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還是我們的院子嗎?”屋裏,墨梅直眨眼。


    陸韞沒意外,上回老爺子不在,又有死訊傳出,他們自不願費心。


    但如今,老元帥不僅回來了,甚至就在建安城裏點兵,武威侯府再不情願,也得把麵上功夫做好。


    “夫人,世子交代了,讓你不要吃武威侯府的任何東西,院裏的井水剛吳大夫檢測了,可以放心用。”


    牌九走進屋,就在門口的位置,對陸韞說道。


    “中午訂的是悅來酒樓。”


    陸韞心裏一暖,“你們受累了。”


    “夫人別舍不得使喚我們,世子加了月錢。”牌九微低著頭,笑道。


    墨梅捂了嘴,等牌九走了,她揪住陸韞的袖子,“小姐,楊紈絝吃錯藥了?”


    陸韞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怎麽就改不了稱呼。”


    “世子……”陸韞唇角含笑,眉目間柔情四溢,一看就是陷進了情愛裏。


    墨梅垂了頭,看在今日楊紈絝還算貼心的份上,她就不說他壞話了。


    “世子真是一刻都不停歇。”柳韻拿過楊束手上的書,款步走向椅塌。


    柳韻雖出身青樓,儀態卻不比閨閣小姐差,裙擺隨著她的步子微動,流暢又優雅,就像一朵朵花在綻放。


    比起坐,柳韻明顯更喜歡躺,這女人是知道自己的優勢的。


    輕叩著頭,柳韻給楊束看手腕上的鐲子,“我就知道,世子是懂奴家的心意的。”


    楊束往後靠了靠,“存續好了眼淚?明日可就能見到二皇子了。”


    柳韻翻了個白眼,“這要在倚紅樓,我指定不會見你第二次,盡掃興。”


    “點翠頭麵在你屋裏?我想瞧瞧。”


    柳韻懶得魅惑楊束了,純粹瞎折騰。


    “姑娘家的首飾,我留著做什麽。”楊束飲了口果茶。


    “你給陸韞了?!”柳韻眸子張了張。


    “至於這麽驚訝,那我媳婦,不給她給誰。”楊束隨口道。


    “她是給你下蠱了?”柳韻酸了,她百般引誘,楊束正眼都不帶看的,要真是個石頭就罷了,可他在陸韞那,柔情的很!


    楊束瞥柳韻,“不是所有的親密,都要靠手段達成。”


    柳韻撫了撫腰間的絲帶,似嘲似笑,“世子,以我的身份,若不主動爭取,會是什麽下場?”


    “王孫貴族,哪個會真拿妓子當回事。”


    “我們隻有足夠無情下作,才能求得生存。”


    說起這些,柳韻神情漠然,語氣隨意,絲毫瞧不出不甘和怨恨。


    楊束抿了抿嘴角,眸子投向外麵,很多時候,他的思維還停留在現代,忘卻了封建王朝的殘酷。


    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風輕雲淡的談論在湍急河流裏求生的人。


    誰不想活的好,活的有尊嚴,但絕大部分人,生來就沒有選擇。


    對柳韻來說,每走一步,都是豪賭,她所見的,不是爾虞我詐,就是假仁假義,她的世界,真誠是最累贅的東西,能將她拖入深淵。


    “是我想當然了。”楊束走到門口,看著遠處消散的雲,緩緩出聲,“燕國太小了,他將底層人踩的很死,不允許他們往上走。”


    “等級嚴明,出身就是一切,貧賤的人,任你怎麽掙紮,也隻是在泥沼裏打滾。”


    “無法注入活血的王朝,百年如一步,注定滅亡。”


    “人類應該讓文明綻放,而不是禁錮思想。”


    “腐爛的花苞怎麽比得上盛開的花。”


    “世子?”柳韻驚疑的看他。


    “明日你起早些,幫我好好搗鼓搗鼓,這頭發,我束的不夠好看,本世子這等容貌,不能被那些草包比下去。”


    楊束摸了摸臉,驕矜的抬頭。


    柳韻眼角抽了抽,剛應該是撞邪了。


    楊老爺子親自操辦的婚宴,收到喜帖的,沒人敢不去,一大早,定國王府門口就堵了個水泄不通。


    “你是不是故意的?”


    楊束回過頭,眸色幽幽的看柳韻,這娘們已經扯斷他十根頭發了!


    柳韻麵不改色,“世子,不你說的,一定要呈現最完美的狀態。”


    “奴家可都是招你的吩咐辦的。”


    “最好是這樣。”楊束掃視柳韻,威脅的明明白白。


    柳韻笑意盈盈,手腕一轉,又薅下楊束一根頭發。


    “一根一次,你看你下不下得來床。”


    柳韻臉黑了。


    銅鏡前,楊束看了看自己,滿意點頭,柳韻粗暴歸粗暴,但束的發,確實不錯。


    能打九分。


    “如何?”楊束轉了轉身,神采飛揚。


    柳韻眸子有些許恍惚,這身喜服,當真極襯他,氣宇軒昂的。


    柳韻目光在紅衣上流連,三媒六禮,叩拜高堂,這份鄭重,是她不能奢想的。


    “極好。”


    “總算說了句本世子喜歡的話。”楊束抓了把金葉子放柳韻手上,“喜錢。”


    看著楊束闊步出屋的背影,柳韻垂了眸,他對迎娶陸韞,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這份歡喜,從不曾在她麵前流露過。


    那些搔首弄姿,現在想來,就像笑話。


    “陸韞,你給我出來!”


    西廂院門口,陸子軒大著嗓門嚷,滿是怒氣。


    他是陸胥與周氏之子,比陸韞小一歲。


    作為武威侯府唯一的繼承人,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周氏把他當眼珠子疼,阻攔陸珍兒毀陸韞的臉,也是想用陸韞的美貌給陸子軒鋪路。


    楊束帶陸韞回門那天,陸子軒隨人喝酒去了,逃過一劫。


    他不敢尋楊束麻煩,但陸韞,他是不怕的。


    “夫人,是教訓一頓,還是直接趕走?”牌九請示陸韞。


    “讓他進來。”陸韞抬起眸,眼底是冷意。


    牌九輕蹙眉,有點難辦了啊,這小子不會亂說話吧?世子可是交代了,絕不能讓夫人知道外頭的流言蜚語。


    下次要備包啞藥出門。


    “陸韞,你怎麽就不去死!”一進來,陸子軒就指著陸韞吼,稚嫩的臉上,滿是惡毒。


    “父親和母親被你害成了什麽樣!”


    “你……”


    牌九眸子眯了,衝上去,一巴掌將陸子軒扇趴在地上。


    一個破落侯府,也敢衝他們世子夫人狗叫。


    陸子軒腦袋嗡嗡的,搖晃著爬起來,長這麽大,他還沒挨過打,怒火直衝天靈蓋,張嘴就要罵。


    啪的一聲,陸子軒頭偏了,這巴掌力道比上一巴掌小,女孩子再用力跟男子比還是有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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