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樓下官兵根本不放在眼裏。


    “呦!洛掌櫃!久仰久仰。”


    一個步兵司指揮使仰頭就拱手,滿臉堆笑卻皮笑肉不笑地咧嘴道:“掌櫃子莫怪,我們也沒辦法,奉旨拿人!誰家都得搜,尤其是那些平日裏搞官商勾結,腐蝕上司,目無王法的烏煙瘴氣場所!給我盡情地搜!”


    如此不給洛逢春麵子,看得四樓欄杆旁的一個看熱鬧的小青年笑道:“哎呦,又一個梁監司!”


    那指揮使一聲令下,禁軍四處出動。


    “我看誰敢,還沒說清楚就要搜我四海樓,是枉法,我可以派人直接去開封府麵見太子殿下。”


    洛逢春說得好不從容,可女孩直接從五樓飛了下去。


    見個姑娘飛過來,官兵們即刻把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女孩訓道:“讓開!”


    指揮使一樂,“你還會飛呐,再給爺飛個看看?”


    女孩一怒眉頭,威氣直迫得指揮使心下一顫,“嘿!在我步兵司跟前耍什麽橫!哪裏的野丫頭!報上名來!”


    女孩再欲出門,刀槍卻齊齊橫過來。


    “慢著!”


    眾人回頭盡皆拜去,“參見神武大將軍。”


    身後跟著數百金吾衛,那大將軍就朝女孩瞅了瞅,訓斥部下道:“你們膽子不小,竟敢驚擾商家客人,放行!”


    洛逢春朝光明使個眼色,光明就將男妝的芙莞推了出去,“快跟她走!”


    洛逢春一笑,“哎呦,連神武營魏大將軍都來我這小店了,發生什麽大事了?”


    那將軍瞥眼洛逢春,不屑地笑道:“軍務在身,本將軍無可奉告,可還得麻煩洛掌櫃,這裏也得搜。”


    洛逢春點頭一笑,喚女孩道:“姑娘等一下,剛才我看走了眼,那三盒不是鳳髓,我讓夥計幫你送去,太多了,你拿不下,讓他幫幫你。”


    女孩看芙莞還算幹淨整齊,瞬間沒了火氣,“那趕快走,急用呢!”


    可剛出門,芙莞就被那大將軍抓住胳膊,嬌柔的骨肉哪經得起他握,疼得芙莞大叫一聲,“啊!疼啊!”


    “放開你的臭手!”


    女孩回身就朝大將軍踢來。


    將軍渾不在意,任她踢,卻突然感覺小臂好似被個榔頭撞開,抽手忍痛道:“高手?”


    說罷就要拿住她。


    女孩飛身蹬去,被他一肘頂來,女孩見勢雙腳並擊,勁力頓時大加一層,將軍扛不住就踉蹌後退。


    看得芙莞躲在一旁幹睜著兩眼抱著茶盒子。


    “這姑娘的本領,好似跟歐陽玉君身邊的那個風儀有點相似。”


    四樓的小青年,探身看得分外享受,“沒錯!動作身法就像一個師父教出來的,藝高人膽大,打得好!”


    “上!”


    指揮使一聲喊,女孩將茶盒丟給芙莞,抽出那塊金燦燦的令牌,衝天一舉,“誰敢!”


    迎著的刀槍紛紛對準東宮腰牌,沒等指揮使揮刀打殺,就聽大將軍俯首一拜,“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整個樓裏的氣氛瞬間被女孩子控製住。


    “哦,誤會,實在是個大誤會!讓開!”


    將軍仰麵賠笑,右手伸出一條通道,“姑娘不要怪罪,您請您請!”


    “哼!要不是時間緊迫,有你好看!”


    瞪他一眼,一把拉住芙莞幾步就離了“信”字樓,“快走!”


    “待我向殿下問好啊!”


    笑臉看她走遠了將軍就回身一冷眼,“還不快滾,這地方是你們隨便撒野的嗎!走走走……”


    趕罷他朝五樓頂層斜瞥了眼,舉個手揮了揮,那洛逢春嘴角一樂,也俯身拜了拜。


    “你這就去罥煙樓,把這個交給沈老板。”


    洛逢春遞給光明一個精美的信箋,就讓他速速趕往罥煙樓。


    “切!什麽大帥不大帥的!狗眼看人低,小姑娘原來是狐假虎威啊,京城的烏鴉,黑透了!”


    轉念他又想起芙莞的眼神,“可那雙眼睛,好像在哪碰見過,在哪呢……”


    實在想不起來,他就背著包裹下了樓。


    “玉生子啊玉生子,看來這京城也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說罷他便要離開這帝國都城。


    女孩幾乎是拎著芙莞奔去,過兩百步寬熱鬧非凡的禦街,看著俯拾即是的人群,芙莞就想著,從前今日陪著父皇賞燈看景,現在卻逃出來,受如此奔波之苦,實在難以想象。


    “不!我既然做了決定!絕不不可以後悔!”


    進入西邊曲院街,燈輝奪目光怪陸離之中,女孩停步就喘口氣,卻氣息依舊綿長深厚,迎麵一幢燦爛若霞的酒樓看得芙莞驚道:“這是什麽地方?”


