅一禮,淺聲問:“不知此罰從何時開始?”


    這就是認下此罰的意思了。


    林知皇挑唇一笑,曼聲道:“便從明日開始如何?”


    “可。”齊冠首淡聲拱手應承。


    林知皇頷首,在亭廊上轉身欲行回自己的書房,剛走兩步林知皇又似想到了什麽,回身又向立身在騰蛟浮雕的朱紅色垂拱門下的齊冠首望來。


    齊冠首此時正望著林知皇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因為林知皇的驟然回身,兩人的目光觸了個正著。


    齊冠首雙眸微閃,神色不變,耳根卻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林知皇巧笑嫣然的緩聲道:“對了,到底也相識一場,本王順便提醒齊郎君一句。”


    “還請殿下明言。”


    “明日去開墾荒地,可不要再穿你平時穿的衣服了。”


    齊冠首從林知皇的話中聽出玩笑之意,眉心微蹙,不願就此事多聊,隻拱手應是。


    第二日齊冠首被青雁軍送去開墾荒地時,就知林知皇為何會那般提醒他了。


    可惜,齊冠首此人看似恬淡儒雅,卻有一身強骨,別人不讓他作何,他偏要作何,依舊穿著令他舒適的衣服來的鄉下村莊開荒。


    開墾荒地首先要解決的荒地灌溉用水的問題,齊冠首今日要負責這片荒地附近已經修建好了水渠,因此他隻用處理這片荒地上植被根係,以及這片荒地下的石塊。


    齊冠首中軟絲饒之毒已有了段時日,如今已日漸熟悉了身體的凝滯感,雖氣力不比中毒前,但若要與未曾習武的普通人來比,那也是相差無幾的,所以開墾荒地對他來說並非不可做之事。


    當齊冠首學著其他農民在他所要負責的荒地上掄起鋤頭時,他就知道他的廣袖儒服有多不方便了。


    剛侍弄完半畝地,如仙人般的齊郎君已是蒙上了一層灰,徹底成了個泥人,沉默地吊著兩片沾滿黑泥的寬大衣袖,揮汗如雨的在偌大的荒地間揮舞著鋤頭挑出土裏的根莖與石塊。


    看押齊冠首來此受罰的青雁軍見到此副場景,忍俊不禁的小聲交談起來。


    “這齊郎君是怎麽得罪殿下了?殿下竟是將這樣一位貴族郎君罰來此處開墾荒地?”


    “誰知道呢。不過這位貴族郎君一看就沒真正吃過苦。”


    “當然,不然他哪能穿著這身衣服來開墾荒地?他這一身錦緞,我粗粗一看就知乃上品麵料,價值都夠買下上百畝良田了。”


    “嘶......這麽貴?”


    “嗯,所以殿下罰他來此,可能真是讓他來此體驗底層百姓生活的。”


    “不過他到挺放得下身段的,從剛才到現在,我看他開墾荒地做的挺認真的,沒偷懶也沒抱怨,隻是開始做時慢了點,後麵幹事比鄰地的農民做得還快呢。”


    “所以我對他還挺有好感的,這樣的才是如玉君子吧?”


    “說是臨坊先生的親傳弟子呢,再是出身貴胄,也非是紈絝吧?”


    “如何不是呢?不然殿下也不會想收他為士了。”


    就在齊冠首認真的在鄉下開墾荒地之時,臨坊先生正在王府內向林知皇為他親親愛徒打抱不平。


    “澤奣,你不是說要收服初瀾嗎?怎能磋磨於他呢?”臨坊先生頑童似的氣急跳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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