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頗高興應是,沈世子真是好人啊,知道他們缺錢用。


    破財的茅屋裏,楊束脫下外衣,用力擰了擰,這雨可真大啊。


    “趕緊脫了。”楊束衝崔冶喊,冬日的雨,不是好玩的,要染上風寒,十天半月都難好。


    “煮薑湯。”楊束從包袱裏掏出生薑給密衛。


    “‘崔冶’是誰刺殺的?”


    火堆旁,崔冶低著頭,靜默出聲。


    楊束正拿匕首切肉幹,聞言,看向崔冶,“即便快馬加鞭,也要兩日到宣陽城。”


    “這雨短時間停不了,你現在知道,路途將很難輕鬆。”


    “先吃吧,天塌不下來。”楊束把肉幹給崔冶。


    “是業帝嗎?”崔冶嘴唇動了動,手捏緊了草根。


    楊束接過方壯遞來的碗,飲了口薑湯,“刺客服毒自盡,還在查。”


    “為什麽?”崔冶喉間哽咽,眼底充斥著不甘和怨恨。


    楊束捏開崔冶的嘴,將一碗薑湯灌了進去,“你與業帝已經斷了父子關係,若刺客是他的人,你隻需比他更狠。”


    “該吃吃該喝喝,別因為一個垃圾,糟踐自己。”


    崔冶頭埋進腿間嗚咽,道理他都懂,可怎麽能不難過,那是他父親啊!


    “皇上,不安慰安慰?”


    見楊束去外麵看雨,方壯瞟了瞟裏頭抽噎的崔冶。


    “安慰什麽,又不是小孩子了,這種的,旁人也幫不上,得他自己錘煉心腸。”


    “查的怎麽樣?”楊束側頭,神情嚴肅了一分。


    “翁太傅品行高潔,與崔姑娘極親厚,刺殺一事,他沒參與分毫。”


    楊束點點頭,湊近方壯耳邊,開口道:“翁太傅入土後,將翁家人帶去會寧縣,務必要隱秘,不可生出波折。”


    “是。”方壯應道。


    看著雨幕,楊束目光深了深,“晉城有消息傳來?”


    “雨這麽大,可能是耽擱了。”


    “皇上,值嗎?咱們的人可好不容易才潛進宮,這下勢必暴露了。”


    楊束抬眸,麵色平靜,“對聰明人,永遠別想著空手套白狼,我既說了和親,總要表示出誠意。”


    “翁太傅和‘崔冶’身亡,崔聽雨此刻定悲痛憤恨,我得給她疏通這口氣。”


    “讓她知道,我是能依靠的。”


    “皇上,你對崔姑娘真好。”方壯滿臉動容。


    楊束斜他一眼,賣了還能幫人數銀子的。


    站在他這個位置,圖謀的又是天下,哪會有什麽單純的兒女之情。


    他後院,也就陸韞從始至終沒摻雜其它。


    雨一停,一行人就啟程了。


    ……


    晉城,業帝看著躺在床榻上的崔晟,一張臉沉的要滴出水來。


    “人呢!”


    業帝低吼,麵容猙獰。


    禦林衛跪在地上,整個人止不住的抖,“已經包圍了皇宮,他無處可藏,很快就會搜出來。”


    業帝抬腳將禦林衛踹倒,眸子裏沒有一絲溫度,“拖出去,杖斃!”


    禦林衛麵色瞬間白了,咚咚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內殿進來兩個人,將禦林衛拖走,屋裏再次陷入死寂。


    床榻邊,太醫額頭滲出冷汗,嘴唇顫動,根本不敢處理崔晟的傷。


    在業帝的目光下,他撲通跪了下去,語氣惶恐,“微臣無能,實在保不住殿下的根。”


    業帝瞳孔猛縮,“你說什麽?!”


    “不過一根銀針,你竟說保不住!”


    “太醫令呢!”業帝怒喝。


    他話剛落,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休沐在家的太醫令宋鴻章被禦林衛架了進來。


    “參見皇……”


    “去看成王。”業帝冷聲打斷宋鴻章。


    宋鴻章不敢耽擱,忙走向床榻,崔晟的褲子早就被脫了,一眼就能看到紮在命-根子上的銀針,隱隱有一絲黑色的血滲出。


    來的路上,宋鴻章已經了解了情況。


    成王與皇上同吃同住,身邊皆是禦林衛,伺候的太監宮女,每日搜身,別說刀劍了,連簪子都不允許佩戴,要刺殺他,難如登天。


    可耐不住成王喜虐動物,他在禦花園剁魚時,瞧見了一隻黑貓,沒讓禦林衛抓,他自個跑去追。


    這一追,就被趴在宮牆上的內侍拿銀針射了命-根子。


    一番檢查後,宋鴻章神情凝重,“皇上,銀針上抹了毒,即便不切,也救不回來了。”


    “再不做決斷,恐危及性命。”


    業帝呆住,下一秒,一腳踢在宋鴻章心口,怒聲道:“你一個太醫令,竟就這點醫術!”


    “救不回成王,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宋鴻章哇的吐出口血,滿嘴苦澀,他就知道要糟,可成王的情況根本沒辦法糊弄。


    “皇上息怒,但臣卻無其他法子,此毒凶猛,半個時辰不做決斷,便是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人。”


    業帝臉部肌肉抽動,眼底是滔天的怒火,對著宋鴻章,又是一記窩心腳。


    “將太醫院所有太醫帶過來!”業帝朝外麵吼。


    一旁的內侍頭幾乎埋進胸口,醫術最精湛的兩位太醫都沒法子,其他的,更不用說了。


    今日進了這屋的人,怕是都活不了。


    太醫來的很快,輪番把脈後,他們都跪下了,不是他們不盡力,成王那已經成了一坨死肉。


    廢了啊!


    業帝胸口起伏,眸子血紅,一劍砍向離自己最近的太醫。


    溫熱的鮮血濺了其他人一臉。


    “皇上,臣,臣有個古方!”


    頂著滿臉血的太醫,扛不住巨大的恐懼,顫顫巍巍道。


    “或能保住成王的命-根。”


    業帝砍下去的劍停住,他將太醫拉了起來,推向床榻,“你若醫好成王,朕重重有賞!”


    太醫吞咽了下喉嚨,開始施針,業帝緊緊盯著他,以至於沒注意地上跪著的人變了臉色。


    這哪是保命-根子,是將毒素鎖在那,如此,是不用切,但那玩意也就是個擺件。


    時間長了,毒素就會竄動,就算不殞命,也會變成癡兒。


    看了看躺在血泊裏的同事,太醫們集體閉上嘴,能活著,沒人想死。


    ……


    楊束到達宣陽城的那日,方壯貼在他耳邊道:“皇上,太醫們集體糊弄了業帝,毒素沒清除,隻是暫時壓製了。”


    楊束看向公主府的方向,“線索斷幹淨了?”


    “折了兩個密衛,孫和已離開晉城,便是查到王忠身上,也無法繼續。”方壯道。


    “走吧。”楊束輕夾馬肚,這次就先弄小的,下一次,幹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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