    可女孩急得自言自語道:“來不及了,完蛋了,我肯定要被罰了。”


    看見燈籠上的“罥煙樓”,芙莞才推搡道:“你怎麽帶我來這種地方啊,不不不,我不去。”


    “別廢話,趕緊跟我拿進去。”


    滿眼的金碧輝煌,閃得芙莞閉著眼又喊,“不行不行!我得走!我不能來這裏!”


    女孩不耐煩了,一把拎起芙莞直朝五樓飛去。


    “哇……”


    滿畫樓的客人齊齊驚訝歎道:“飛起來啦!神仙啊……”


    待至門前,芙莞仍舊搖手不願進去,“啊呀”一聲,女孩就把她推了進去,手裏的茶盒子盡數掉落下來。


    閉著眼,芙莞想著妓院這種地方得是該有多麽汙穢不堪,尋常聽宮女們說起妓院,雖名青樓,卻名不副實,肮髒至極,要不是陰差陽錯,打死自己都不會來這種地方。


    “別碰我,你們千萬不要碰我,要不然你們慘了,外麵有很多官兵呢,你們要碰我,我可喊了……”


    她自言自語著,卻沒人搭理她,屋內三人,正潛心對弈。


    耳邊隻聽得一句,“風采,怎麽這麽遲,耽誤了公子喝茶,我可不輕饒你!”


    “女人?誰啊,這麽凶!”


    芙莞想說卻又聽到一句,“哎?姐姐勿怪,今個是壽寧節,路上肯定擁堵得很,再說了,既然茶飲完了,在下喝酒便是。姐姐棋藝超絕,小弟實在欽佩,在下榮幸,現在開始,小弟隻喝酒,你們飲茶。”


    “男人?誰啊,這麽溫柔。”


    芙莞剛想睜開眼睛卻登時又閉上。


    “公子錯解了,不是茶飲完了,是四海樓的茶更勝我家。”


    “又一個女人,咦……真惡心!可惜小姑娘這麽好的武功,真是糟蹋了。”


    想罷又聽到一句爽利的笑語,“不瞞公子,我那倒是有剛剛送來的北苑建茶,隻是我住的遠,不太方便。”


    “多謝二位美意,在下幹了這杯酒,兩位,請。”


    “公子太客氣了。”


    聽罷,就是一問,“他誰啊?”


    鋪著汴繡藍綢布的紫檀木桌旁,一位年輕女子朝芙莞瞥了一眼。


    “回主子,是四海樓的夥計,幫我拿茶盒的。”


    風采小聲地回了句。


    “趕緊出去!”


    那主子略收著厭煩之氣甩甩手,忽又對著男子綻放出燦爛而優雅的笑容,“公子,請。”


    “姐姐請。”


    風采瞬間翻爬起來,快得讓主子“嗬”的一聲氣道:“不要在我麵前露你的破武功,嚇我一跳,你也出去。”


    “姐姐莫生氣,她這身法,您就當是瓦子裏的遊戲,笑一笑,樂一樂,不更容顏煥發嘛。”


    公子一句勸,說得兩女子都笑起來。


    “是!”


    風采轉身就去攆芙莞,“趕緊出去,這裏不是你待的地方,趕緊走。”


    “趕我走,那我去哪呢,我本來是要出城去華山看我娘的啊,我的東西還在四海樓呢,什麽玩意四海樓!我那信上寫得那麽淒慘,他們都不幫我,真是徒有其名!氣死我了,萬一我要是被抓回去了,第一個饒不了的就是四海樓!哼,氣死我了!”


    芙莞嘴裏嘀咕著,聽著對麵不耐煩了。


    “我說你怎麽還不走!”


    一聲嗬斥,雖然聲音不大,卻甚有威嚴。然而當那女子轉身瞅一眼芙莞時,驀地一愣,“好熟悉的麵孔。”


    風采拉著芙莞就要朝外去,“快走啊!”


    芙莞卻攤在地上一動不動。


    “姐姐看什麽呢?”


    桌前一位二十四五歲的女子順著她的眼神向門前才看一眼。


    風采再要拉她,芙莞就流淚了。


    那主子竟然起了身,而且離了座位,“慢著!”


    越走越近,越近那張秀麗光澤的麵孔,就越讓她回憶著皇宮的諸位姐妹們,那女子竟試著喚了句,“芙,芙莞?


    芙莞不自覺地一抬頭,“嗯?”


    瞬時她就搖頭搖手,“不是不是……”


    那女子起身就大步邁來,一把拽住芙莞胳膊,不由分說直把她拉到了隔壁空房裏。


    芙莞疼得直拖拽,“你誰啊!放開我,快放開我!”


    那人道:“小祖宗,你怎麽會來這裏的?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嘛!”


    那主子又驚又氣。


    芙莞氣道:“你誰呀?你都把我拽疼了,小心我抽你!你力氣怎麽這麽大?你是誰啊?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道:“我是劉娥。”


    芙莞一抬頭,“啊?劉,劉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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